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除魔归山
温云廷随即跃下黑岩,再次提剑攻向元绰,元绰张着血盆大口,看准他的身影,挥起粗壮的熊掌,竟将空人剑徒手挡住,反手将温云廷摔回地面,又急匍匐于地,凶猛地冲向温云廷,再次举起双掌,使出倒海翻江的气力砸向温云廷。
只见地面一阵颤栗,殿宇晃动,地面被生生砸出两个黑窟窿,裂缝绵延至墙角。
温云廷矫捷地纵身一跃,跳到废墟上,竟躲过了元绰的猛然一击。
慧玹见温云廷与元绰打斗起来,怕温云廷不是元绰的对手,想要前去帮忙,而与她周旋的陬琊门人不知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身上的力竟用之不竭,无论与她作战多少回合都没有半点精疲力尽的样子,倒下了又很快爬起来与她打,一直牵制着她。慧玹无奈之下只得撩开衣袖,用鱼骨扇划开手腕,将手腕上的血滴到扇上,喂养扇上的龙鳞,为法器增加法力。她手上这一划,她的额头上又显出游龙封印,在夜明珠的保护下,很快又隐去。
慧玹飞身至炼丹炉上,用白华绫将手腕上的伤口缠好,快速捻诀,凝聚法力,挥舞起鱼骨扇,将扇上的鳞片似刀片般飞出去,犹如一片散开的箭矢,陬琊门人避之不及,皆被割伤经脉与要害。慧玹趁机跃进人群中,出手将陬琊门人一一制服。那些鳞片伤了人又飞回扇上,铺满整个扇面,杀人后不留一丝血迹。
温云廷与元绰在乌金殿前打得地动山摇,尘土飞扬。元绰用不竭的蛮力消耗温云廷的体力,试图将他逐步耗死,最后好将他一击致命。他迫切地想要将赤狼人做成药丸,温云廷又是上好的药材,他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让他变得强大的补品。温云廷对他而言,和山景弈一样不过是上不沾天下不着地的半吊子,凡事做到极致的他对付这样的半成品,简直易如反掌。
没多久,温云廷显然被消耗得体力不支,开始无力接招。元绰趁机将温云廷一掌击入乌金殿内,只听轰隆一声,乌金殿因受到温云廷的冲击而坍塌,温云廷顷刻间就被压在乌金殿下。
慧玹见状,瞬时急红了眼,不管不顾地执扇冲向元绰,将鱼骨扇飞出去袭击元绰,自己则去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空人剑,趁元绰防守间,跳到他的背上,将剑刺入元绰的后颈。
一股强大的力量忽然从元绰的后颈迸发出来,将慧玹连人带剑击飞出去,重重摔倒在地,口中猛吐了口鲜血后顿时昏死了过去。
元绰仰天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嘶吼,随后他的身体裂开,黑熊皮掉落,里面长出了一截漆黑的虫体,两侧长出了密密麻麻的蜈蚣腿,尾部伸展开一条长满紫色脉络的蝎尾,头部长出三张连体的脸,一张怒,一张笑,一张惊恐。
乌金殿的废墟内,一个血迹斑斑的白色身影从碎石瓦片中爬出。
“很好。我没看错你。”元绰用那张发笑的脸对着从废墟里爬出来的人道。
温云廷伸出伤痕累累的手,空人剑随之飞回他的手中。
在元绰的身后,黎霜亦提起夜雪剑,准备袭击。
温云廷握紧剑柄,咬牙冲向元绰,故意吸引元绰的目光,以备黎霜身后袭击。与此同时,黎霜亦提剑飞奔向元绰。
谁知元绰的脑后竟生出双眼,早看到了黎霜的动作,元绰前身手拿两把阔斧,迎接温云廷的进攻,身后蝎尾与黎霜对打。那蝎尾刀枪不入,又力大无穷,夜雪剑如同一根花刺,伤不了它分毫,它灵活反击回去,直将黎霜撞击到先前的废墟内,再爬不起身。
而另一边元绰的三张脸狰狞地看着温云廷,嗤笑他的负隅顽抗,又似是在有意玩弄温云廷,不依不饶地与温云廷对打。温云廷死不认输,打到精疲力尽也要从地上爬起来继续打,打到白衣被鲜血染成血衣也要对抗到底。
正在元绰得意地仰头哈哈大笑间,山顶忽然传来一声霹雳的雷声。那雷声刚传入元绰的耳内,一道金光倏然照进洞内,匆匆一闪而过,整个山洞开始剧烈摇晃起来,中间竟分开了一条整整齐齐的裂缝,往两边开出了一条天线。
霎时间,只见洞外天已破晓,黎明的曙光照亮了一个身穿破烂蓝衣的女子,手中握着一把带着电光的肃杀宝剑。
元绰方才惊觉是何之尧用肃杀剑劈开了陬琊山。
他望着空中的何之尧瞪大眼睛道:“是你!”
