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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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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我爸妈,这是钟粤。”

    江丞揽着钟粤的肩膀给她们彼此双方做了介绍。

    钟粤的直觉果然没错,那个看起来就和她气场不和的女人就是她男朋友的妈,她截止到目前为止的准婆婆。

    至于江丞的父亲,看着倒挺温和儒雅的,只是人太瘦,眼睛大而深陷,肩膀微微耸着,像是垫了个复古的大垫肩。

    “叔叔阿姨好。”钟粤赶紧乖巧地点头问好。

    她的衬衫早就被她规规矩矩扎进了裤腰里,这会儿的她任谁看,都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单纯女大学生罢了,招不招人喜欢另说,至少没什么惹人不快的地方。

    “哎,好好,丞丞啊,你赶紧给小钟拉一把椅子。”江丞的父亲江行知站起身,热情地招呼道。

    可他的话一落,就遭到了老婆丁晓君冷冷的一瞥。

    接收到老婆信号的江行知笑容一僵,伸出的一只手进退两难,最后他只好扶了扶架在鼻子上的金属框眼镜,尴尬地坐下,不再吭声。

    “哎呀,小钟啊,你来的不巧了,我们这饭都吃了快一个小时了,这一桌残羹冷炙的,实在不好意思叫你一块吃。这样,你看下你喜欢吃什么再单独点点儿,阿姨帮你买单。”

    丁晓君嘴角挂着一抹笑,可眼神却冷漠又傲气,并且充满了凝视。

    桌面上的一群人立刻敏感地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也跟着认真打量起了钟粤。

    只一眼,大家就忍不住在心里赞叹起来,好一个明艳妩媚的大美人!

    和一般寡淡稚嫩的小姑娘不同,眼前的女孩一头海藻般浓密的弯弯长发,大气的心形脸,秋水含情的一双杏眼,鼻子高挺,朱唇饱满,眼波流转间皆是风情。

    最特别的是她的那双杏眼眼角还是微微上挑的,仿佛夏日甜酒加了冰,隐约透着几分清冷和倔强。

    梦一般微醺。

    清风一般动人。

    桌上的人其实都是姚家在杭城的关系,他们根本不认识什么江行知和丁晓君,但是却看出了姚家千金对江家这位公子毫不掩饰的喜欢。

    众人不由地在心里将两个女孩做了下对比,姚子衿当然不丑,只是要是和眼前的女孩一比,就显得有点普通了。

    江家公子年少多情,就算姚家再有钱,也不可能买通人性啊!

    钟粤十几岁时就知道自己是个美人,而且是专讨男人喜欢的那类美人。

    早在大一刚入学的时候,就有人在学校bbs上公然称她为“西语系那个尤物”。

    室友卢琳更是恨不得把她打晕挂在学校的表白墙上:“粤,只要你肯,咱们学校的男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你的裙下臣。你天天在宿舍翻这几本破书,简直就是浪费青春,浪费资源!我要是你,早把各个学院的院草睡个遍了!”

    她笑答:“睡遍了,也就没趣了,男人这事,在质不在量。”

    面对丁晓君冷淡的态度,钟粤只是微微偏过头去,笑着看了眼江丞,继而礼貌地答道:“不用客气阿姨,我是陪客户过来洽谈商务的,事先也不知道您和叔叔在这边,本来还想着等忙完了再过来拜会您的,实在失礼了。”

    钟粤的笑容像羽毛一般撩过心间,轻柔,没有任何锋利的刺,可江丞还是觉得心被划了个口子,瞬间渗出血来。

    一种即将失去自己此生挚爱的恐慌席卷了他,他将钟粤更紧地搂入怀中,看他父母的眼神已都是不满。

    他们难道就非要拆散他们不可吗?

    钟粤到底是哪里入不了他们的眼?

    是不是他一定要像个傀儡一样活在他们的控制之下他们才能满意?

    “这样也好,爸妈,各位长辈,你们慢慢吃,我带我女朋友到别的地方吃点,这边太吵了。”

    江丞的话一出口,桌面上的气氛更尴尬了。

    姚子衿几乎咬破了嘴唇,眼泪在眼睛里打着转,视线却始终没有离开他搂着钟粤纤腰的手。

    丁晓君气得差点耳朵冒火,这孩子是不是缺心眼!

    她想不通,她的江丞,从小到大她不知道花费了多少精力和心血才培养出来的天之骄子,到头来喜欢的竟然就是这样一个庸俗的花瓶!

    她自是早就调查过钟粤的家境。

    她也是从小地方一点点爬上来攀上江家才有今天的,她岂会不知道单亲家庭出身的穷姑娘心里打的什么算盘!

    她从不怕儿子谈恋爱,她怕的是他蠢鹅一般被美色所诱惑,把前途和人生都毁在了低级的身体欲望上。

    两年前听说他谈恋爱的时候,她也不是没想过那会儿就出面将他们拆散。

    可是她的儿子她比谁都了解,从小顺风顺水长大的孩子,想要得到什么东西就要一定要拿到手才肯罢休的固执个性,她怕她态度太强硬反而适得其反将他越推越远,这才一忍再忍,一错再错。

    她本以为他过了新鲜期就会撂开手,可谁能想到他差点为了她放弃出国深造的机会?

    现如今钟粤在她眼里已经成了她儿子成功路上最大的绊脚石,她甚至很怕他意气用事为了她真的不出国了,到那时候她又该怎么办?

    “你这孩子!你姚叔叔和温阿姨特地叫了这么多叔叔阿姨过来给我和你爸爸接风,你倒要中途离席,这不是故意伤你叔叔阿姨的心吗?再说了,你和子衿不是也很久没见了吗?不要好好聊聊天叙叙旧吗?!”

