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 5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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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闻君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但她大致听懂了,曼陀不仅是一个死人,还是一个假人,面上披着一层皮,皮下是机关。
换句话说,她是一个机关人。
不过外表看上去,曼陀的行动和寻常人无异,只是眼珠滞涩,缺一些活人的神采,左猷有这么强的技艺,假以时日技巧精进后,做出更逼真的机关人应该也不是难事。
到时候恐怕放在她眼前,她都认不出来。
沈闻君不禁想,若这等机关术用于建设马车、农具,对百姓来说岂不是福祉?
只是这么多年,为了接回手臂,左猷陷入执念研制邪香,如此精妙的技艺没能用回正途,也足够令人可惜。
苏木静静地流着眼泪。
口中的鲜血像流不尽的溪流,很快打湿了大片衣襟。
左思伦收回手,曼陀的身体咯吱作响,在水中泡了那么多年,再精妙的机关也终究生锈腐朽。
眼前的机关人已失去了行动能力,它却咯吱咯吱地要转过身后,做出一个动作便卡一下,一动一顿,让左思伦想起小时候看过的中原的皮影人,有几分滑稽。
它要做什么?
机关人终于转过了身体,无神的双眼被密室里的烛火照亮,仿佛感染了几分生命力,它认真地看着左思伦。
“思……”
机关人的皮肤逐渐溃烂。
“思、思……”
机关人朝左思伦摊开手,似乎在索要什么,可惜先前的打斗中磨损了它的指尖,指尖的皮肤如破烂的纸张,很快碎成块状坠落在地,露出了光秃秃的齿轮。
左思伦面无表情伸出手。
他在机关人的心脏处按了一下,先前插入的匕首深入进去,机关人支离破碎,成了一堆废铁。
左猷还剩最后一口气,嗬嗬地喘息:“左思伦,你又杀了你的母亲……”
朝格在远处站着,并不上前。
身后有人拍了他的肩膀一下,沈闻君催促:“不是让你救人?”
朝格轻笑了下,眼中却没有半分笑意:“人家刚才在处理家事,看起来并不需要我这个外人多管闲事。”
沈闻君没好气瞥他一眼。
她先去看了眼苏木的伤势,有几处外伤,应该伤的不重,只是这女孩是个怪脾气,只跟公仪玩得到一起,与她不大交流。现在也是,明明嘴角一直流血,却一直捂着不让她看。
沈闻君只好作罢,往她手里塞了一瓶伤药。
接着,她来到左思伦面前。
叫了好几声,左思伦才像睡醒一样:“什么?”
沈闻君并未听清左猷临死前说的一句话,只当左思伦是因为死去的母亲重新出现,被伤心事勾起而神思恍惚,毕竟任谁看到自己本该安息的母亲被人做成机关人,也得大发脾气。
沈闻君观察他的周身,发现他并没有外伤,但男女有别,她检查得不仔细,便问:“你可有伤到?”
左思伦一片茫然:“姐姐,你说什么?”
他的耳边是刺耳的声音,不断撕扯着他的神经,左思伦神情痛苦地重击着脑袋:“头疼,好疼!”
左思伦一直说头疼,忽然眼睛一闭,软软地向前倒了下来。
沈闻君连忙伸手要接住他,半道却被人截住了,朝格不客气地将左思伦像麻袋似地往肩膀上一扛。
“这等小事,怎能劳烦你动手,六娘你还是去看看那个小姑娘。”
姑娘好,姑娘更安全。
不会对他的六娘露出痴迷的神色,不会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六娘,该不会明目张胆地撬人。
朝格重重地颠了一下左思伦,寻思这小子轻飘飘的,一定不如他孔武有力、招女人喜欢。
沈闻君皱眉拍了朝格一下:“哪有你这样对待伤者的,放他下来,我背他出去!”
“我来我来!”
一想到左思伦不如自己,朝格心情有点好,将他托在自己的背上。
睡吧小子,多睡一些时候,他就能跟六娘多一些两人相处的时光,不过千万别死了,否则六娘担心他也要心疼了。
苏木女孩没有给沈闻君安慰的机会,不仅安静地过分,还主动走在几人前面带路。
沈闻君看得实在心疼,苏木的个头看着小,年纪约莫比公仪还要小一岁或两岁,寻常人家的妹妹,都要被哥哥或姐姐多看顾着些的。
“我背你。”
苏木无声地挣扎。
沈闻君强硬地将外衣一脱,把女孩裹住背在了背上,苏木挣扎无果,有些僵硬地趴在沈闻君肩头,逐渐睡了过去。
朝格眉头一挑蹦哒过来,不用开口沈闻君也知道他想说什么。
沈闻君:“管好你背上的。”
朝格说:“我没打算把这姑娘也背上,就是想跟你说,这小子身上太香了!好歹也算个男人,涂脂抹粉香味实在呛得我头晕,我看再这样下去,我也要晕倒了!”
沈闻君懒得跟他贫嘴:“忍着。”
朝格安静了一会儿,便有些忍不住想说话,看到沈闻君肃然的脸,却又堪堪忍住了。
他没说谎,是真地有些头晕。
头晕得甚至出现了幻觉,他看到沈闻君肩膀上有一个毛茸茸的玩意儿,指着嚷嚷:“好大的老鼠!”
真是太聒噪了。
沈闻君忍无可忍:“你能不能安静点。”
“我没有骗你,不信你看!”
沈闻君没好气地侧头,竟真地看到毛茸茸的一团立在自己的肩膀上,两只耳朵几乎比身体还要大,外表似一只狐狸模样。
沈闻君认得它,这是苏木的宠物狐狸。
左思伦也有一个宠物金蛇小角,苏木也有一个,难不成这是神女部的传统?
沈闻君略微思考了一会儿,小狐狸爬到了她的脑袋上,毛茸茸的尾巴圈住她的脖子。
朝格看得心惊肉跳,脖子是人的死穴:“小心,它想勒死你!”
沈闻君翻他一眼:“它是在给我的脖子保暖!”
密室里越来越冷了。
沈闻君回望黑漆漆的密室,总觉得那里面有不知名的风袭来:“我们得快点出去才行。”
朝格骂道:“这些鸡贼的左家人,只顾着自己逃跑,连圣女也不管!这不是他们的信仰吗?”
可在左家人看来,信仰没有生命重要,甚至没有荣华富贵重要。
那天晚上沈闻君的预感不是错的,自他们出去后不久,左猷的密室就塌了。
不多时,密室入口涌出了一股液体,左家的下人斗胆尝了一口,发现温暖且甘甜。当晚挑了灯火一看,这水竟比神女湖还要清澈透亮。
在缺水的神女部,水就是生命,身为神女部的掌权者,左家人生命无忧,在他们眼中,水就是金子。
这一股不知来处的水流,冒出来的是灿灿金光,很快照亮左家,甚至是整个神女部。
百姓们无比关心这股水流的分配。
将水流引去神女湖,分给百姓不失为一个上策,可建个水库将水流圈存起来,也不是一个下策。
谁知道这股水流能冒多久呢,若在引去神女湖的路上被人破坏、弄脏,岂不是浪费了生命?
一日之后,左家众位长老对百姓宣布,此水来自天上,送往圣女落地之处,是神女对神女部百姓祭祀的回礼。
左家人给这股水流取名为圣水。
普通百姓若想取圣水,需拿金子祭祀神明,将圣水请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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