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沈总变了
沈默送完乐乐后到公司时还不到八点。
沈氏集团在燕城最繁华的金融区拥有一座三十多层的双子塔办公楼，一楼大厅的前台二十四小时有人值班以方便加班的员工出入和半夜定外卖。
沈默走过通透的玻璃自动门时，上早班刚到岗的两位前台妹妹正拿着粉盒补妆，其中一位边涂口红边抬眼皮撩了一眼，看清来人后，手一哆嗦，口红画歪了。她赶快抽了两张纸巾，慌手慌脚地去擦，顺势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同事。
同事低着头对着梳妆镜认真的检查眼妆，不耐烦地甩胳膊：“干么？”
前台眼见着老板走近，顾不上队友和擦没擦干净的口红，立刻起身站直，面带笑容：“沈总早。”
沈默回以微笑：“早。”
眼妆同事听见头上传来的声音一愣，呆呆地抬起头，对上沈默的视线。
沈默心情颇好地对她说：“妆很漂亮，辛苦了。”
说完，径直走向专用电梯。
眼妆同事惊得木头般一动不敢动，前台见沈总进了电梯，舒了口气一屁股坐回到办公椅上，“可吓死我了！”
“你怎么不叫我？！”眼妆同事还保持着木头的姿势，抱怨道，“沈总刚刚夸我妆化的好？！我是不是幻听了，他不会是说反话，下一秒就通知人事部开了我吧。”
前台犹豫了一下：“我觉得不会……”
眼妆同事机械地扭动脖子转向她，惊恐道：“怎么不会？！上个月我被行政部的会议组借调，在会议室外眼睁睁看着他毫不留情现场辞退了企划部经理，当时会议室里谁也不敢说话，都低着头，整个氛围压抑的可怕。事后我去问会议组组长，她说企划经理案子做的不细，沈总知道他仗着资历长有背景公司不敢轻易开他浑水摸鱼，所以直接把人辞了。”
眼妆同事越说越泄气，也不照镜子了：“我这上班化妆直接被他逮住了，还能有跑。”
前台怜悯地看了她一眼，但又直觉事态仿佛没那么严重：“你别瞎想了，沈总平时看着冷，周身三米夏天冻人，可从我入职三年，没听说他无缘无故辞退员工。而且，我觉得今天的沈总和平日不太一样。”
眼妆同事泪目，希翼地望着她：“怎么不一样？”
“嗯……”前台拖了个长音，“我也说不上来，就是……就是吧更温和了。而且他今天穿的很休闲，头发也没梳成造型，不像是来上班的。”
眼妆同事翻了个白眼：“不像来上班来公司干嘛？”
前台有点答不出这个问题，她歪头想，犹犹豫豫地说：“不像上班……像是……嗯……”她嗯了半天，突然眼神一亮，大声道：“约会，他刚才样子特别像我男朋友刚和我谈恋爱的时候，出门约会的模样。对！约会！”
眼妆同事被前台的神逻辑惊到了：“约会？！来公司约会？”
前台茫然回视：“这……我真不知道了，我只是这么感觉的。”
眼妆同事“哼”了一声，戚戚哀哀地蔫在桌上开始等待人事部的辞退通知书。
被猜中要去约会的沈默一路直达总裁办公层，坐班秘书还没到上班点，只有陈令行在自己位置上整理文件。他见沈默从电梯里出来，诧异道：“沈总，您今天不是要去展会么？怎么这个点过来了？”
“嗯。”沈默心情非常好，“10点多再过去，现在小朋友正在逛。”
陈令行没听懂他说什么，但又不好多问。
沈默推开总裁室门时顿了一下，转身对他说：“你去行政部，让他们买批化妆品发给公司女员工。”
陈令行更迷茫了，顶着满头问号非常有职业素养地问：“是有什么特别的节日么？我们公司逢年过节已经给每位员工准备了丰厚的福利品。”
沈默嘴角上扬笑了一下，“我上来时看见前台小姑娘在化妆，为了保持公司的对外形象她们都很努力，怎么能不给点奖励，你说是不是？”
陈令行：？？？
是什么？
他满头黑人问号，紧抿着唇，窥探似的在沈默周身扫视了一遍。
沈默发现的他的视线，不以为忤，反而自然而然地问：“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
陈令行慌忙回神，察觉自己方才的行为逾矩，额头不自觉地渗出两滴汗，若搁在往常，沈默早就邹起眉头提醒他注意，今个是怎么了？尽然如此和颜悦色。难道……他心里有了份尚不确定的猜测，“抱歉，沈总，刚刚走了一下神。给每位女员工提供一份两千左右的礼盒，您觉得如何？”
沈默想也没想陈令行报的福利品价格是不是合理，直接答应道：“可以。”
说完，沈默没再关注陈令行的状态不对，哼着不成曲的小调进了办公室。
陈令行对着半敞的房门发怔，他故意报了个昂贵的价格，想引起沈默的注意，进而引导话题提醒他不年不节的发放福利破坏公司的规定，谁想，沈默居然答应了。他轻摇摇头驱散脑中乱七八糟地问题，掏出手机给行政总监发信息，转述沈默的吩咐。行政总监此刻还没出家门，收到微信后，疑惑地回了陈令行好几行问号。
[陈令行：别问我，问就是老板的命令。]
[行政总监：……]
