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知错能改
信王这才恍过神来,大叫一声“快!放箭!”
咻咻咻咻!
藏在人群中的弓手放出箭矢,蝗虫一般密密麻麻的弩箭、长矢,朝着位于中心的青衣夫子激射过来。
箭矢如雨,却在那二十丈的巨大球体面前,就被隔绝,上千支长箭一根根黏在这个巨大气球的表层,如同变成了一个大刺猬。
“雕虫小计,不值一哂。”
青衣夫子挥了挥手,真气球场猛烈崩溃,剧烈一震,弓弩箭矢都被震碎,反弹出去。
九位死士也张大了嘴,向后躲去,这九大精锐虽然身穿角蛟坚甲,手持神兵利器,也个个眼睛鼻子流血,心脏破裂,当场毙命。
“孤月无光!”
碧眼儿右手猛地一挥,一柄弯刀“嗖”的一声飞射出来,奔雷掣电,长长的弧光破开长空,带着一种使人目眩神迷的邪异力量,在虚空中化成一轮孤月。
月轮当空旋转,从空中罩落下来,倏忽间刀光生寒,画出一圈虹芒,从后方滑落袭向青衣夫子。
“隐月宗的孤月刃。”
青衣夫子头也不抬,信手一抓,就把以极为特殊的频率,飞快旋转的弯刀用力一抓,咔嚓一声,就将这件魔门神兵捏成碎片。
接着,这位先天大宗师一声长啸,远近皆闻,超前而出,雄鹰搏兔地往军阵中杀了过来。
与此同时,信王的这一千精锐结成了阵法,这些大夏军士,每个人都习练武道,千人成阵,真气也依循一种阵势连成一片,这是大夏纵横天下的战场军阵。
这种军阵能够将一群极为默契的军士,彼此之间的真气连成一片,形成完整的气场。
这些军士们有了这层气场的保护,一招一式都牵引出一股股沛然大力,若不能撕开这个军阵,不将他们身上缠绕的气场彻底消磨干净,就很难杀死他们。
正常来说,一个后天宗师杀入大军,碰到千名普通武者,也能够随意杀穿过去,但是有一支结成军队的精锐大军,纵使不能杀他,也能够拦住他的去路。
战场军阵之法,强调人数越多,修习起来威力越大,但是要将一队人马,锻炼的彼此之间默契无比,没有丝毫破绽可言,那也是千难万难。
如信王的十士,九个人的话倒是好配合,上千人那要达到默契,可就是难于上天。
好在,信王对于自己的手下,有足够的时间,还有精力去进行调教,这才打造了这支精锐之军。
与此同时,青衣夫子一人面对千名精锐武者,却是一路过关斩将,大袖一拂就有气劲爆发,掌风一劫就是狂风四散,先天真气一股股的打出,嘭嘭乱炸,直接和周围的军士们的战阵气场撞击在一起,空气中也掀起层层波澜,炸开道道气芒。
他所过之处,一片人仰马翻,竟然无一合之敌,大夏军中最引以为傲的战阵之法,就如同是纸糊的一样,瞬间就被撕开一道口子。
青衣夫子本人也轻骑突前,如同一道箭矢,直奔信王所在的位置。
只是同一时间,四面八方更多的军士填补起刚才的位置,如一重重山峦,阻住对方的去路。
“不妙!”
信王心中闪过一丝恐惧。
青衣夫子在奔驰之中,抬起头来,那略显沧老、古朴的面容上,两只眼睛深深的朝他看来。
这一眼,就让信王有一种感觉,尽管身边有千军万马,也被天地所孤立,根本逃不出青衣夫子的掌握。
崩!
挡在前方的数十名军士,全身穿着重铠,突然如同炮弹一样炸散开来,好几个人都飞到了半空之中,沉重的砸落了下来。
青衣夫子以移山拔岳的一掌,打穿了军阵,一步踏了出来,他大袖一挥,就拉近了距离,举止与动作即潇洒,又意态高逸。但偏使与战者无不感受到他世间无可匹敌的那股浩然正气,足以令人心虚胆怯和折服。
咻!
从一片虚无之中,突然一双手探了出来,这是一双洁白如玉的手掌,两手刹那之间,如同梦幻一般打出了千重掌影。
“灭情手”于清枫在这一刹那出手了,动作快逾电光石火,劲气如山。凌厉无匹。
魔门“三山五岳”中隐月宗一脉的功法,最擅于隐匿其踪迹,特别是于清枫这种后天宗师,修炼门中秘法,甚至能够在光天化日之下消失,借日光、月光隐形无迹。
不过要对付一位先天大宗师,于清枫也不敢有一丝大意,全力出手,以双手轰出了成名绝技“灭情碎月击。”
千百道掌影都是虚招,真正的攻势藏于千重虚式之下,他赌的就是青衣夫子功力再强,也有回气停顿的刹那,趁着对方旧力未生的一瞬,打出自己蓄满真气的狂击。
“‘灭情手’于清枫……隐月宗三长老之一,阁下屡次进犯我中原武林,薄红山庄惨案、五柳湖血案,多半是出于阁下之手……你若好生待在南疆,韦青衣也懒得去穷山恶水的碧光潭找你麻烦,偏偏你要来这大夏皇城之下找死,那我也只好成全于你!”