何之尧淡淡瞟了元绰一眼,随后消失在半空中。
正在元绰慌乱地四处找寻何之尧的身影时,何之尧已现身在他头顶上方,手中举起肃杀剑,对准他的身体要害便竭力刺下。
肃杀剑一出,势不可挡。
霎时,无数条亡灵从元绰的身体里争先恐后地流窜出来,得以自由地徜徉于天地间。
元绰的身体瞬时干瘪下去,化成了原本的肉体凡胎。
其余陬琊门人见状,纷纷跪地求饶。曙光照进洞内,没了元绰的法力庇护,所有陬琊门人皆变成了一具具枯骨,与他们残害过的尸骨躺在了一块。
何之尧被初升的红日照耀着,身上的破衣顿时化作一片金光,身上的伤口也逐渐愈合。崇炎真君站至她的身后,目视着整个残局。
何之尧在光亮中逐渐回归天上,她对着地面上奄奄一息的温云廷低声道:“回见。”
闻言,温云廷再也无力支撑,手中的空人剑滑落,他随着剑扑倒在地面,再不省人事。
山中有微风吹入谷中,那风轻柔得好似神女的披帛,带来沁人心脾的花香,在破碎的谷底徘徊了一圈,洗涤了地面的血腥味,又带着亡灵的呓语重回天际。
旭日爬上山破,红光散去雾霾,又是一个清爽的艳阳天。
窗外传来嘤嘤鸟鸣,有一瞬,温云廷好似听到了小枣在栖枝上叫唤他。
他从睡梦中苏醒,望着床榻上的纱幔,他误以为自己回到了荠山。他坐起身来去看为小枣搭建的栖枝,却什么也没找到,屋内更没有小枣蜷缩在栖枝上圆滚滚的身影。
温云廷这才发觉他只不过是在一间再普通不过的厢房内醒来,这里不是荠山,也没有小枣。正感到惘然,又听见窗外传来一阵欢声笑语,他起身下床走至窗边,见一群人正围坐在院里不知在鼓捣什么,身着一身单衣便走了出去。
院里,慧玹、黎霜、山景弈与一个老奶奶围坐在一棵槐树下学做月饼,桌下还蹲着一只黄色小狗。老奶奶揉馅,黎霜与山景弈包馅,慧玹在用模具按压月饼形状,边按压边觉得还是鲤鱼图案的月饼最好看,于是把其他图案的模具通通舍弃,只做锦鲤图案的月饼,结果起身时手肘碰到其余模具,不慎将月饼推到地上,竟被小狗捡了叼到嘴里,立起四条短腿就往外跑。慧玹见不得辛辛苦苦做的月饼自己还没卖出去就到了狗的嘴里,连忙去追,那狗左窜右窜躲避不了,又见慧玹对它穷追不舍,恰好有一扇门刚好打开,它便绕开从门内走出来的人,躲至那人身后。
慧玹追至门口前,见温云廷白着一张脸站在门口,眼泪立马掉下来。
“师兄!”慧玹一把抱住温云廷,将鼻涕眼泪一并流在他衣上,哭道:“师兄!你终于醒来了!”
温云廷轻抚她的后肩,轻声安抚她道:“我没事。”
慧玹在温云廷怀里哭得梨花带雨,泣道:“你睡了好久,害我们差点以为你醒不来了。”
与此同时,坐在桌前的黎霜与山景弈见状,惊愕地站起了身。
温云廷抬手擦去慧玹鼻尖与泪水黏在一起的面粉,将她额前的碎发顺到耳后,道:“我只是睡的时间有点长,不会有事的。你呢?你身上有没有哪里被伤到?”
慧玹更加泣不成声道:“你伤得比我重你还问我。”又惊觉他只穿了一身单衣就出来了,立马将他推入屋内道:“你怎么穿这么单薄就出来了!你忘了你有寒疾在身,不能受冻吗!快加些衣裳再出来!”
黎霜见温云廷平安醒来,慧玹又如此关切他,随即安心坐下,继续与山景弈包月饼。
老奶奶见几人担忧的神情,忍不住问道:“你们那个朋友一看就是个正直的小伙子,为何会受这么重的伤呀?”
山景弈见黎霜只顾着低头包月饼,似没听到老奶奶的话,便随口答道:“他运气不好,进城的路上不幸遇见了山贼,被人打伤了。”
老奶奶闻言,蹙眉唾骂道:“这么好的小伙子哟!那些贼人猖狂不了多久,恶人自有天收!”
三人静坐了会儿,老奶奶见温云廷伤势好转,实在心疼他,于是站起身来,要去街上给他买一份程二老头子家的桂花糕给他吃。
不多时,慧玹给温云廷加了衣后两人一齐走出来,帮着将做好的月饼抬进屋内,等着老奶奶回来好烤了卖。
这住宅的院里墙角长了棵年老的槐树,上面吊了一个秋千,慧玹闲的无事,走至秋千上坐下,叫温云廷来帮忙推她。
温云廷随即走至慧玹身后将慧玹推出去,等她在空中荡漾过后,又伸手接住她。
再次将慧玹推出去后,温云廷与慧玹一同抬头看头顶上的槐树枝叶,见高高的槐树,开满了洁白的花。他不禁想到,他住的槐林园也有这么一棵粗壮的槐树。
慧玹忽然问温云廷道:“师兄,小枣是谁?”
温云廷闻言,诧异道:“你怎么知道小枣?”
慧玹道:“我们带之尧回山那次,你昏迷时叫了声:小枣,快逃。小枣是个女子吗?”
“小枣是只鸟。”温云廷答道。
“鸟?”
“我幼时曾摔下山崖,是小枣引人来救的我,往后它就与我形影不离,陪伴了我许多年。”
“它现在在荠山吗?”慧玹又问道。
“不在。”温云廷道:“它被我的族人射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