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信”与“义”

    回到府邸的杨信整个人仿佛脱力一般倒在了庭院中。门房连忙呼喊府中家将过来搀扶，杨信的家眷看到这种情况也是全部慌了神。

    他们不明白，自家主君好端端为何会如此？此时不应该守在陛下身边护卫吗？

    但是，面对家人的询问，杨信却只是闭目大哭。

    杨府大娘子心中惴惴不安，连忙让二叔杨嗣去打听。杨嗣是大内殿直，今日不当直便在府中休息。听闻长兄如此作态，杨嗣连忙骑马赶往郊外去。

    杨嗣在猎场外被拦下，虽然值守的禁军军官知道杨嗣的身份，但碍于是天子坐镇，还是让杨嗣下马等待传唤。

    不多时，侍卫亲军司的步帅党进与建雄节度使赵赞闻讯赶来。杨嗣见到两位长官连忙行礼：“嗣见过步帅、赵节使。”

    “杨家二郎，今日你不当直来此处作甚？” 赵赞还不清楚杨信的事，因此对于杨嗣来此很是疑惑。

    “赵节使，我大兄适才回家直接昏厥在堂中。长嫂担心大兄被人构陷惹怒陛下，如今已经哭闹不止，说是要以死证明清白呢？我这。。。。。。”

    赵赞听到这么严重，也是连忙问党进：“殿帅怎么了？”

    赵赞此前在外城采买酒肉，并未在郊猎场，因此对于发生了什么事并不知情。

    党进不知道该不该说，只能挣扎一番后说道：“殿前司有人谋反，差点斩了武德司的刘武使。据首犯杜延进交代，是殿帅指示的。”

    党进这一句话说出，杨嗣直接眼一黑昏倒了。

    赵赞顾不得去管昏厥的杨家二郎，他对着党进说：“你这憨货可不能瞎说啊，谋反这种事即便是殿帅也是要杀头的。”

    “没有胡说，我当时就在殿帅身边。那杜延进就是手持殿帅私令调集天武、御龙、捧日三军去擒拿武德司的刘帅。”

    听着党进的话，赵赞发觉了一个更大的隐患。杜延进调兵所用的是杨信的私令，这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说，就是杜延进假传军令，而殿前司不知情。但是往大了说，凭借杨信私令便可以调动大军，这可是大忌。上一个有如此能力的还是皇帝陛下。

    赵赞察觉出不对，连忙对党进说：“听着，从现在开始，你对殿前司的事毫不知情，关于杜延进如何调动军队也全然不知，就当你从未去过现场。”

    党进回道：“可我就是在现场啊，如果有人询问我也不能欺君啊。”

    “憨货，你可以说你在现场。但是只见到军队来回走动，然后殿帅便去评判了。除此之外，你什么都不知情。你的步军司全程只是维护猎场外围防务。听明白我所说的了吗？”

    党进虽然有点笨，但是他知道赵赞聪明。况且赵赞和自己是多年好友，这么说一定有他的道理。即便解释给自己，自己也不一定明白。于是疯狂点头：“知道了！我当时只是在严格守卫外围围场。”

    “那，这杨家二郎怎么办？”

    “先把他弄醒。。。”

    赵赞话还没说完，党进一拳便打了下去。杨嗣吃痛一声便醒了过来，赵赞对他说道：“听清我的话，等下赶紧回家，什么都不要和府中人说。回家之后大开府门，然后让府中公人全城寻找名医。对外就说殿帅恶疾复发需要医治。不管是什么人自荐都迎进府中，然后暗中观察其神态，察觉不像大夫就先擒拿住。记住，即便你家主母询问也不要说围场的事。”

    杨嗣捂着吃痛的胸口，连忙点头。他如今只能听赵赞的话，赵赞是北平王赵德钧的孙子，燕王赵廷寿的儿子，是北地的豪强巨族。他们家能在唐、晋、契丹、宋四家帝王混的风生水起，靠的就是智谋。杨嗣对于赵赞的话是无条件的信任，连忙起身骑马往城中赶去。

    党进看着赵赞说：“你知道我笨，刚才你是啥意思？”

    “殿帅已经是位高权重，还能谋求什么呢？况且殿帅曾立下誓言如何肯背弃陛下。一定是有贼人借机想构杀殿帅，如今听闻殿帅病重一定会派人查探。而我让杨嗣大开府门，一是为了引贼人上钩，营造出殿帅危急的情况。二就是让朝中的佞臣少了借机发挥的理由。”

    党进听完，觉得很有道理但又有点说不出来什么，于是问道：“朝中的佞臣是谁？”

    赵赞看着傻乎乎的党进，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在禁军混下去的。

    至于赵赞所说的杨信立下的誓言，那是太祖未发迹时的事。二十岁的太祖出家闯荡，给了杨信自由身。而杨信就在家门口的大树下立誓言：此生不负赵二郎。

    当时杨信本名叫杨义，为了昭示自己的决心，给自己改了杨信的名字。就这样杨信等了太祖十年时间，终于是成为太祖手下的一名亲兵。

    试问如此重信崇义之人，怎么会在显贵之后对自己贵人出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