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下了车，钟粤才想起前一段陪何嘉佑带客人去查验工厂时就曾路过过赵韬所说的这个观澜壹号。
记得当时刚好是红灯时间，她正望着车窗外胡乱想着心事，不想就被何嘉佑逮到了。
“在看什么？”
她吓了一跳，却又没办法和他说太多，只能顺口胡诌：“我在想，等将来我有了钱，也来这买套房，没事就看看江景吹吹风，享受一下美好生活。”
何嘉佑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售楼处排排站穿制服的保安，轻嗤一声：“看帅哥就看帅哥，有什么可掩饰的。”
当日不经意拂过面颊的风，如今却再次弄乱了她的头发，钟粤简直不敢细想，今天的安排究竟是巧合还是何嘉佑有意为之。
“钟小姐，您里面请。因为咱们那个业主还没办理交房，所以我暂时没有那套房子的钥匙，不过，我可以带你看下样板间，和那套房子的布局是一模一样的。”赵韬快她半步在前面引领着。
“好。” 钟粤一边应声，一边四处观察。
小区里的灰白色建筑群高低错落、布局合理，景观园林更是山水环绕、绿意葱茏，休闲区还规划了网球场和健康跑道，看上去的确很宜居。
今天虽不是周末，但售楼处里来看房的人也不少，赵韬好容易才找到一个没人的角落安顿好钟粤：“钟小姐您先看下项目宣传册，我去给您倒点喝的，咖啡还是茶？”
“茶就好，谢谢。”
钟粤随意翻开宣传册，这才发现这个楼盘面积最小的户型都要122平米，还有两栋楼王干脆就只有三四百平米的一线江景超级大平层！
按项目均价五万六算，最低房价也要七百来万！
这赵韬是哪只眼睛看出她有这个实力的？她该不会是被金主两个字迷惑了吧？
可殊不知这世上金主和金主的世界也是有参差的啊，别人的金主可以豪掷几千万眼睛都不眨，而她的金主据说只能靠她养，否则马上就要喝西北风了。
以他那样非名牌不穿的消费习惯，估计还不超半年，她就得倒贴。
钟粤沮丧地叹了口气，已经想好一会儿看完样板房要怎么和赵韬说了。
接待大厅里嘈杂而混乱，她将目光投向侧前方，身形突然一顿。
江丞的发小，姚子妗！
而她的母亲温怡落后她一步，正在和旁边一个拎着爱马仕的贵妇热聊着什么。
江丞都回京市去了，她们怎么还在杭城？
钟粤淡淡收回目光，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直至她们一行人坐到她斜对面的沙发位上。
赵韬刚好在这个时候回来了，手上端着玻璃茶壶和纸杯。
“钟小姐，您喝点红茶。”
“谢谢。”
“怎么样？咱们这个项目还不错吧？我跟你说，已经售空的一期和二期顶多算是改善型，正在热销的三四期那才是真正的豪宅配置，不信你看今天的客人质量。”赵韬悄悄朝拎爱马仕的那个贵妇努了努嘴。
钟粤下意识地朝那边看了看，不想那个贵妇人也刚好在这个时候抬起了头。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无声交汇了一会儿，又各自移开。
女人长着大气明艳的一张脸，气场极强，但又莫名让她有种熟悉感。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对方看她的眼神里有那么一瞬间盛满了震惊和恐惧，可待她再去细看的时候，又什么都没有了。
大概，是她看错了吧。
钟粤觉得有些尴尬，“赵经理，咱们现在就去样板间吗？”
“不好意思啊钟小姐，为了给客户更好的体验，样板间那边现在是限定人数分批参观的，今天确实人多。”
“哦。”钟粤顿了顿，还是决定实话实说，“赵经理，我的预算可能不太够，要不咱们就不看了也行。”
“没关系，我才想起来我推荐给您的那套房子是102平米的紧凑经典户型，画册里没有。既然你人都来了，不现场感受一下多可惜。”
“好吧。”钟粤点点头。
听见她提起何嘉佑，她又想起了早晨他那个让她心如止水的吻。
四个多小时过去了，她好像也应该跟人家表达点关心了。
一想到从今往后她都要像哄老板一样哄着他，她就开始头疼。
