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抱歉来晚了
韩乐乐蹙眉，寻声抬头。
一个浑身挂满了鸡零狗碎的耳洞男，眼神不屑地俯视着他，满脑袋染成七色的头发不知道打了多少发胶，倒竖在脑瓜顶上。
比起他嚣张的态度，韩乐乐脑中最先蹦出的是“五色钢刷头”这个词。
韩乐乐把睡神小优放回盒子里，冷冷地说：“不卖。”
五色头耻笑了一声：“你说个价，多少都行，老子有的是钱。”
“我说了不卖。”韩乐乐语气里带着不耐烦。
“方少爷，人家不卖呢。”一道掐着嗓音婊了婊气的女声说，“你刚才可是答应了人家，要买给我的。”
叫方少爷的五色头被激了一下，脸顷刻拉长，语调也变的不客气：“你说个数，有钱不赚，你是不是傻？”
韩乐乐没抽到巫师小派原本就有点沮丧，这点临近午饭，累了一上午，肚子也开始饿了。人在又累又饿的低血糖情况下，很容易控制不住情绪。
他把睡神小优收进双肩包，拍拍屁股站起身，带了丝戾气：“本少爷说不卖，你听不懂么？”
两人身边的氛围剑拔弩张，周围坐着休息的娃友纷纷起身给他俩让出一小片空地，怕被波及同时又八卦的站在圈外围观。
张小池蹬着两眼，奓着肩膀给好兄弟撑腰。卢星宇稍微冷静一些，怕引起骚动，拉了拉韩乐乐的衣袖。
五色头见三人的架势明显没的商量，不着痕迹地瞥了眼挽着他胳膊的女生。虽说是夏天，女生却穿的相当凉快，展会方怕展厅人多空气不流通，空调开的很大，有几个坐着休息的女生被吹的直撸胳膊。婊婊女一身“内衣裤”，很让人担心她会不会被吹感冒了。
“方少爷~”她把不算丰满的胸往五色头胳膊上挤，声调听得韩乐乐鸡皮疙瘩不受控制地从手臂上冒出来。
这女的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不停地用表情和小动作刺激五色头。
“一句话，卖不卖。”五色头梗着脖子说。
韩乐乐耐心见底：“不卖！”
婊婊女讥讽地翻了个白眼，耸肩“哼”了一声，作势要走。
“操！”五色头面子挂不住，出口脏话，“不就是个娃娃么，你特么还当传家宝了？！老子想从你这买是图省事，看得起你。别给脸不要，我随便发个消息，第二天就有人给我送到眼皮子底下来。”
“那你就让人送！”韩乐乐怼回去。
骚乱引来了安保负责人和工作人员。
五色头气焰肉眼可见地灭了下去，可当他看清来人的时候，偃旗息鼓不到半刻的焰又涨回来了，“张哥，您怎么在这呢？”
没妈的孩子找到了主心骨，五色头笑容讨好。
安保负责人是个身材壮硕的成年男人，他随意地瞟了众人一圈，眼神在婊婊女身上转了个圈。婊婊女翻着白眼撒开方少爷的胳膊，扭着腰往后站了站。
安保负责人懒洋洋地问：“方子平，你们干嘛呢？”
方少爷被点名回答：“没干嘛，我女朋友喜欢的娃娃被这位小兄弟买走了，我想加价买回来，谁想，这位小哥好言好语的怎么都不答应，这不正商量么。”
女朋友三个字可能刺激到了婊婊女，她眼珠子快翻出了眼眶。
大部分娃友皱了下眉，但又不想惹麻烦，暂时没人出面说明真实的情况。
韩乐乐从五色头前后的状态变化预测，他和安保负责人认识。
安保负责人没好气地说：“行了，都别围着了，你们两个的问题私下解决，一个娃娃，他想买，你就卖了不就得了。这么大的人了，还和小孩子似的抢玩具。”
安保负责人只是领工资干活，理解不了为什么一群人追着几个比鸡蛋大不了多少的娃娃跑。
方子平眼歪嘴斜，抻着脖子哼道：“哥们，报个价，我也不坑你，你说多少都行。”
周围的娃友眼中多有不平，对五色头大多面露厌恶，有人想上前理论，却被身边的同伴拉住。
韩乐乐掷地有声：“我说了不卖。”
方子平冷笑一声，压着火磨牙：“兄弟，这么多人看着呢，别给大家找麻烦。咱们赶紧把买卖做了，别耽误安保大哥和工作人员吃饭。”
人群中有人附和：“就是，小帅哥，对方那么有诚意，你就卖给他吧。”
方子平一边嘴角扯出个傲慢的上翘。
“不卖就是不卖。”韩乐乐冲附和的人怼过去，“他那么想买，你把你的卖给他。”
“我不是没抢到么。”语音隔着老远都能闻到酸味。
韩乐乐被纠缠得火气蹭蹭往上蹿。
安保负责人见两方僵持不下，催促道：“快点，别在展会上惹乱子了，否则我只能请您出去了。”
韩乐乐紧抿着唇，睡神小优他肯定是不会卖的。他思索着应对策略，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噜叫起，饿得不行，下午开奖的ip大部分他都还没喜欢到非要不可的地步。
他犹豫了几秒，想要不要顺坡下驴被保安请出去，然后直接去吃饭不回来了。
可方案刚在脑中打了个闪就夭折了。
太怂。
韩乐乐拒绝不帅气的逃跑。
肚子咕噜咕噜奏起了交响乐，饥饿不仅会让人情绪下跌，还会剥夺大脑的思考能力。展会餐饮区摆刚摆出几盘新做好的三明治，韩乐乐闻到了鸡蛋和火腿的味道，心绪不由自主地想起车里沈默递给他的早餐。
沈老板怎么还没来？
韩乐乐心烦气躁地想。
