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求而不得的自由。
汪竹西收到消息时，便是贺知时在正午门外昭告天下百姓桩桩件件林旭所犯下的罪行。
数百名曾经被林旭欺压申冤无门之人，当着皇都百姓和京兆府尹和检刑司院长的面当街斩杀林旭。
圣上和太后赶来时正碰上贺知时砍下林旭的头颅，林旭的头颅也就正恰巧不偏不倚的滚到太后面前。
当场太后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随即圣上召见了贺知时入宫。
贺知时在宫中待了不过一下午，各个世家求见的帖子跟雪花一样飞进皇宫。
不过半日贺知时最后毫发无伤的从皇宫出来了，圣上还奖赏了贺知时许多珍宝，向天下人昭告杀林旭是自己的圣意。
贺知时行事都是遵从他作为九五至尊的圣上的心意的毫无错处。
跟着贺知时一起出皇宫来的，还有太后日夜思追先帝忧思成疾薨逝的消息。
林太后死了。
听到这些消息，汪竹西只是觉得心头松了一口气，最起码以后不会再有人突然将自己抓进宫里拷打一番。
可是汪竹西也不是看不穿，林旭的死、林太后的死、这桩桩件件的事，圣上之所以不追究不是心甘情愿，而是因为杀人行凶的是贺知时，所以没有人敢去追究惩罚他。
皇室在汪竹西心中的巍然权势好像一下子轰然倒塌。
贺知时的权势鼎盛更让汪竹西有了向往。
日子就这样过了五个月，汪竹西早就已经回到汪家休养。
林景槐和翟鸯要准备去朝天宗的事宜，已经许多日没有来找寻过汪竹西一起出去游玩了。
汪竹西自从被下过毒之后，虽说是喝着小药王给的调理方子身体是越来越好，只是性子却变得沉稳了许多。
早已经不再似从前那般生性跳脱了，无事时汪竹西就窝在自己的书房中夜以继日的读书，将汪家书阁中的藏书看了个遍。
八月的最后一天时，小药王带着王家姑娘一起来看望汪竹西，汪竹西的院落中久违的迎来了新的活力。
“你别说，你的院子还挺大的啊！”
小药王一进入汪竹西的小院中就不禁出声感慨道。
“还算可以吧，当初分配院落时我三叔父一家还未来皇都，家中那时就只有我年纪小一些又是唯一的女孩，于是便将这处院落给我了。”
汪竹西有些腼腆但话语间不禁带上有些得意。
“全府上除了祖母的院子比我的院子大一些，就再也找不到比我这处院落更大风景更好的了。不过这是皇都寸土寸金，这里不算太大，我家乡的那处宅院更好看，两位姐姐若是有空改日我请两位姐姐去看。”
“不必了。”
小药王连忙摆手推拒道。“我过几日就要离开皇都回药王谷了。”
说着小药王又做出无奈的表情指了指身边的王少侠，“她非说之前跟你说了，走之前再来为你看看身体的就一定要来。”
“王姐姐也要一起离开皇都吗？”汪竹西询问过去。
“不，我不走。只是听说你这些日子萎靡不振便想来看看你，我刚下定决心要去做一件事情。故而过几日我想能不能你帮我请贺知时，多邀请几个世家子弟去十八阁前看圣上摆的求贤擂台。”
“好啊！”
王少侠的话刚说完，汪竹西便立刻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答应下来了。
这让王少侠有些惊讶问道，“你就不问问我要你去做什么？”
汪竹西甜甜的回答道，“不用啊，王姐姐是我的救命恩人，无论让我做什么我都会答应的。”
王少侠有些宠溺的伸手摸了摸汪竹西的头。
三人又寒暄了一会说了些有趣的事，小药王和王少侠便告辞了，汪竹西便立刻写了书信托自家阿兄将信交给贺知时，收到信的贺知时自然是答应了下来。
汪竹西又特地修书给多日不曾叨扰的林景槐和翟鸯，以及几个在书院读书时与自己相识的同窗。
汪竹西情真意切的邀请她们一起去看擂台，林景槐和翟鸯自然是立刻应下来，纵然是百忙之中挤出时间也要来，其余世家子弟也纷纷接到贺知时的邀约。
纵使贺知时没有邀请的，汪竹西自去邀请本不愿意来的那些人，一想到汪竹西和贺知时之间的关系也便都应了邀约前往。
在那日各个世家子弟都前往看今日的擂台，各个衣着华裳的人儿出现街头，飘扬着各家旗帜的马车也都赶往这里，这场面好不壮观。
街上的百姓都以为此地是出了什么事情了，纷纷相伴前去看热闹。
一时之间皇都之中称得上万人空巷，在十八阁门前将其间围得那是个水泄不通。
