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镇河妖
“如今，它是我的了！”慧玹悦然道。
黎霜望着慧玹身穿冰丝琉璃水纹裙手舞足蹈的模样，像极了一朵清晨绽放的清水芙蓉，忍不住称赞她道：“好看，这条裙子很适合你。”
慧玹道：“我就说过我想要的一定能得到！”
山景羿亦笑道：“慧玹姑娘是被上天眷顾的人。”
“那就让上天一直这样厚待我，一直眷顾我下去吧！”慧玹抱着双手向天祈求道。
天上烟火落幕，还了夜空一片清净，星宿朝慧玹眨巴着眼睛。
温云廷将慧玹头上的鱼钗抚正，笑道：“好了，我们该回山了。”
黎霜对两人抱手道：“后会有期。”
温云廷望着黎霜与山景羿张口欲言，犹豫半晌，最后只抱手回了句：“后会有期。”
言罢，带着慧玹走至无人之处，两人御剑飞天，返回匽谷山。
慧玹将给枭晋带的礼品收入锦囊里，挂在腰间，站在温云廷身后伴随着朗朗夜空昏昏欲睡。她贴在温云廷身后，将脸靠在温云廷后肩闭眼打盹。睡得正迷糊间，忽然听见有人叫道：“仙子救我！仙子救我！”
慧玹听见喊声，微睁开眼，见身旁不知何时飞来一只鸟，口里叼了一条鱼飞在她两人身侧，那鸟嘴里的鱼一直张嘴叫她：“仙子救我！”
慧玹一眼便认出那鱼来自泯海，她望着那鱼于心不忍，于是拔下头上的鱼钗对那鸟道：“我将头上的鱼钗换你口中的活鱼如何？”
那鸟瞟了慧玹手中的鱼钗一眼，见鱼钗既不能用，又不能饱腹，不愿搭理她。慧玹遂施法将鱼钗变成一条大鲤鱼，那鸟见鲤鱼体型比口中的鱼大数倍，立即转过头来，将口中的鱼朝慧玹昂了昂头。
慧玹这便救下了活鱼，那鸟也转风向离去。
慧玹将鱼捧在手里，鱼开口说话道：“多谢仙子的救命之恩！”
慧玹道：“举手之劳罢了。”
鱼道：“仙子修道多年，身上的封印可有解除？”
慧玹道：“我无心修道，只在山上混混日子，封印还不曾解除。”
鱼道：“仙子生有龙骨，不破除封印难成龙身，龙王知道会不高兴的。仙子莫要虚度光阴，快些向你姐姐学习罢！”
慧玹道：“爹爹才不会责怪我哩！我姊妹众多，个个跃了龙门破除了封印，我是老幺，就算生生世世只能是条不得道的鱼，也有哥哥姐姐们照管，从未有人强迫我得道！”
鱼道：“仙子好命。只是在你姐姐掌管下的一条河出了事，她人还不知情，你快去看看吧！”
慧玹和鱼叽里咕噜地聊着天，温云廷只知她心血来潮救下了一条鱼，对两人的对话浑然不知。温云廷集中法力捻诀御剑，身后慧玹忽然趴在他肩头，叫道：“师兄！我有急事暂不回山，要回泯海一趟！”
温云廷微微偏头问道：“何事？”
慧玹道：“非常紧急的事！”
温云廷担忧道：“既然是要事，你一人去我不放心，我陪你去。”
慧玹道：“不用不用！师兄先将东西带回去给师弟，在山中等我回来就行，泯海是我的家，我不会出事的！”
“你……”
“师兄我先走啦！”
温云廷话还未说完，只觉肩上一空，身后衣袍无拘无束地向后飞扬，慧玹早已跃下空人剑，抱着鱼落入脚下的深色长河中。
温云廷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前往匽谷山。
那鱼一路领着慧玹飞驰在河水中，接连换了几条河，到一条流经城镇的河时，所有鱼皆伏在河底，藏于水草内，无数双圆溜溜的眼睛藏在暗处望着慧玹摇摆着晶莹的粉色鱼尾箭似的飞过眼前。
“到了没有？”慧玹问鱼道。
“快了，就在前面！”鱼回答道。
忽然，一阵激流从前面奔涌而来，河水倒流，将鱼和慧玹，连带着淤泥里的鱼儿冲击到岸上，摔得个天旋地转，数万条白花花的鱼在地面上痛苦地挣扎。慧玹湿漉漉地从地上爬起，跑去河边查看水势，只见河水又开始顺流，湍急地向下游冲去，激起了滔天的巨浪。
慧玹定睛一看，见那水浪之上，竟站着一个兴风作浪的河妖，正将河水铺天盖地地灌入村庄，似要摧毁一切。
慧玹连忙执扇飞至河妖面前，展开身手便与河妖对打。那河妖招架不住鱼骨扇的威力，仓皇躲入水中，极速隐去身影，在慧玹站在空中四处找寻她时，又运作起水波对慧玹四面夹击。慧玹将双腿化成鱼尾，口中咬着夜明珠，俯身扎进水内，试图找寻河妖真身。
那河妖藏匿在河底，等的就是慧玹到河底来，一见慧玹上当，立即从头上抽出一条布满经文的长绳，潜伏于慧玹身后，挥绳就朝慧玹打去，重重打在慧玹后背上。
慧玹吃痛地化回人身，额中间的封印闪烁了一瞬，那河妖见了，吓得转身便游向水面。慧玹立即追赶去，只见水面忽然亮起一道金光，那河妖见状，又立即掉头往水下游，还未游动几步，她手中的法绳忽然脱离她的手，不再听从她的使唤，竟将她绕了几圈牢牢捆住，生生把她从水底拖出水面。