细如蚊蚋的声音传至了于清枫耳边,这是传音入密的妙法,分明是青衣夫子这位大宗师的手笔,于清枫立刻魂飞魄散,接下来一道身影破开他的千百道虚招,一记杀招破开了于清枫的真气防御。
这位“灭情手”连自己是如何中招都察觉不到,就被一道先天真心轰碎心脉,七孔同时喷出喷出鲜血,当他扑倒地上时,变作了一傩没有一块完整骨头的肉泥。
“于老死了。”
碧眼儿身为隐月宗的圣女,在察觉到青衣夫子到来之时,就以隐月秘法,化为无形无影,犹如化入天地之中,不余半点痕迹。
她清楚的知道于清枫未必是对方的敌人,刹那间就飞退离去,只是隐隐约约感受到被人盯上的错觉,心中一声苦笑,知道这是先天大宗师的锁魂异能。
对方能够凭着敌人生命释放出的生气来追蹑其位置,自己只要生处于京师之内,就休想逃出对方的锁定。
“难道只能拼命了吗?”
她看向战场之中,青衣夫子已经扫平了挡在自己与信王身前的障碍,那些重甲军士无一例外,都如同是一层纸墙,被一层层的破开。
就在这位北儒门先天高手距离信王十三丈的距离,这老者随手一抬,一道蕴藏着抓摄之力的真气飞了出去,信王惨叫一声,就飞了出来,头上的宝冠摔在地上,狼狈至极的摔在地上。
“饶命!饶命啊!”
信王一身功力也被一股力量锁住,忙不迭的乞求饶命,谁料到北儒门的青衣夫子恭恭敬敬地施了个礼。
“信王何出此言,”这位儒门大宗师平静地道:“你有大夏皇族之血,就算有什么过错,最终要如何审议依旧不是我这个闲云野鹤之辈能够过问的……”
“没错。”
就在这时,太傅苏文思领着几个亲信弟子,还有朝中官员走了出来。
“礼法为天下政教之本,刑罚为政教之用,犹昏晓阳秋相须而成者也。”
苏文思一行几乎无人阻拦,他率几分弟子走近,亲手将信王搀扶了起来。
“信王爷,你虽然有错,但是只要改过,倒也无妨,上古时代,亦有一位贤王英主,品性不良,被放逐之后,三年改过自新,亦然可以继承皇位……不过,切记不可与那些妖邪之辈混在一起。”
太傅苏文思看上去神清气爽,全然没有受伤的样子。
“王爷若是愿意改过,我北儒门愿意甘当马前卒,辅佐王爷登基,以正大夏社稷。”
“这?”
信王震惊了,他也没有想到,太傅苏文思会说出这种话来。
“信王,我们北儒门得到了消息,”青衣夫子沉声道:“就在七个时辰前,海族从东南瀛州登陆,大军直取刺州,这一次,蛮族与海族妖人互相勾结在一起,威海军十万将士,数千条战船一夜覆灭,太子和瀛州总督不知去向,现在天下虽大,能够承担皇位,也只有寥寥几人,王爷你就是目前最合适的人选。”
信王心中一沉,这个消息始料不及,蛮族与海族从来没有什么来往,谁能够料到这两方势力会合流。
“我知道了。”
他深吸一口气,拔出匕首,削掉了自己一截长发。
“我之前误交邪魔歪道,犯下极重的过错,如此大逆不道,实在愧对本朝先祖,还有当今圣上……今日,我割发替罪,以待己刑。”
他抓着割掉的头发,用力掷在地面上。
“好好好!”
青衣夫子笑了起来,似乎很满意信王这虚伪的作派。
“正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信王只要改过自新,未来也是一代明主。”
啪啪啪!
一阵掌声渐渐响了起来。
“好个一代明主,好个礼法毒瘤。”
一个少年的声音缓缓响起:“好个‘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天子犯法,割发替头,庶民犯法,割头断首……难怪你们这些酸儒最喜欢说什么‘刑不可知,则威不可测’,原来法来法去,就是存乎于一心,上下嘴皮一碰,就是一条新法。”
青衣夫子、苏文思猛地警觉,这才看到一道人影从虚空中飘了下来,也就在这道人影落地之时,太傅孙思纯的眼皮抽动了几下。
“你是十四皇子季烈……等一下,你手中拿得那是什么东西?黄天龙玺为何会在你手中……”
他脱口而出三个问题,季烈闻言哈哈一笑。
“你是太傅苏文思,狗皇帝的忠犬之一,黄天龙玺都在我手中,你还问这种蠢问题干嘛?”
他用力一捏,这个玉玺中最后一丝蕴灵之气也被吸收完毕,整个玉玺咔嚓一声,发出瓷器般的裂响,就碎散开来。
“大夏皇宫里的狗皇帝连带皇子皇孙,都被我宰得一个不剩,就连福贵妃也被我杀了……对了。”
季烈如同变戏法一样,变出一个干瘪瘪的人头。
“这是国师皇甫敬亭的人头,我花了点功夫才从鉴元宫的废墟底下找到他,顺带摘掉了他的脑袋。”
他拍了拍上面的灰尘,不紧不慢地道:“今天来这里,就是顺带灭掉大夏最后一点血脉,信王,就让我来送你上路吧!”
季烈吹出一口穿金裂石的气息,一道武道真气喷射出来,如同剑光一样飞出去,刺穿了信王的额头。
信王身体定住,眉心一点血红迅速扩大,血像泉水般涌出,双目瞪大,却再没有半点生命的神采,连一句话也没有发出来,就仰头倒去,发出和地面微弱的碰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