沈默把西装外套随手挂在墙边的衣架上，他前几天让陈令行推掉了今日所有安排，不用开会，不用见合作方。他打开电脑查了几封半夜收到的工作邮件，又点开集团内部管理系统浏览了近期的业绩报告，批了两份无关紧要的文件，之后垂眼朝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扫去，8点15分，从他开机到现在过去了15分钟。
好无聊。
沈默心里想。
他百无聊赖地起身踱步到沙发边坐下，点开茶盘上的自动烧水壶，拆开一粒团茶包丢进玻璃杯，双眼发呆地注视着烧水壶自动上水，加热，水烧开，两声提示音，水壶转为自动保温。
沈默木木地坐在沙发上对着烧水壶发了一会儿呆，随后吸了口气又呼出，拿起水壶给玻璃杯中注满水，之后盯着玻璃杯中的团茶一点点化开。
直到茶叶全部散开，他才回神捞过被扔在桌上的手机，8点30分。
很好，过去了15分钟。
沈默泄了口气，身体向后，认命地靠在沙发椅背上。
他攥着手机，点开乐乐的微信聊天界面发怔，上一条聊天记录是乐乐收下零用钱后，给他发了一个夸张的奶猫团子叩拜金灿灿大猫的表情包，小奶猫圆圆的脑袋头颅点地，哐哐磕头，旁边还配着文字“感谢金主爸爸”。
沈默无声地笑起。
他承认他现在什么也干不下去，只想快点去展会找这个快乐的小孩。
他做了深呼吸，刚要起身，手机叮当叮当一阵响。
[韩乐乐：[图片]]
[韩乐乐：[图片]]
[韩乐乐：[图片]]
[韩乐乐：[图片]]
[韩乐乐：[图片]]
[韩乐乐：[语音]]
沈默对着微信界面跳出的一大串信息，心不受控制地重重跳了一下。
手机顶端的时间显示8点35分。
沈默先点开了语音，第一秒入耳的是哈哈哈哈的大笑，里面裹挟着清晰的奔跑后的喘息声。
韩乐乐：“哈哈哈哈哈，小爷我一个百米冲刺，第一个跑到展位前，买到了心仪的睡神小优，我厉害吧！”
清脆的嗓音中是阳光普照的味道。
沈默眉眼弯曲，双眼肉眼可见地染上笑意，他摁着语音键：“真厉害。”
手指抬开语音发送，眼中的笑意扩散，逐渐笼罩全身。
点开图片一张张看过去，是不同角度拍摄的单手托着玩偶的照片，虚化的背景还能看出后面的展台以及上面摆放的大小不一的玩偶。
很明显，韩乐乐在买到娃娃的第一时间就给沈默发了消息。
沈默笑，拿起玻璃杯喝了口茶。
韩乐乐的语音接二连三地发来，分享了个简短的现场播报。
韩乐乐：“我跟你说，刚进场时，入口摆了八道湾的蛇形缓冲区。也就小爷我身高腿长跑得快，运动细胞万能，蹭蹭蹭地就过去了，排我后面的那位个子有点矮的女生，迈着小短腿拼命挣扎了一下，结果无济于事，三两步被后面的人超了。我刚看到她去排别的队了，也幸好她不买睡神小优，否则等她跑到展位前，只剩哭的份了。”
韩乐乐：“我现在要去排巫师小派。是抽奖确定购买权，希望今天锦鲤大神附身，vip持续运气爆棚。”
韩乐乐：“也不知道今天是不是因为展会第一天，人超级多。我已经让卢星宇和张小池帮我去排队了，可我想买的娃娃挺多的，有点分身乏术，你要是来了就好了，还能凑个人头。”
韩乐乐：“我走到队尾了，不聊了，晚上回家再和你说。大妹子，你是队尾不，我……”
语音最后被掐断了，沈默听最后几个字判断，韩乐乐应该在冲别人说话。
沈默坐在沙发上笑出声，陈令行在屋外的开放办公区听的不真切，以为沈默在叫他，放下正在和行政总监讨论的应该用什么理由向公司全体女员工解释为什么突然发放福利品的手机，进了总裁办公室。
陈令行停在沙发前：“沈总，您叫我？”
沈默一愣，随即道：“哦，没事。”
说着，起身走向衣架取下外套，“我出去了，今天有事没事都别给我打电话，集团倒闭了也不行。”
陈令行满脸震惊：“……”
是什么样的事能大过集团倒闭？！
陈令行小心翼翼地问：“您这是要去哪？”
沈默自顾自地朝外走，语调轻快：“展会啊，前几天不是和你说过了么？你什么记性？最近要是用脑过度，就多吃点脑花。”
不是吃什么就补什么！
陈令行想反驳，但他不敢。
陈令行从自我凌乱的状态里脱出来时，沈默已经哼着小调走没影了。
他步履瞒珊地走回自己的工位，抄过手机给行政总监发了条信息。
[陈令行：理由就写“新婚使人身心愉悦”]
发完微信，陈令行舒了口气，一早上的种种迹象都昭示着沈默的异常，联系到他对展会的关注，陈令行有个大胆的猜测。为了进一步证实，他给周松拨了个语音通话。
周松：“什么事？”
陈令行：“今天韩少爷在家么？”
周松这会儿正带安装工作室的工人往沈默公寓去。
“不在。”周松说，“沈少爷今天和朋友去潮玩展了，你有事找他？”
陈令行含混了一句：“没事，我先挂了。”
周松莫名其妙听着手机里传出嘟嘟嘟的挂断音，嘀咕道：“啥情况？”
陈令行确认了韩乐乐的行程，心里的念头更加笃定。
两人那纸结婚协议，恐怕再过不久就要作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