汪竹西看到前来的这么多世家子弟自然知道是贺知时的手笔，但自己并没有相求这个啊？正在犹豫问不问身边的贺知时这是为何之时，贺知时率先开口了。
“王少侠遣人给我送过信来了，我欠她一个人情。这件事是我与她之间的报恩，与你无关你自不必自责。”
汪竹西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时，一个戴着面具的人从十八阁的楼顶一跃而下稳步地站在了擂台上。
与北疆的战事告急，圣上想让张妍妍的胞弟挂帅，可是张妍妍的胞弟张名言是土横人，而且朝中众人并不清楚其人能力却清楚其人的底细是个土横人的身份，一时间反对声四起动摇军心。
为了让张名言能够名正言顺的挂帅出征，圣上命人在京中十八阁外摆起了求贤台，望罗天下之才能够挂帅出征。
十八个关卡要先打赢前面的十七个禁军统领和现在的玉林统领还有些京中武艺了得之人，最后才能跟张名言对打。
只是许多人要一口气战胜十七个人，还不等见到张名言的脸就会被累倒下了。
于是皇都之中对于此事颇有非议，这擂台根本没有人在意，也没有人来看这擂台。
今日却如此多的世家官员来看属实稀奇。
只见这红衣面具人拿着一把长枪使得出神入化，几乎次次都是一击制敌简直是横扫擂台，将台下观众看的群众，群情激昂连声叫好。
而到最后一关对战张名言时，但凡学过武的人都看得出，张名言根本就一点都不是红衣面具人的对手，红衣面具人却硬是带着张名言在自己手下过了三招，众人还以为这面具人是皇室找来为张名言站台的心中不免失望时。
却见红衣面具人的长枪一敲，震动张名言手中的剑径直将面具人的面具挑开。
面具绳线原本被绑住的头发也四散开来，众人才看出来这是一个女子。
这时红衣女子的长枪已经抵在了张名言的喉头，轻轻一戳张名言必死无疑。
汪竹西也看出来了，这是王姐姐，是王姐姐！
后来王姐姐入了皇宫面见圣上，本应该封为元帅讨伐北疆的，可后来却因为圣上觉得女子不堪大用，到最后就只封了王姐姐一个先锋将军。
一起获封的还有在王姐姐手下过不了五招的张名言。
“没用的东西凭借着张妍妍的关系也能跟真刀真枪拼出来的王姐姐平起平坐，呸！他也配。”
汪竹西对此事是极为不满的，可林姐姐说她们一直都是被这样对待的，不是谁都毫无逆转之力的。
王姐姐已经是本朝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女将军了。
汪竹西又是再次陷入痛苦之中了发问道，“一直这样便是对的吗？”
她们不比任何人差，却连被当作正常对待的机会都没有吗？
林景槐回答不上来这句话，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汪竹西突然想起了朝天宗，是林景槐和翟鸯要去的那个朝天宗，是王姐姐在那里力战群雄成为天下第一的朝天宗。
汪竹西想去朝天宗，这个消息汪竹西才告诉了家中父母，不过一日时间贺知时便得到了消息，赶来到汪家劝阻汪竹西。
汪竹西甚至来不及去思考究竟会是谁去将此事告诉贺知时的，就被深深打击到。
家中的人都不许汪竹西去，父亲母亲更是字字恳切，声泪俱下的向汪竹西诉苦说自己如何让如何舍不得汪竹西这个女儿的。
可是汪竹西知道的，知道他们是为什么想要阻挠自己的。
可这次汪竹西想将命掌握在自己手中，汪竹西想做一次掌舵者，汪竹西咬紧口风要去朝天宗，贺知时对着汪竹西并没有说什么，明面上也没有做什么。
只是汪竹西看得见听得到，自家二哥哥的商号商铺被官员无故查封，自家大哥哥在朝堂上犯了错被贬回了家。
只是汪竹西太渴望权势了，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汪竹西不愿轻言放弃。
他们主动不说出来，汪竹西就装作自己从不曾知道这些事情，可是夜里往日和善的大伯母闯进汪竹西的宅院，声嘶力竭的要汪竹西给个说法。
往日和善的长辈不再，声嘶力竭的控诉着，因为汪竹西一意孤行非要去朝天宗给大伯父和汪竹森在朝堂上那个带来数不清的麻烦。
就连正在与汪竹森议亲到谈婚论嫁的人家都悔婚了。
她要问问汪竹西究竟还要任性到什么时候，汪竹西知道大伯母不仅仅是她自己来的，她身后代表的是大伯一家甚至是整个汪家。