    丁晓君站起身,一把拉住儿子,然后才妥协似的看了一眼钟粤:“小钟啊,既然你不嫌弃,那就陪我们吃点吧。”

    一个清冷的声音刚好这时在背后响起,“钟小姐。”

    钟粤回过头去,看向felix,“何总。”

    “你好像还没到下班时间呢吧?”他低头看了眼手表。

    “我知道何总,要不我先带客人办理入住,您来点菜?”

    “没事,菜你来点,就点些南坞的特色菜就行,客人吃不了辣,记得避开辣菜。”felix叮嘱。

    “好的何总。”

    “对了。”felix又想到了什么似的,笑着挑了挑眉,“让老板开一瓶红酒,要口感好一点的。”

    他这个挑眉很符合他的个性,可是又难免给人一种轻浮的感觉。

    毕竟她和他也只认识了一天而已,在这一天的十多个小时里,她几乎都是在安静地听着他和客人们侃侃而谈,两人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更深层次的交流,更谈不上什么交情。

    所以,他非要如此这般当着她的男朋友给她来这么一出到底是什么意思?

    果然,他一转身,江丞的脸色就沉得比下午暴雨来临前的乌云还要黑,“你们之前认识?”

    “不认识。”她垮了脸,如实答。

    “你这么不让人省心,我还怎么敢扔下你一个人出国留学?”他掐着她的腰,狠狠搂进怀里。

    “你放心,我眼光挑,比不过你江丞的人,我是看不上的。”

    钟粤笑得风情而洒脱,也不管丁晓君是什么脸色,她只落落大方地颔了颔首,“叔叔阿姨,你们先吃,我这边还要忙一下,不好意思了。”

    说完这句话,她就将江丞按回了他自己的座位上,而她自己则坐在另一桌,叫老板拿来菜单。

    令人没想到的是,这家民宿的老板就是刚才给丁晓君敬酒的男人,他一边把菜单递给钟粤,一边笑着说:“今天可是巧了,来的都是自己人。小钟啊,菜你随便点,叔请客。”

    钟粤笑着摆摆手:“您不用客气,待会付款的人不是我,您这个人情落不到我头上,您还是该收多少就收多少吧。”

    民宿老板哈哈大笑:“你还真是个实诚孩子。”

    她这副和谁打交道都那么从容的样子再次让丁晓君眯起了眸子,谁家正经小姑娘还没毕业身上就一点青涩之气都没有了?

    单亲家庭出身的孩子,果然就是早熟。

    她的江丞,估计被她吃得死死的了!

    等felix带着客人回来的时候,钟粤不仅已经点好了菜,甚至连红酒倒进醒酒器里了。

    她向来是个做事利落的人。

    “都点了什么?”

    felix自然而然坐到钟粤身边,身子微微靠近她,并拿过她手里的菜单。

    虽然两人之间还隔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可从江丞的角度看过来,他们俩更像是贴在一块。

    felix长得实在太出众,连唇色都像涂了口脂一样红,貌美得近乎妖。

    隔壁桌骨碟落地的碎裂声听得钟粤心惊肉跳,她循声望去,果然看见江丞正没好气地看着她,那表情好像在无声地说:“你死定了。”

    她赶紧不动声色地往远离felix的方向挪了挪,并讨好地朝江丞笑了笑。

    “怎么没点梅干菜扣肉?”

    钟粤正在那和江丞暗通款曲呢,冷不丁听felix这么一出声,她吓了一跳:“啊,梅干菜啊,我怕客人吃不惯。”

    “没关系,我吃。之前在国外的时候,最想念的就是我外婆做这道菜的味道,真是会想到做梦都流口水的那种,只是不知道这家做得地不地道。”

    “这样啊。”钟粤会意,立刻朝服务人员招手:“麻烦再帮我加一个梅干菜扣肉,然后那个梅干菜一定要洗干净一点,千万不能有砂子。”

    “小姐这个你放心,我们可是南坞最好的民宿,菜的品质绝对不敢马虎的。”

    几个老外从坐下来之后就一直在拍照,看这个也amazing,看那个也nice。

    钟粤赶紧帮忙介绍起了琉璃灯历史来源和美好寓意,顺便还科普了一下明清时期其他材质的宫灯,包括点翠、丝绸、羊角、犀角、玉、宝石等等,并从手机里找出照片给他们欣赏,听得几人连连赞叹:“这就是艺术啊。”

    钟粤又谈起淇水诗苑的木楼,并告诉他们中国传统的木架结构都是由榫卯连接的,这种结构柔性强,荷载大,即使遇到地震,也可以消解巨大的破坏能量。

    felix一边喝着红酒一边饶有兴致地听她讲解,让他产生兴趣的倒不是她讲解的内容,而是她是如何在非英语的环境里练就这样的口语水平的。

    而且,她在讲解古代建筑和传统文化的时候,用到了很多非常专业的词汇,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对一个英语专业本科毕业生的认知范畴。

    想必,她这四年一定下了很大功夫也吃了不少苦吧?

    他们这一桌和她男朋友的那一桌只隔了一条过道,felix相信,那一桌的人也听清了钟粤流利的英文表达。

    刚才她被人家冷言冷语时,他差点没控制住自己替她出头,可这会儿她的光芒太过于耀眼,他又突然很怕那个女人转圜了心意,将她从他身边夺走。

    夺,夺走?

    felix被自己脑子里蓦然出现的这个词吓到,红酒呛了嗓子,咳嗽了好几声才停下来。

    他这是对她产生了什么绮念吗?!

    她,有男朋友,他知道。

    她们感情很好,他知道。

    他和她才认识一天,他知道得简直不能更知道。

    没有立场的占有欲像一场没有预告的暴雨,瞬间倾盆,待他意识到那是什么的时候……

    一切都已经,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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