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七十七章阴界之乱III
程烨刚从楚星曈的房间出来，便收到了楚诫要见他的命令。
楚诫正倚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而平时在厅内侍候的弟子们都不见了。感受到这不同寻常的气氛，程烨紧了紧随身锦囊的东西，深吸了口气，对楚诫行礼。
“师父，您找我？”
楚诫睁开了眼，坐直了身子，目光晦暗不明。
“你在我身边多少年了？”
“二十二年。”
“呵，在我身边呆了二十二年，行事仍旧如此愚蠢，真是白白费了我这些年的教导。你以为，你做下这等事，我还能饶了你的性命？”
程烨急忙跪下，面露疑惑地道：“师，师父，您这是何意？徒儿不懂。”
“不懂？星曈在外游历，谷中便只有你有权拿到密信。自上次星曈于因果寒狱五日受罚，一潭与他相识，一直便赞不绝口。一向对人情淡漠的他，还传信给我说星曈是他唯一认定的下一任鬼界之主。一潭是绝对不可能明知有危险还传信给星曈的人。”
“而能让星潼撒谎保护的，也只有你了。阿烨啊阿烨，你以为，杀了他，即便我知道是你，但为了鬼族的未来，我也不会杀你，还会让你取代他的位子吗？你以为，我看不到你这些年私下做的那些事儿？你认为，我为何仍然放你在星曈身边？”
闻言，程烨心中大惊，骇然地看着楚诫。
楚诫从座位上起身，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星曈不论是修为还是为人处世，都是未来谷主的最佳人选。但是，他不够狠。身为鬼修，却生生长了一副人修的慈悲心肠，如何能成事！这世上，叫人心冷的方法不外乎与亲近之人的决裂与背叛。而你，便是那个人。”
“你的小打小闹自然伤不了他的命，却能伤心。这心呀，伤着伤着，痛久了，就硬了，便也不觉得痛了。可是，你却不明白自己的作用，居然真的想杀了他。若我没赶到，那么多‘沉雾’，不仅是他，就连整个鬼界都会有大麻烦！”
程烨面色苍白，声音颤抖地问：“师父，为何？您，您不是最疼他吗？您，不爱他吗？”
楚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扬起右手，手中灵力汇集。
“爱？看来有心肠的不止是他，原来你也有。真该让那噬魂妖灵解决了你。不过现在，也不迟。”
当年，为何秘境外围会有深处才有的噬魂妖灵，为何那日他指定他与楚星曈去那条小路历练，为何明明知道他们之间的明争暗斗却冷眼旁观。
原来如此。他们都是他的工具。
在楚诫的手掌下来的千钧一发之际，程烨从随身锦囊拿出一个巴掌大的乌金小鼎。他大喝一声：“师父手下留情！我有一物想要献予师父！还有关于魔族的消息。师父不妨先听我说完再决定是否杀我也不迟。”
楚诫停了掌风，接过小鼎，他感知到当中生灵的奇异之处，问道：“龙晶绝煞石而成的炉鼎？谁在里面？”
“容现。”
楚诫双目一凛，又将炉鼎细细端详了一番。
“和我详细道来。”
“五日前，我外出办事时被一带着面具身着绿衣之人拦住。他修为高深莫测，却并未伤我，而是告诉我煞族会在今日重现人间。让我找寻可以隔绝阴煞之气的龙晶绝煞石做一容器，用来承载控制煞族首领容现，便可让煞族为我们鬼族所用。”
“我一开始并不相信他的话，但他却在我面前操控了‘沉雾’，徒儿猜想，他是魔族人。魔族韬光养晦几千年，终于在这几年按捺不住复兴的心思，想要重新改变大陆局势。而他们，想要同我们鬼族合作。”
楚诫审视地看着程烨，第一次发现自己似乎从未真正看清过自己的大徒弟。如此的野心与魄力，虽然实力不如楚星曈，行事风格却十分鬼族，就连想要振兴鬼族，改变五大派地位的决心都与自己如出一辙。
若此事换做是楚星曈，他势必会尽自己最大努力阻止魔族回归，更不可能认同鬼族与魔族的合作。看来魔族中有人熟知他的为人，才会故意找上程烨。
“他为何不直接找我？”
“他说想让您先看到魔族寻求合作的诚意，因此让我把容现交给您，若您有意愿合作，他会再现身的。但我不知他要如何得知师父您的意愿呢？”
“你可还记得当年我说的‘偷天换日’？”
程烨惊诧地抬头，失声道:“您是说。。。”
“不错，魔族秘术‘偷天换日’，只要有任何与想变之人的贴身之物，都可用其隐藏魔气，伪装成任何人。他还说了什么？”
“他，他也知道关于源之五族回归的细节之处，仿佛他也在现场。所以，这几年源之五族的回归，魔族正是我们一直找的幕后黑手？”
“什么细节？”