他们只是先将大伯母推了出来，向自己表达他们对于汪竹西如此任性非要去朝天宗的不满。
汪竹西就这样静静站在院子中听着大伯母对自己指桑骂槐的咒骂。
或许是觉得不解气，大伯母还要上手要来教训汪竹西。
这时汪竹西的母亲赶到，像护小鸡崽子一样将愣在原地不知闪躲的汪竹西护在身后，立刻与大伯母厮打起来。
不须片刻，一阵拐杖剧烈敲击地面的声音伴随着苍老庄严的女声响起。
“都住手，别打了！你们都是为人母亲的人了这是成何体统啊！”
汪家祖母来了，大伯母与汪竹西的母亲被下人们分开。
汪竹西看见平日温婉的两位母亲此时头发蓬乱，母亲的脸上还隐约有丝丝被大伯母挖出来的血痕。
于是汪竹西被汪家祖母单独带到汪家祠堂，老太太威严的声音由上面传来。
“丫头，你究竟要闹到什么时候？”
汪竹西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直直望着祖母。
“祖母，我没有闹！我是真的想去朝天宗。”
砰砰！砰！
汪家祖母用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制止住了汪竹西还未说完的话，老太太语重心长的说。“汪家如今前途就在你的这个选择身上了。你大哥哥和二哥哥平日对你不够好吗？我们一家平日对你不够纵容吗？你就真的眼睁睁看着，要让整个汪家因为你的胡闹覆灭吗？竹丫头！”
汪竹西怔愣住了，她被问住了。
眼见汪竹西语塞，汪家祖母乘胜追击。“孩子，你该想想你父亲母亲他们年事已高，你非要让他们都不得安生吗？”
刚才在园中母亲脸上的伤痕，与大伯母纠缠扭打在一起的身影一幕幕重叠在汪竹西的眼前重现。
自小到大母亲日日照顾抚养自己的一幕幕。
汪竹西含着泪低下头，“祖母，我不去朝天宗了。”
只是这一句普普通通放弃话而已，汪家就在一夜之间都恢复如常了。
就好像之前发生的一切乱象，都真的是因为汪竹西的无理取闹，才会有那几日的混乱场景。
那日之后，大伯母一如既往的对汪竹西十分关怀。母亲和大伯母的关系也好像一夜之间恢复如初了。
好像汪竹西只要认了错，就会天下太平，而汪竹西也认了。
只是汪竹西也变得愈发不愿意出门，再不愿意出院门了。
林景槐和翟鸯走时汪竹西出了一次家门去送别二人。
汪竹西没有想到，卓阳也被选中跟林景槐和翟鸯她们一起进入朝天宗，卓星也跟着去了朝天宗，听说那是座仙山，那里远离战乱而且能离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近一些，卓星愿意去的。
王家姐姐离开皇都远征北疆了，而小药王被送回了药王谷，汪竹西在这偌大的京城就再没有相熟的人了。
汪竹西心中过不去不大愿意再见到贺知时，纵然从头到尾阻拦自己的都是汪家人，主动说放弃的人也是自己，可汪竹西清楚的知道，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贺知时的手笔，故而汪竹西十分抗拒再见到贺知时。
贺知时却丝毫不介意，每天跟报道一样雷打不动的去汪家看汪竹西，汪竹西纵然是在自己家中，也没有赶走贺知事的权利，只能放任不理就当做看不到贺知时。
一年一年过去，北疆的捷报接连传来。
王姐姐大获全胜将敌国击退，连夺回来三座城池，回朝入宫求见圣上只为翟家庶女翟雪求了个恩典。
所求的是圣上能恩准翟雪能与男子一起参与科举。
这事皇都之中的人许多人反对，可王姐姐这些年的战功卓绝，也只求这一个恩典。
再加上翟家并非在朝中毫无势力，几经波折圣上允诺了王姐姐的请求。
当年，那位翟家的庶女竟然也一举中了状元。
于是那位翟大人也变成了一个传奇，成为了周国第一位女状元也是第一位能上朝堂的女官。
又过了几年王家姐姐去了与土横接壤处守卫，再后来王姐姐被圣上和那位土横国来的张贵妃逼死在正阳门上，王姐姐自刎为王家和翟家姐姐求情申冤。
王家姐姐死了。
汪竹西悲痛之外却觉得很羡慕，那时汪竹西想“做人如此轰轰烈烈的活过一遭应该是此生值得的，而她却只能呆在这一方院子中聊此残生受人摆布无力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