第103章 反间计
三王寨被平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的传遍了整个京城，大街小巷茶馆酒楼到处都在传着官兵大破山贼之事，那各种版本传的是神乎其神，永远不要小看大宋百姓的想象能力和以讹传讹的能力。
有人说，禁军统领曹力，身高八丈，武艺高强，手撕猛虎，脚踢蛟龙。率领的禁军个个万里挑一，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小小的山贼自是不费吹灰之力轻松剿灭。
有的说禁军统领曹力英武不凡，乃武曲星下凡，专平这世间不平之事，其实早已战功赫赫，只不过朝廷为了隐藏实力没有向世人公布罢了。
更有甚者，说禁军统领曹力是曹孟德转世，有勇有谋，用兵如神，当日跟山贼一个照面便把山贼打的屁滚尿流。总之坊间把曹力吹的是神乎其神，就差直接说他是活神仙的了。
跟坊间流传不同，黄德法亲眼看到了那次战斗，他对曹力深深的失望。大宋禁军在出征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无恶不作，甚至杀良冒功，简直罪大恶极。
他是嫉恶如仇之人，看到这种事情自是愤怒不已，然而又无可奈何。他也曾经给刑部尚书黄光升汇报，但是黄光升非但没有为百姓伸冤，甚至直接训斥他少管闲事，让他干好自己分内的事情。
自此大宋朝廷在他眼中再无一点光芒了。
大军退去，留下满山的狼藉和到处哭嚎的百姓。
黄德法仰天长啸，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忍以百姓为刍狗！
这些被那帮高高在上的官老爷天天子民子民挂在嘴边的百姓，这些被当官的私底下称之为贱民的百姓，无论兴亡，苦的都是他们。
黄德法官微言轻，无法为百姓伸冤，每次看到哭嚎的百姓，总是心如刀绞。
他终于明白为何这些百姓不说三王寨是山贼了，爱护百姓，抢劫贪官污吏，把银钱分给百姓的山贼还叫山贼吗？甚至他都觉得这是在替天行道！
反观官军，一路上无恶不作，本来安居乐业的百姓因为官兵的到来有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他们才是匪，官匪！
悲愤之情难以自已，回到京城之后黄德法便辞去官职，开始行走天下了。
同样悲愤的还有礼部侍中张德山，他各方打探，也没有大当家的消息，这对他来说不算是坏消息，至少大当家的没有被捕；这也不算是好消息，他们生死未卜。现在这种情况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等某个时候，那个熟悉的暗号再次出现在他门前的石狮子脚下。
“呵呵，这次宋国可是倾尽全力了。”白衣刘军师呵呵的笑道。
“宋国这次够快的啊，竟然在一个多月就剿灭了这伙山贼，不过就是战绩太难看了点。”完颜赞说道。
他是有自己的情报的，对于这场宋廷吹的神乎其神的战斗，他心里很是鄙视。七千人战不到百人，自己死了两千，山贼死了一多半，另一半还给突围了，这也好意思拿出来显摆？呵呵。
“大人，我们应该高兴才是。”
“是啊，宋军此等战力，我大金何足惧哉！”
“大人，咱们也不能太乐观。毕竟宋国人口众多，能征善战军纪严明的将军也是不少的，咱们不能掉以轻心。”
“这倒是不假，远的不说，十年前我大金南征，本来势如破竹，可是在潼关折戟沉沙，被宋将杨霸业打的丢盔弃甲，我大金时至今日提起杨霸业心里都突突。五年前，本已兵临东京城下，杨霸业率军勤王，逼迫大金延津议和！”
他是真的怕了，五年前那一仗他没有参与，但十年前那一仗他是副帅，主帅是勇王完颜宏利。
这是一个智勇双全的家伙，身居高位，用兵如神，可汗完颜阿骨达视之为左膀右臂。
可是就这样一位智勇双全的战神，却在杨霸业面前丢盔弃甲，狼狈不堪，不能不说是耻辱。以后每次出征，他们会绕过杨霸业，从别的地方进军，对杨霸业的害怕可见一斑。
“大人切莫发愁，我有一计，管保杨霸业再无威胁。”
“哦，计将安出？”
“反间计！”他微微一笑接着说道。
“当今宋廷文官势力远远大于武将，这些文官对军方的那帮丘八素来是看不起的，我们可以以此入手，让杨霸业从此丢失兵权。”
接着他对完颜赞耳语了一番，完颜赞连称大妙。
当晚京城各处谣言四起。