“他说谢千千是被竺小友的‘寄梦’所幻，后又被明皎皎洒出的白蛇草精毒所伤，死时容貌尽毁，神志不清，走火入魔才引灵自爆而亡。这些细节只有五大派掌门人还有当日在场之人才知晓。我也不知真假，还需师父甄别。”
楚诫眉头一皱，沉思了片刻后，目中闪了一丝兴味。
“此人确实知晓源之五族回归的细节，又能对素玄谷的动态如此了解，只能说明，他，要么是五大派掌门人之一，要么，就在与星曈一起游历的小辈中。有趣，真是有趣。他们不论哪个是魔族人，这天下都要动上一动了。”
“我们且等着他来便罢。此事你处理的不错，便将功补过，死罪免了。此事一定不能告诉星曈。阿烨，日后你便在我身边好好做事，等鬼族称霸天下的时候，你也可与星曈一起享受这尊荣！但是，绝对不能再伤他性命。他一日是《幽冥言诀》的传人，是我鬼族复兴的武器，便一日不能死。听懂了吗？”
程烨低头，恭敬地行礼，眉眼低垂，掩盖住了眸中一丝复杂难辨的幽光。
“谢师父不杀之恩，我一定竭尽全力助您与鬼族成为大陆之首。”
而另一边，白泽看着躺在床上再次陷入假死状态的白晞，就连捧在手中的桂花酥也没了味道。当日同意这几个小辈继续历练是因为他想钓出幕后之人，毕竟连整个大陆最顶尖的暗探组织“锁烟亭”查了数年也未查出什么有效线索。
最大的可能便是五大派内部已经混入了魔族人，用了魔族功法“偷天换日”，潜伏在众人当中。而白晞此时的状态也如同第一次接触“沉雾”时一样，虽呼吸全无，体内的阴煞之气再一次奇异地消失了。
若自己没有与剑尊夫妇的渊源，费尽千年心力才将兽丹碎片找齐，让白晞重生，就凭这点，也很难不怀疑白晞与魔族的关联。若此事败露，白晞绝对会成为大陆各方势力想要压制甚至杀害的目标。
白泽沉思片刻，让白诺好好照看白晞后，便去找了沈兰因他们。
“你们遇到言祈之时，他可有说过任何关于兽人族沾染煞气的后果？”
沈兰因与竺逐和明皎皎三人对视一眼，摇摇头。
“言祈前辈并未说过兽人族遇到煞族会有何奇特之处。容现说过，兽人族有两道命门，一道是兽丹，另一道是左肩胛骨，可是与这有关？白泽前辈，可是阿晞出了什么事？”沈兰因皱着眉头，眼中担忧愈盛。
“我已帮他将体内阴煞之气除去，他并无大碍，只是又陷入了假死状态，不知又要等几日才能醒来。你们三人也都有伤在身，快些回去休养吧。”
白泽并不愿意多谈，说完后便离开了，他要回去翻阅一下古籍，看是否有相关记载。
同日下午素玄谷
楚诫抬眼看了看站在他面前低头行礼的程烨，皱了皱眉，问道:“不是派你去查看阴界修复情况？怎么还未出发？”
程烨收了礼，抬头对楚诫笑了笑，道:“我听说楚谷主已有意愿合作，岂有让盟友空等的道理？”
楚诫眼神一暗，周身散发出强大的鬼气。
“魔族？好大的胆子！今日‘无暇尊者’白泽也在，你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假扮我徒弟进入素玄谷，真当我五大派无人了？谁告诉你我有意联盟的？”
“程烨”哈哈一笑，并未被楚诫的警告放在心上。
“无暇尊者又如何？楚谷主，我就站在你面前，若我不自亮身份，你可能识破我？我魔族的圣术，怎可能那般轻易便被识破？况且，他已不在谷中。明人不说暗话，既然你未将容现之事共享给其他四派，就足以证明你与他们并不同心。既然不同心，何必假装？与我魔族一同，将这早该换代的大陆搅上一搅，如何？”
“你们究竟有何企图？为何蛰伏这么多年却在如今复出？又为何拉拢我鬼族？哪怕是要同盟，也要清楚彼此的目的才好，莫得替人打了头阵，却被他人得了彩头。”楚诫不为所动，警戒地问道。
“企图？我们魔族的企图与你们鬼族有何不同？不都是想要将那些高高在上，成日一副悲天悯人模样的仙人拉入地狱，叫他们永世不得翻身吗？也该到了我们这些受尽世人打压仇视的‘阴狠小人’的辉煌时刻了！”
“楚谷主，虽然同为五大派，素玄谷的实力与灵渺峰不相上下，却因着是鬼族，本该享有的荣光都被人修夺走了。你不恨吗？星悬宫与云月山庄素来亲和，流渊阁以前处于中立，但明皎皎与竺逐之情，白晞与沈兰因之情，未尝不会让这四派联合起来。那剩下的素玄谷又会沦落到什么地位？或者，你也想用你的宝贝徒弟，与云月山庄交好？”
“程烨”发出几声阴阳怪气地笑声。
楚诫气的额上青筋乱跳，他压制住怒气，冷冷看着“程烨”道：“阁下不必激我，你想说的我已了解。既然要成为盟友，是否也应以真容世人？让我来看看，你究竟是哪位仙友？”
一张芙蓉面，额上深蓝色闪电轻轻一闪，笑靥如花。
她朱唇轻启：“楚谷主，可有猜到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