「你忙完了吗？」她发消息给他。
他回得很快：「才分开就开始想我了啊？」
「嗯。」钟粤言不由衷。
尽管隔着屏幕，她都好像看到了何嘉佑脸上意味不明的微笑，她懒得理他，直接把手机塞回了口袋。
斜对面的姚子妗正好坐在背对着她的位置，两人之间还隔着花木，所以她并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钟粤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着，她感觉此刻的自己像个小偷，一直在蛰伏等待她主动和她的女伴提起江丞。
可她们显然还没有将话题扯到男人身上。
只听姚子妗跟旁边的女孩说：“洛初，你这次打算在家待多久啊？”
那个叫洛初的女孩答：“不知道，可能要等陈柏宬的婚礼办完再说吧。说起这事我就生气，原本我们家阳光海岸那套房子我爸早说了是给我的，可陈柏宬非说那套房子离他老婆娘家近，要是能在那生宝宝，回头两家照顾起来也方便。这不，我妈就大度站出来替我把房子让出去了！现在又带我来看这个破房子，谁稀罕！”
姚子妗也跟着义愤填膺：“我记得那边房价要十几万吧？这个小区才几万块，到时候也不知道邻居都是什么人，你妈到底怎么想的？”
钟粤听明白了，那个贵妇就是这个叫洛初的女孩的妈妈。此时她和温怡都在认真听置业顾问说话，注意力并没有在两个女孩这边。
“谁让我妈是后妈呢！怕落人口实呗。她倒是装得大度，要我处处受委屈！搞得我不是我爸亲生的似的！”
姚子妗想了想这才劝到：“谁让你是女孩呢？咱们这样的人家，说得好听儿子女儿都一样，等真选接班人的时候你再看看！亏得我是独生女我爸没得选，你可要多长点心，回头找个让你爸忌惮的老公，让他帮你多争取点利益。”
“再说吧，咱圈子里那些男的私底下玩成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接着两个女孩就将话题转移到她们圈子里的八卦上去了。
钟粤听得意兴阑珊，起身去了洗手间。
再回来时，她意外看见她的位置多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何嘉佑。
此刻，他正一边点手机屏幕一边微微垂首听赵韬说着什么，但令她意外的是，姚子妗和那个叫洛初的女孩也起了身，近距离地和他站在一起。
她不想和姚子妗打照面，一侧身就躲在了绿植后面，打算给何嘉佑发消息告诉他去庭院等。
可他们的谈话却源源不断地传进了她的耳朵，逼着她不得不听。
赵韬在一旁陪着笑：“不好意思小姐，我刚看你侧颜和我客户有点像，是我认错了人。”
那个叫洛初的女孩立刻娇羞地摆了摆手：“没关系，我长得可能是有点大众脸。”
钟粤这才看见那女孩今天穿的也是白色上衣配牛仔裤，自然，人家的价格不知道要比她这一身贵多少倍。
她又透过绿植枝叶去看她的脸，说实话，两个人的气质大相径庭，但她那个鼻子和眼睛还确实和她有几分相像。
姚子妗这才恍然大悟道：“何先生，你那个朋友该不会就是钟粤吧？”
何嘉佑淡淡看了她一眼，并未回答，而是直接把手机放到了耳边。
钟粤暗道一声不好，可这边她的手机已经响了起来，幸而大厅足够嘈杂。
她赶紧快步跑到三米之外，才接起手机，假装刚从洗手间那边过来。
“喂？你人呢？”他的语气轻轻的。
“felix。”钟粤挂掉电话，人刚好走到他面前。
她眼角余光看过去，姚子妗果然撇了撇嘴。
“钟粤？你不是刚和江丞哥哥分手吗？这么快就跟新男人过来看房子了？你还真挺让我刮目相看的。”
钟粤原以为她的内心早已经强大到不必在乎外界的流言，可偏偏此刻刺伤她自尊的是和江丞有关的人，她还是没忍住身形一晃。
还好何嘉佑顺势环住了她的腰，将她搂进怀里。
她的身体仍旧在抖，但是有他撑着，总算让她看上去没那么难堪。
见她没说话，姚子妗又继续恶意满满地说道：“你爸妈还真没白给你生这长脸，我真替江丞哥哥不值。”
然后她又转向旁边那个叫洛初的女孩：“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女的，有意思吧？”