三王寨用的箭羽兵部早已开始明察暗访，始终没有头绪，只是最近有坊间传言箭羽乃是从禁军中流出去的。禁军为了一己私利把箭羽卖给了山贼。
这一个消息让兵部彻底坐不住了，他们立刻派人到各个禁军营地查访，结果有一个禁军统领便浮出水面：禁军统领杨延昭。
他的军中箭羽缺口巨大，据杨延昭讲，那些损失的箭羽是在平时训练时损耗所致，可是兵部根本不信，但又不敢当面质疑，杨延昭乃是杨霸业的亲儿子。
兵部迅速把事情上奏皇帝，皇帝大怒，立刻召见杨延昭，亲自询问。可杨延昭仍矢口否认，一口咬定是训练损耗。
由于没有确凿的证据，加上杨霸业镇守边关多年，战功赫赫，他不能直接将杨延昭押入大牢，只能暂时剥夺杨延昭的兵权，闭门思过，另一方面派人继续查探。
在多日的查探中有人声称他亲眼看到杨延昭将一车武器送给了山贼并护送他们出城。
消息一出皇帝彻底怒了，立刻将杨延昭押入天牢，严加看管。
其实这个理由根本经不起推敲，走私军火杨延昭怎么可能亲自出马，还护送山贼出城？退一步来讲，就算他看见杨延昭率人运送一车箭羽出城，他怎么知道是卖给山贼的难道山贼脑袋上写着“山贼”俩字？
可是三人成虎，坊间的流传让杨延昭百口莫辩，皇帝震怒。
此时他要的不是真相，而是有一个合适的替罪羊。杨延昭不大不小正好合适，加上杨家兵权在握，赵佶的机会来了。
这天的朝会格外热闹，站在殿外的大臣议论纷纷，他们可不会被坊间传说左右。
至于那几个所谓的证人，呵呵，明显是托，可是他们不会说出来，之前岁贡被劫，皇帝雷霆之怒还未平息，这时候他们可不会去触碰这个霉头，反正不是自己倒霉。还有一些人却是有自己的想法，杨家的势力太大，借机打压一下符合他们的利益。
“百官上朝！”
随着一声公鸡嗓子的尖叫，宫殿大门缓缓打开，百官停止讨论依次进入殿内。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家平身！”
“谢万岁！”
“众卿，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陛下，臣有本奏！”严嵩明走上前去，奏道。
“严卿家何事？”
“陛下，禁军统领杨延昭勾结山贼，已被陛下压入天牢，臣以为以杨家之功，足可抵过，臣恳请陛下剥去杨延昭禁军统领之职，罚没赃银，命其回家面壁思过。另将参与此事的几个校尉押入大牢，秋后问斩。”
“准奏！”随着皇帝的一声令下，本是莫须有的罪名便成了铁案！
早朝退去，杨家的命运似乎已经决定了，即便是战功赫赫，镇守边关的杨将军也只是朝中官员博弈的牺牲品。
虽然没有对杨延昭如何，但是从朝廷的决议来看，接下来杨家注定会被推上风口浪尖。
千里之外的雁门关，须发皆白的杨老将军一脸悲愤，之子莫如父，他清楚的知道他儿子的冤情，可是又能如何，即便他贵为西北行军大元帅，他又能有多少发言权？
皇帝本就对手握重兵的杨家颇有猜忌，他知道朝廷对付杨家的号角已经吹响。
他年事已高，多年征战，身体已经已然不行，儿子被定罪，亲信被下狱的消息让他再也承受不住，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他一生为国忠心耿耿，战功无数，可还是不能阻止朝廷对他杨家的阻击。
他真想卸甲归田，从此不问世事，可是他知道，现在他最大的倚仗便是他手中的二十万河西精锐。如果就此交出兵权，那么在他交出兵权之日便是杨家万劫不复之时！
怀着悲痛的心情，杨老将军写了一份奏折，和一封家书，分别派两拨亲信送回京城。
奏折是请罪的折子，他要向皇帝表忠心，言辞犀利的抨击自己儿子的罪过，言道杨延昭罪大恶极，请求皇帝重处，同时对自己教子无方深感痛心。
另一方面，他又言道此时边关烽烟四起，西夏调兵遣将蠢蠢欲动，不日就会向宋军进攻，军情紧急，在破西贼后再进京请罪。
他这是要以退为进，表示对大宋的忠诚，同时也在暗示皇帝，他是大宋的西北柱石，西夏犯边，大破西贼之人非他莫属。
另一封家书是悄悄送往京城的，极其隐秘，至于家书中的内容，等家书送到杨府之时，杨家人自会知晓。
写完之后杨老将军深吸了一口气，他深知自己的身体，他能为杨家，能为宋国做的事情不多了。
杨家已然风雨飘摇，而大宋又何尝不是呢，那些只知勾心斗角，贪图名利，满嘴的道德文章，背地里男盗女娼的士大夫可曾考虑过大厦将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