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圣诞节游园惊梦（一）
穆珏画完最后一笔，收拾画具的时间，纸上的彩色颜料正好也干了，她把画从画架上取下来收进画夹中。
穆珏说：“我好了，吃饭去？”
两人点头。
韩乐乐起身拿上挂在椅子背上的双肩包，准备走。
蒋梦琴回头：“你的画不收起来？”
韩乐乐奇怪：“收起来干么？我吃完饭回来还要接着画呢。”
蒋梦琴说：“就这么放着没问题么？万一有人把画拿走了怎么办？”
韩乐乐呵呵笑：“谁没事闲的拿一张半成品的作业，又不能卖钱。”
蒋梦琴想想也是，又想起一点：“没人会拿，不保证教室里人来人往不小心蹭脏了。到时候你还得重画。”
韩乐乐歪了歪头，是这么个理。
他放下书包，搬着画架放到了教室的角落里：“这就行了，我不想把它取下来，一会儿回来还得黏上去，好麻烦。”
一张作业，不是什么大事。蒋梦琴不过一提醒，韩乐乐对这幅作业本身就有点不太满意，真弄脏了，正好给自己个理由重画。至于被偷，闲的么？
转过楼道，下楼梯的转弯处，三人看见提着塑料袋上楼的杜康。
对方抬眼朝三人看过去，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仿若陌生人般声也没出一个，擦肩而过。
三人尴尬地站了两秒，彼此看看，耸了下肩，没说什么下楼去了。
午饭后，韩乐乐回自定义画室继续完成他的海量作业。
临近年底，明年的农历年较早，过了元旦各学科陆续开始期末考试。韩乐乐这学期修的课程较多，国际贸易专业他学了个稀松，课一堂没翘，教授留的作业也都做了，不是不努力，是真的学不会。
好在有沈默帮他捋知识点，并用集团实例给他做讲解，不至于让韩乐乐两眼一抹黑。
考过是没多大问题，就是对分数别多做要求。
韩乐乐把角落里的画架搬回位置，对着画看了十分钟，咬了咬牙决定扯了重画，他实在不满意，忍不了那种。
韩乐乐这个人，开朗快乐，好像对什么都不过分追求，交情不算深的人会评价一句‘不贪婪的享乐主义者’。可他骨子里有股较真劲儿，从他捏的娃娃就能看出来，每一根头发的错落排布，每一处衣角摆动的幅度和位置，每一个配件的尺寸比例，无一不精无一不巧。
对待落成山的作业，他半分没有敷衍的打算，每一张都一笔一划专注完成。
下午五点，韩乐乐放下笔，舒缓了一下长时间握笔僵直的肩臂，总算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把画收好，离开美院教室楼，习惯性给沈默发信息。
[韩乐乐：今晚几点回来？]
[沈默：不确定，你先睡。]
年底忙的不止是韩乐乐，沈默加个更字。
今年的决算考核，来年的预算计划，都要在这最后一个月完成。沈氏集团不是十几人的小公司，牵一发而动全身。沈默从十二月初起便没休息过一天，周末打发时间的不重要文件也变成了必须逐字逐句考量的关键决策。
[韩乐乐：圣诞节休息么？]
沈默没回他，不知道是不是被什么事绊住了。
韩乐乐对着手机看了会儿，十几分钟沈默还是没回信。
韩乐乐收起手机，决定先去吃个饭。
他到家时，沈默才回他信息。
[沈默：刚在开会。圣诞节暂时不确定，有事？]
韩乐乐看着有事两个字，嘟了嘟嘴，用食指使劲戳了戳沈默的头像。
有事？！
圣诞节耶！！
你不知道要干嘛么？！
韩乐乐找了张影城欢乐谷的宣传海报发过去。
[韩乐乐：平安夜有花车游行。]
[沈默：想去？]
[韩乐乐：嗯。]
几秒钟后。
[沈默：[转账20000元]]
备注：零用钱。
韩乐乐：“……”
果断收下。
[韩乐乐：你不和我去？]
[沈默：需要我去么？都有谁一起？我做下准备。]
韩乐乐有点火又没看懂，准备什么？
[韩乐乐：暂时就你我。张小池最近和他的新女友打的火热，没空理我们。穆珏我不确定姜元凯会不会约她，蒋梦琴和卢星宇，我还没问。]
[沈默：明白了。]
韩乐乐盯着聊天记录看了几秒，沈默没再说话，他关掉微信。
韩乐乐是想和沈默两人单独去。
可能韩乐乐发的信息看上去是在简单的陈述事实，沈默貌似并没有读出他的心里话。
他思忖片刻，觉得还是直接说吧。
刚重新点开微信，五人小群便噼里啪啦往外冒消息。
[蒋梦琴：圣诞节欢乐谷走起？]
[张小池：我pass，约了崔莹。]
[蒋梦琴：[斜眼笑]，哦……，已经在一起了？经过组织同意了么？正好圣诞节把人带上，让我们看看你配不配的上人家。]
[张小池：……姐，咱别这样行么？崔莹会不自在的，而且圣诞节那天我可是策划了好久，打算给崔莹一个惊喜，你们别捣乱。]
[蒋梦琴：呵？还我们捣乱了？]
蒋梦琴是他们几个里面最能疯的，张小池明显有了求饶的架势。
[张小池：我要在平安夜晚上的焰火晚会向崔莹告白！礼物准备了两个多星期，成败在此一举。]