化着精致名媛妆容的洛初看了看何嘉佑，又看了看钟粤，眼底的轻蔑之色尽显，倒是没说什么。
“我说刚怎么看这位小姐眼熟呢。”何嘉佑笑起来样子又坏又勾人，问钟粤，“她好像就是江丞那备胎？”
钟粤没说话。
不是她什么事都要靠男人解决，她只是觉得和一个外人犯这种口舌很无聊。
“我们走吧。”
“嗯。”何嘉佑点点头。
赵韬赶紧适时插话进来，“何先生，钟小姐，咱们这边请。”
那边姚子妗却气急败坏地喊住何嘉佑，“喂，你刚才说谁是备胎呢！”
钟粤终于不耐烦了，她回过头去，笑得风情，“江丞今天飞回京市相亲了，他没跟你说吗？”
“你说什么！”
姚子妗瞬间石化在原地。
“我是得感谢我爸妈给我生的这张脸，不然江丞怎么会这么念念不忘，就算没了我，他也不要你。”
钟粤说完就径直拉着何嘉佑离开。
没再回头。
姚子衿眼圈红了。
温怡尴尬地看了眼失魂落魄的女儿，这才跟着旁边的友人叹了口气：“静娴你看咱家这没出息的孩子可怎么办呢。”
郑静娴却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温怡说什么，目光还一直胶着在钟粤远走的背影上，若有所思。
“刚才那女孩子也是你们的朋友吗？”她转向女儿陈洛初。
“谁跟她是朋友啊！也不看看她身上穿的都是什么破烂！”陈洛初嘟嘟囔囔的，然后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向一旁的置业顾问，“刚你同事说我和她长得像，她是什么眼神啊！我要找你们领导投诉！”
旁边的置业顾问早在一旁听明白了，今天这房子就是给这个小祖宗买的，他赶紧陪着笑解释道：“那人应该是我们同事在哪个小中介的渠道人员。这种人能有什么见识，小姐你可真犯不着跟她们生气！”
“好了贝贝，既然你不喜欢这个楼盘，我们就看看再说吧。”郑静娴拎起包包就往外走。
置业顾问快哭了：“太太，您要是这口气不顺，我马上给我们领导打电话，以后再不许那个小中介进场！我保证！”
郑静娴顿住脚步，奇怪地看了置业顾问一眼，“谁说我要找她们麻烦了？”
置业顾问彻底被搞糊涂了，也只能连连附和：“是，是。”
“是我家这小姑奶奶一开始就不情愿过来看房，这房子毕竟以后是她住，要是磁场不合对她也不好，我们再看看，谢谢你了。”郑静娴的胸口堵得难受，可又不知道怎么纾解，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等下。”陈洛初凝神思考了一下，叫住置业顾问，“刚才那两个人也打算在这个小区买房？”
置业顾问似乎明白了什么，马上点头，“是，他们好像去样板间了。”
“妈妈，我突然觉得这个楼盘好像也没那么差，既然都来了，我们也过去看看呗？”陈洛初挑了挑眉，“我可看不得我姐妹被人欺负。”
“不许胡闹，贝贝！”郑静娴轻斥道。
可陈洛初哪还理她，早拉着姚子妗跑了。
郑静娴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这个女儿从小就被家里宠得无法无天，她拿她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静娴，说起来，刚那个女孩跟你还挺有渊源呢。”温怡看着两个女孩的背影突然说道。
“跟我？”郑静娴眸光轻轻一闪，继而轻笑，“你该不会也觉得她跟我长得像吧？”
“哈？”温怡一脸困惑，然后她恍然拍了拍郑静娴的肩膀，“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刚那个中介说她和贝贝长得像我还没怎么觉得，这么一想，她长得好像更像你才对！”
“是吗？还挺巧的。”郑静娴笑笑。
“但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她很快就要入职你们mix成为你手下的员工了呢。”
“什么？”
郑静娴雕塑一般僵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