方子平见韩乐乐不吱声，以为他怕了，掏出手机故作大方：“张大哥嘴上说说，不是真要赶你。支付宝我扫你，赶紧完事，你接着逛你的，我也去陪我女朋友。”
“我……”韩乐乐刚说了一个字，听见身后低沉压制的嗓音：“他刚才说得很清楚了，不卖。”
人群一时响起稀稀疏疏地骚动，夹杂着低低的对话。
“来人是谁啊？好帅！跟在他身边文质彬彬的男人也好好看。”
“他后面是不是展会承办方的老总？我进来的时候在门口见过。”
“他手上那块腕表！我去！我在名表论坛上见过图片，顶级钟表设计师vitoria的作品，世界至此一块，据传是vitoria为了某人庆生特意制作的。”
“这人是明星么？我怎么在微博上没见过，刚出道的？不过，这张脸，我可以！”
“我也可以！这大长腿，绝了！”
周围人的窃窃私语隐隐约约传入韩乐乐耳中，他不快地皱起眉。
他好不好看关你们什么事？
韩乐乐转身，看见熟悉的身影走近，他原本浑身的不爽在听到沈默声音的一刻时消散了，可当他注意到沈默身边的人时，一股无以名状的酸楚刹那在肚子饿的催化下从胸腔中翻涌而出，裹挟着莫名的委屈占领了高地。
他很想质问沈默你怎么才来？这个人是谁？是白皖宁么？你来这么晚，是不是去接他了？
韩乐乐咬了咬牙，掐着最后一丝理智，尽可能地保持语调的平稳：“沈老板。”
沈默走到韩乐乐身边看了他一眼，小朋友脸上明晃晃写着“我非常不高兴”。沈默轻笑一声，手自然而然地搭上韩乐乐的细腰，把人往自己身边揽了揽，无名指上的婚戒毫不避讳地展示给众人看。
韩乐乐正在气头上，他本来想给沈默点脸色看，沈默抱他，他故意拒绝下他面子。余光瞟见站在一旁的白皖宁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心中不知打哪来了股微妙的胜负欲，韩乐乐顺势靠进了沈默怀里，气鼓鼓地说：“你不是说9点半到，来帮我排队么？”
声音中有丝韩乐乐自己都没觉察的娇气。
沈默一愣，望向怀中的小孩，瞬间了然，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嘴唇在韩乐乐的额头轻轻碰了碰，柔声道：“有点事耽误了，抱歉，我来晚了。”
听到沈默道歉，韩乐乐鼻子一酸，委屈感潮涌般攀上双眼，他强忍着作妖的冲动，低低地“嗯”了声。
周围人的表情精彩纷呈。
白皖宁面无表情的看着沈默怀里的韩乐乐，隔着空气两人的眼神擦出了一道外人看不见的火花。
安保负责人收起了懒懒散散地桥段，身直笔挺地站到了穿着正装的中年男人身边。方子平呆着一张脸搞不清现状，卢星宇一如既往的冷静，张小池和方子平来个对调，咧着嘴挑起眉，把“你个煞笔”四个字直接刻在了脸上。
中年男人讨好地笑着对沈默说：“沈总，这位想必便是韩少爷吧？”
韩乐乐瞥了他一眼，转头冷着脸不理人。
中年男人讪笑，侧头语重地对安保负责人说：“这怎么回事？不是让你负责好展会的秩序么？怎么还有人在展会上闹事，扫了众人逛展的兴致。”
中年男人是个人精，从围观群众的眼神、微表情和小动作就能判断出谁是闹事的一方，他用手指向方子平：“你若不是来逛展的，就赶紧离开。展会不是你耍横的地方。”
方子平一脸懵逼，他还没回过味来，明明自己才是强势的一方，怎么一个回合来了一群人全站到对面去了。穿着学生装的韩乐乐，怎么看都只是个书本上的“广大群众”，现在不仅展会承办方老总向着他，连安保负责人也横眉立目地瞅着自己。
这什么情况？因为对方长得好看就集体倒戈了？
方子平结结巴巴地把方才对安保负责人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那……那什么，没，没闹事。这位小兄弟有点误会，我……我就是想买他手里的娃娃，我女朋友喜欢。”
中年男人拉着脸：“喜欢便去排队，强从别人手里买是怎么回事！”
“不是。”方子平脸皱成包子褶，“这不是没有了么。”
“没有了就可以抢别人的？”中年男人提高音量，“这是什么道理？！”
方子平明显被对方的气势镇住，有点怂，可又不想在“女朋友”面前丢人，继续磕巴着为自己辩解：“没强抢，不是正商量呢么。”
中年男人下巴微抬，眼神从上方射下来：“人家说不卖，你非买，就这么商量的？！”
方子平还想说什么，中年男人冷声打断，下逐客令：“你不是来逛展的，别在这搅事。老张送这个花里胡哨的人出去。”
安保负责人听令办差，公事公办地平声道：“走吧。”与刚才懒懒地给方子平撑腰的人判若两人。
方子平气急又不敢发作，低低地求了声：“张哥。”
安保负责人仿若怕人听到似的，皱眉斥了声：“兄弟，你还是走吧，别让我难做。若是非让我叫人把你抬出去，大家面子上都不好过。”
方子平见事已至此，“哼”了一声，愤懑地转身。婊婊女无所谓地翻了个白眼，踩着细高跟，一步三扭地出了人群。
中年男人朝安保负责人交代了两句让他维持秩序后，回眼挂着笑想和沈默套几句近乎。眼瞅着韩少爷腻在沈默身上，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