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慧明自述

    我姓李，叫沐轩，法号慧明，现如今是白玉寺的一个小和尚，被住持看重，也不少师兄弟暗中调侃我是下一任住持。可我对这个并不感兴趣，我在意的只有那个我从小仰望的男人——我的父亲李宁一。

    我本来也和普通人一样，有着幸福美满的家庭，有着美丽贤惠的母亲，有着坚强自立的父亲。我们住在高原上，从上往下看，可以看到绵延不绝的草原，还有父亲饲养的毛茸茸的绵羊。

    每当夜晚降临，都会有狼群企图猎羊，或是别人家的，或是我们家的，而我的父亲总是能在狼群的狩猎中保护好每一只羊。但狼来了的故事始终是孩子们的阴影。

    父亲曾带着我走到高处，他指着西边说：“孩子，那里是西戎，是外族人的地盘，那里呀，土地贫瘠，冲突不断，是灾乱的化身，”又指着东边，说道：“那边是中原，那里是我和你娘的家，那里山清水秀，等你长大带你去看看。”那时的我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

    我每天和周边的小朋友们玩耍，那时候的我还没有失去说话的能力，我依稀记得我自己的笑声是那么的快活，和其他的小朋友一样。

    可是好景不长，西戎迫于食物短缺的压力，不得已向大夏王朝开战了，那时的我仅有六岁，正牵着母亲的手上街买菜。母亲在街上精挑细选，和卖菜的讨价还价。

    可突然，城门那边一阵躁动，“狼来了，狼来了！”孩子们大喊着，朝我们这边跑来，人群慌乱中四散奔逃，躲藏着所谓狼的攻击。

    可当母亲反应过来时，还是慢了一步，前头的人一个又一个的倒下，东倒西歪间，我见到了“狼”。

    那是如我一样的人驾着高头大马，身披盔甲，手握沾血的刀。战马奔腾间，大刀挥舞着，鲜血洒向天空，行人目光呆滞而后倒下。

    不知为何，也许是因为害怕，也许是因为憎恶，一瞬间内，我只觉得胃里翻涌，忍不住干呕想吐。这时，母亲站了出来，拉着我的手就往对面城门跑去。

    但那时的我，何曾见到如此血腥的一幕，浑身颤抖下，没跑几步，便腿软摔下，脸也被擦伤了，但害怕多于疼痛，我并没有哭。

    母亲连忙抱起了我，继续向前跑去。后面的“狼”越跑越快，我们的距离在不断缩短。看着先前琳琅满目的街道瞬间血流成河，昔日的欢声笑语瞬间变为鬼哭狼嚎。

    我最终忍不住失声痛哭了起来，泪水不停的往下流，泪水的朦胧遮挡住我的视线，却洗不去我脑海里血淋淋的现实。“乖，轩儿，不哭，”不知是不是因为跑累了，我依稀听到母亲的声音中带着几丝颤音，“往前看，别回头。”

    不一会儿，“狼”与我们的距离仅剩数十米，这样的距离，我曾听父亲讲过“家乡那边兵强马壮，百米不过数息之间。”

    也许母亲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当“狼”来临之际，她将我紧紧搂入怀中，背对着“狼。”我在母亲的怀里什么都看不见，只听到“呲”的一声，仿佛血液溅出，而母亲则把我压在了地面上。

    “乖，轩儿，母亲累了，要先睡会，”母亲有气无力的说着，“剩下的路你得自己走了，向前走，别回头。”我亲眼看着母亲那慈爱的目光逐渐黯淡，直至最后变成了灰色。

    我知道母亲也许永远不会再醒过来了，嚎啕大哭了起来，不知是“狼”已经走远，还是它们急于奔赴下一个羔羊场，它们并没有在意我的哭声，现在想来，也许是我的弱小，它们并不在意吧。

    我躺在血泊中，被母亲压着，不得动弹，泪水哭干了，却轮到天发泄情绪了，“轰隆隆”的雷声作响，豆般大的雨水拍打在我的脸上。

    这边的天气就是这样，不一会又晴了阳光洒在我的脸上，却温暖不了我冰冷的内心。我聆听着周围，呵，一片寂静。母亲，我累了，我也想睡了。

    等我再次醒来时，只感觉头晕目眩，依稀看见父亲抱着母亲和我时那布满血丝的眼睛，依稀听到父亲那悲痛欲绝的呐喊声，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感到累，眼睛还是闭上了。

    后来我才知道我发烧了，也许父亲有带我去求医而不得吧，也许没有吧。反正等我再次醒来时，我已经失去了言语能力，已经躺在了白玉寺的床铺上。

    也是在那时候，禁忌经书被偷了，住持忙着照顾，无人能阻止“贼人”。直到住持出手，追他追到了中原，失去了他的踪迹，而又接到门内关于我佛心的消息，便赶了回来。

    回来后的住持画下了“贼人”的模样，告诫全寺的人，那时候，我才明白“贼人”是我的父亲，而我是他复仇大计的第一枚棋子。

    但我并不恨父亲，反而对成为他棋子而感到高兴，我真心希望他能复仇，向那些“狼”复仇，向那些冷漠无情的统治者复仇。可他失败了，他变成了“狼”，冷漠嗜血，令我陌生害怕，他死在了另一只“狼”的手上。

    可到最后，我才发现原来是我错了，父亲还是父亲，他给了我他引以为傲的东西。而我也要继承他的意志，向整个世界复仇。从此，我不再是白玉寺的佛子，而是血禅子。既然世界与我为敌，那我就毁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