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谣言
开宝二年八月十九日，随着宋太祖四道御笔手诏的发出，京城中开始出现一些流言蜚语。这其中热度最高的便是燕云汉地的汉人世家们想要内附朝廷，北方诸镇修建城墙就是为了与契丹全面开战做准备。
这个谣言也算半真半假。与契丹全面开战是假，燕云汉人有人内附是真的。但是这个消息带来的影响确是巨大的，因为百姓不想全面开战。他们好不容易度过了十年的安稳时光，再也不想回到提心吊胆的时候了。而且太原之战中运粮的民夫战死了三百余人，这还不包括因疫病而死的太原民夫。要知自宋太祖重设军制，民夫只负责运粮和砍取木材，不会亲自靠近交战区。这个规矩是宋太祖立的，这十年也是这么实行的。可如今太原之战死了民夫，这让百姓心中开始发慌。
更有甚者集结了数千百姓来到御街，想要面圣陈情。如此大规模的百姓聚集，自然让武德司和殿前军守卫感到头皮发麻。于是便在御街上将这些百姓拦住，另一方面赶紧前往中书省禀告。
宰相赵普得知这个情况后，感到很诧异。一日之内谣言便四处而起，这明显是有人故意散播。赵普连忙来到御街，他必须先让这些百姓回去，再详查此事。赵普找到几个领头的士绅：“你们从哪里得到的谣言？”
为首的士绅回回答道：“赵相公，不是我等故意生事，而是群情激奋，我等只能代为传达意思。想得到一个准确的消息，百姓好不容易过上安稳日子，实在承受不起折腾了。”
赵普闻言回应道：“本相今日便可以告诉你，陛下刚征战归来，不会再起战事。下诏沿边州镇修建城墙是为了防止契丹劫掠，别无开战之意。况且，今日不同往日，那契丹如何能轻易南下。你也是致仕的官员，怎么可能看不清形式，也这般胡闹！”
赵普训斥的士绅是前朝的礼部侍郎，因为年岁太长，许他致仕养老。赵普与他家还是邻居，平日里往来还算频繁，没想到领头闹事的竟然是他。
“赵相公，群情已经被带动了，我不做这个领头人，其他有别样心思的人若是为首，岂不是更乱。今日我相信相公的话，但身后的百姓。。。还需要相公出一份安民告示吧。”
“这个我自会处理，你觉得这个谣言是从何处起的？”
“赵相公，丰、涿二州来降这件事，我等外朝之人根本无从得知。消息还是从内传出来的。”
赵普闻言眼神变得深邃起来。丰、涿二州来降的消息，自己也是昨日得知，此前只有陛下和何继筠知道。而昨日得知这个情况的还有中书省的几位，其中还包括晋王。可如此拙劣的技法会是晋王吗？赵普心中并不喜欢晋王，因为他的心机太深。不过此事即便与他无关，他定然也是知情的。
赵普回到中书省，不知道要不要将这个猜测告知陛下。以陛下对晋王的溺爱，即便是属实，也不会有任何处罚。可是最近风向变化的有点快，陛下似乎对皇子的培养的更加看重了。就在赵普心中盘算得失之时，内侍奉命传召赵普入文德殿奏对。
赵普来到文德殿，便见到宋太祖正在批阅奏章。听得内侍禀报后，便起身将赵普迎来。
“则平，过来坐吧。我听说有百姓叩对？”
“一些误会罢了，我已经发了安民告示，百姓已经回去了。”
“什么误会？”
赵普便将汴京城最近流传的几则流言说给太祖听了。
太祖听罢，不动声色的问道：“你觉得是谁传出去的？”
“一夜之间便遍及全城，定是有人故意为之，想探查清楚并不容易。稍有不慎，还会让有心之人挑唆朝堂安定。”
“是啊，宋辽全面开战、皇子为储君、加税、清除前朝官吏。这一条条就是奔着朕来的。”
“陛下切勿动怒，这些发布安民告示即可，同时命令武德司暗中查探，另外可以派人到民间混淆谣言。如今的情况，朝廷一旦有过激的行为，就可能让这些谣言增加可信度。”
“那就按照你说的办吧。对了，朕气糊涂了，差点忘了正事，来看看这些。”
赵普拿起几封密信看了起来，看完心中更是大惊：“丰州王甲起事成功了？”
“不错，朕已经命令府州折氏派兵支援，丰州已经是我朝疆域了。”
赵普闻言也是连连祝贺：“恭贺陛下，加上上月的许周琼，如今燕云汉地又夺回两州之地啊。”
“哈哈哈，不仅仅如此，许周琼来了书信，辽国黑车子室韦有十几个部族想要内附，朕已经命令许周琼予以接应了。”
赵普听到这有点犹豫问到：“陛下，燕云汉家归附，我们尚且可以以祖宗之地，同族之情来搪塞契丹。如今接纳契丹叛族是不是有些冒险？”
“冒险？你可知那契丹主怎么说的？”
“臣不知？”
“他让朕可以接纳亡叛，也可以接受汉人归附。他给朕说了两个条件，一是十年内不得北伐幽州，二是必要时可以和辽国合兵攻打草原。这些朕都应允了。”、
到此时，赵普才终于明白了为何宋太祖会如此布局河东边防，也明白了太祖为何能够安心开发西域了。
照这个约定，北方十年之间不可能出现大战，大宋可以安心平定南方和西域。十年之约，完全可以让大宋有足够的兵力和物力北伐契丹。而契丹也在趁着这个时间自我壮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