慧玹赶忙游出水面一探究竟，见半空中立着一道金光闪闪的屏障，阻止了河水继续灌进村庄。而屏障前站着一位身着天霞色绚丽衣裙，手抱锦鲤献福的神女，神像庄严地质问河妖道：“孽障，你可知罪？”
河妖披散着一头如海草一样油亮的长发，被长绳捆于半空，她抬头睨了神女一眼，不屑地冷呵了一声。
“既然你如此不知悔改，我便收了你的锁妖绳，送你去泯海，永久关押在海底，永不见天日。”神女言罢，瞥了河妖身后的慧玹一眼，慧玹手中的夜明珠竟脱离她手飞至半空中，将河妖吸了进去，锁妖绳仍缠绕在夜明珠外。
慧玹对着空中的神女惊喜地大喊道：“慧泠！”
慧泠收了河妖，见慧玹化回人身，一身粉嫩地向她扑来，抬手就往她头上毫不客气地敲了一记，假作呵斥道：“没大没小！”
慧玹吃痛地撒开抱着慧泠的手，抱着脑袋委屈道：“姐姐，你下手真狠！”
慧泠昂首道：“父王送你上山修行这么多年，我看你是一点顽性没改，且毫无长进，当罚！”
慧玹娇声道：“我天资不如姐姐，不是修道的料你又不是不知。”
“那你下山作甚，谷婆应当将你这个劣徒一直关在山中少放你出来惹祸才好。”
“我是来帮你捉妖的呀！”
慧泠对慧玹的话半信半疑，见她竟身穿冰丝琉璃水纹裙，蹙眉问道：“你从哪得来的我的裙子？”
“闫国皇子送的。”
“闫国我都快忘了。”慧泠沉吟半晌，转而问慧玹道：“你和温云廷一块下山的？”
“嗯！”
慧泠又看了慧玹身上的裙衫，摸着下巴道：“我还有要事在身，你替我将这河妖送回泯海吧。”
“你还没告诉我为何你将这裙子留于人间呢！”慧玹道。
慧玹话音刚落，身前已没了慧泠的身影，只听慧泠的声音随着浪潮褪去：“好好修行吧。”
夜明珠还留在半空中。
慧玹收了夜明珠，转身看向河岸，只见浪潮将庄稼掀开了新的地皮，房屋与农物皆被摧毁成碎渣，泥石中混杂着未逃脱的百姓，个个死状凄惨。而不远处的河岸边竟安然无恙地屹立着一棵粗壮的柳树，丝毫没受到河水的殃及。那柳树枝条发黄，颓靡不已，有风吹来，洒下片片金黄的落叶。
几片柳叶被风刮至慧玹面前，慧玹伸手去接，那些柳叶落于她的手中，又飘离她的手，缓缓落到地面，有几片落于她的身上。
慧玹没有逗留多久，带着夜明珠赶回了泯海。
到了泯海，慧玹打算先将河妖关押在海底，再去龙宫面见龙王龙母。
泯海的海底看不见日光，只有无尽的幽蓝像绢布一样厚重地笼罩着海底，这儿没有成群结队的鱼儿，也没有奇形怪状的珊瑚，只有海水流动的咕咕声，气泡逃似的从海底往海面涌去。
慧玹在虾兵蟹将的带领下将河妖从夜明珠中释放出来，关押在牢笼中。
那河妖张牙舞爪的发丝在水波中荡开。河妖惨白的脸蓦然睁开两只满是斑点的眼，虎视眈眈地盯着慧玹。
慧玹淡淡望了她一眼，轻声道：“好自为之吧。”
“仙子生来就有仙骨，可否告诉我，你们体内生的是无情骨吗？”河妖忽然抓住铁栏对慧玹的背影问道。
慧玹闻言，转过身看向她。
“为何你们神，总是如此无情。”河妖呢喃道。
慧玹回答她道：“无情的是神，我只是未得道的精怪，你问错人了。”又道：“对了，别叫我仙子，我不是神仙。”
“你生来就有仙骨，终究和我们靠吸收天地灵气得来的灵骨的精怪不一样。”
慧玹道：“我是侥幸了点，可我有封印在身，和你们没什么两样。”
“那仙子，你有情吗？”
“情？”慧玹道：“人之本性，自然是有的。”
“仙子能为你的那一份情做什么呢？”
慧玹回想起温云廷在陬琊山打得满身是血，昏迷不醒的模样，凝目道：“为他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
河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道：“倘若他并不领情呢？”
慧玹道：“那便就此作罢。”
“那你觉得你错了吗？”
“我”慧玹望着河妖苍白的脸，见她浑浊的双眸似要从她的双眼深入她的内里，将她看得透彻。
“仙子如果真有情，一定能理解我的。”河妖道。
慧玹挪开眼，不再去看河妖的脸，冷声道：“无论你因何缘由去残害生灵，伤及无辜，你都天理难容，罪不可赦！”
“我没错！”河妖忽然发狂道：“错的是你们这些冷酷无情的神仙，是你们自以为是！是那些愚昧的凡人咎由自取！这一切都是报应！”
慧玹见她抓着铁门大喊大叫，忍不住摇头道：“你着实疯魔得厉害，好好在这海底反省反省吧！”言毕，再也不敢多待，转身便要离开，她刚转身，肩头便落下一叶黄叶，被水波推去了铁笼边。
河妖见了那柳叶，忙低下身去捡，捡了后紧紧攥在手里，竟泣不成声。
“柳生，我无怨无悔。”那河妖忽然低声泣道。
慧玹闻声，顿住了脚，心生兴致，转身多嘴问道：“柳生是谁？”
“仙子想听故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