[蒋梦琴：你们不是已经在一起了么？还表什么白？]
[张小池：是在一起了，心照不宣那种，没嘴上正式说过。我想郑重其事地向她说喜欢她，要有仪式感。]
[蒋梦琴：小胖子可以啊，还懂得仪式感了？你从哪学来的仪式感？]
[张小池：……有个东西叫度娘，你不知道么？]
[蒋梦琴：行吧。]
韩乐乐若有所思，手指悬停在对话框上，不知在想什么。
[蒋梦琴：一个已经背叛组织，剩下的人呢？]
[穆珏：我也不去了，[脸红]，刚刚姜元凯约我那天要出去。]
[蒋梦琴：……行吧，乐乐呢？你也要和沈少爷单独约会？韩乐乐]
[韩乐乐：嗯……]
[蒋梦琴：……]
[蒋梦琴：截止目前看，是我背叛了组织……]
[张小池：不啊，你可以约卢星宇去影城欢乐谷。]
[蒋梦琴：……]
[卢星宇：……]
蒋梦琴是想拉上五人一起圣诞狂欢趴，谁想故事的结尾变成了三对情侣单独约，外加两只单身狗。
韩乐乐笑了一下。
[韩乐乐：问了一圈，都有事，就我们俩去吧，据说晚上还有焰火。]
[沈默：好。]
想要的结果达成了，韩乐乐笑嘻嘻地开始整理他的美院作业。还有五六幅需要画，他盘算了下时间，国际贸易的课已经基本上完了，剩下的就是复习，他打算走个后门，让沈老板帮他划划重点。虽然专业有差别，可怎么说沈默也是跳级的金融学硕士毕业，想想问题应该不大。
复习挤出来的时间全用来赶美院作业，不出意外圣诞夜前能全部完成。
韩乐乐小算盘打的啪啪响，心里美滋滋。
收拾完作业，抽过一张白纸，在上面涂涂画画写起圣诞节当天的计划。
写着写着，意外来了。
韩乐乐把自己头发抓成了乱鸡窝。
他受张小池启发，也想给沈默准备份惊喜，在写到礼物的环节时，他卡主了。
韩乐乐用笔尖点了点纸面，上面横线划掉了好几行，衣服、手表、宝石，一般性会送的礼物几乎被韩乐乐写了个便，又统统删除。
“啊……”
韩乐乐叫唤了一声。
沈默平时穿的衣服有专门的裁缝缝制，家里的顶级腕表足够开个专卖店，男士佩戴的宝石，除了袖扣外可选种类有限。韩乐乐挑来减去也没找到合适的。
他想了想要不自己动手做吧，掰着指头算时间，又泄气了，圣诞节前肯定完不成。
韩乐乐把笔一扔，倒在转椅背上。
他边刷手机边想对策。
红米平台的方块预览唰唰唰地朝上滚动，韩乐乐一个没点。
他有阵子没更新自己的主页了。
韩乐乐点开界面最下方的红色加号按钮，想着要不要发点什么。
点击图片添加，界面跳到了照片应用。
最近拍的最多的照片就是他的作业，自乐小默太空系列后，韩乐乐没再画乐小默的设计图。一是没时间，二是没灵感。
手指继续划动屏幕。
韩乐乐忽然停下动作，盯着一张照片的缩略图。
是校庆前他做好背景把乐乐和默默放上去时拍的。
“他俩真可爱，是一对cp呢。”
韩乐乐耳中响起校庆日女生的话。
不如……
韩乐乐瞬间弹起身子，朝摆在客厅置物架上的亚克力盒看过去。
校庆第二天，沈默让周松送来了一个高脚小方几，贴墙放在了沙发边，乐小默太空这会儿正在上面。
韩乐乐站在盒子前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突然右手打了响指。
他快速返回工作台，抽出一张a3的空白画纸，铅笔尖飞梭划过，几笔下去精准勾勒出一个人物。不大一会儿的功夫，满张纸面被形态各异的乐乐和默默填满。
过山车、激流勇进、太空飞碟、旋转木马，游乐园中会出现的娱乐项目，让乐乐和默默玩了个便。
韩乐乐看着纸页笑了笑，随后收起脸神，牙齿咬着铅笔尾，凝神思考。
他对这幅草稿不是很满意。
具体原因韩乐乐非常清楚。他穿书前就很多年没去过游乐场了，对于游乐项目还停留在小学时爸爸妈妈带他去儿童天地。图上的各种娱乐设施都是他根据记忆画的，细节无法考究，总让他有种违和感，知道画作有不对的地方，却又找不出具体在哪。
韩乐乐打开电脑，上网搜索欢乐谷照片，翻了几十张，隐隐约约抓到了错处的位置。他凝眉注目，对比照片和自己纸面上的草图。
二十分钟后，他突然一拍桌子，大叫一声：“我操！是氛围不对。”
韩乐乐逐一扫过画稿上的乐乐和默默，或大笑或作怪，每一个看上去都玩的很嗨，实则仔细感受，并没有快乐的气氛，像一个个僵硬的木偶娃娃，被强制的咧开嘴大笑，眼中缺了神光。
韩乐乐对着画稿无奈，他早就忘了游乐园带给他的是一种怎样的欢愉感受。
想要凭空想象，难。
找了问题所在，想解决就好办了。
韩乐乐从储物柜中取出一本空白的随身画本，把刚刚做的欢乐谷计划扔进了碎纸机，又找了欢乐谷地图，对着端详了两分钟，开始用笔在上面做标记。
他要趁着圣诞节去玩，好好把氛围记录下来，挑选其中最满意的一个，亲手做成娃娃，然后送给沈默，对他说“沈默，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