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劫境之境
允曦睁开眼。
四周一片昏暗，远处闪烁着无数像星星一样的微弱光亮，到处还悬浮着像尸体一样的人，一动不动，周身的轮廓泛着微弱的银光。
【这是哪里？】
【宇宙？】
【身体好轻。】
允曦发现自己和周围的人一样，也悬浮着。
【为什么我身上没有光？】
【没空思考这些问题了，得找夏璟。】
允曦仔细看着身边每个人的脸。
【夏璟！！！】
允曦看到了不远处的夏璟，赶紧朝夏璟跑去。
【？】
【怎么跑不动？？】
允曦感觉脚下根本没有着力点，想跑起来，却怎么也使不上劲。
【再试试。】
允曦又试了一下，还是在原地踏步。
【怎么办？】
【难道就只能这样远远地看着她？】
允曦看着夏璟，急得哭了起来。
【好不甘心啊！】
【林佳好不容易帮我找到了你。。。】
【林佳。。。】
允曦想起了进来之前林佳说的那句话。
【闭上眼睛，用心去找。】
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夏璟已经出现在了允曦面前。
“夏璟！”允曦大喊一声，泪如泉涌，伸出双手紧紧抱住了夏璟，额头贴上夏璟的下颌。
【好冰。。。】
允曦抬起头，看到夏璟闭着眼睛，面无表情。
“夏璟。。。我是允曦啊。。。”声音哽咽。
“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
夏璟无动于衷。
允曦去牵夏璟的手，也是寒冷如冰，又去听夏璟的心跳，什么也没有听到。
“你别吓我啊！”允曦哭喊着，“日记我都看了！你的心我都看到了！你已经熬了四年了！真的要在现在放弃吗？！”
允曦双手握住夏璟的一只手放在自己脸上：“夏璟。。。不要放弃，不要扔下我，好不好？”
夏璟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她不会有反应。”一个回声一样的声音响起，允曦吓了一跳。
“她马上就没有‘五感’了，现在在冰封阶段，动不了。”语速很慢，语气祥和。
允曦四周看了看，一脸惊讶地问：“你是谁？”
“哈哈哈”，声音笑起来，“我是谁？你可以把我当作你们世人常说的‘老天爷’。”
允曦眼睛亮了起来，仿佛看到了希望：“老天爷，能告诉我怎样才能带走夏璟吗？”
“哈哈哈，有趣，你能来到这里我就已经觉得很有趣了，你居然还问能不能带走她？”
“这里是哪里？我为什么不能带走夏璟？”
“这里是‘劫境’，也是‘无极之地’。”
“劫境？无极之地？”允曦在梦里听过雪怪提到过“无极之地”，但没听过“劫境”。
“你现在看到的这些人，都是‘将死之人’，你还能看见他们，所以这里是‘劫境’；等他们死了，你就看不见他们了，这里对他们而言就是‘无极之地’。”老天爷挺耐心。
允曦瞳孔骤缩：“看不见？那他们去了哪里？”她害怕夏璟会消失。
“哪里都没去，也哪里都去了。”
“这算什么答案！”允曦心里急得不行。
“哈哈哈，这就是答案。”老天爷一点都不急。
允曦仰着头，漫无焦点地看着，大声问：“难道没有人能从这里回到现实世界吗？他们不都还没死吗？”
“只有一个办法。”老天爷不紧不慢地说开口，“你来换她，一命换一命。”
老天爷顿了顿，随后又像施了好大恩惠一样说道：“这也就是因为你闯了进来，我才告诉你，其他进不来的人，想换也换不了。”
允曦笑了，不说话。
【你们是只有这一招吗？】
“所以你不肯换？”老天爷很惊讶。
允曦双手捧着夏璟冰凉的脸，皱着眉嗔怪道：“傻瓜，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你怎么就知道救了我我就一定开心？我不会换你回去，因为我知道你跟我一样，就算换你回去了你也会像我一样痛苦。”
允曦舒展了眉眼，嗔怪的眼神逐渐变得深情：“夏璟，不管你去哪里，我都会一直陪着你。就算你消失了，我也会一起消失。不管在哪里，劫境还是无极，现实还是虚无。。。”
允曦踮起脚，闭上眼，吻上了夏璟。
【你我一体。】
突然，允曦好像被一股漩涡一样的力量卷起，身体犹如万箭穿心。
“夏璟！”允曦睁开眼，看着已经睁开眼睛的夏璟朝自己伸出了手。
允曦不顾身体的剧痛伸出手，想要抓住夏璟的手，可惜两人越来越远。
夏璟已经在允曦的眼里消失，允曦被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突然，允曦的身体像被巨大的力量冲开。
【我的身体。。。】
允曦身上的痛感消失，意识分离出来，“看”到自己的身体变成无数彩色的小颗粒，向四周散去。
【光？】
隐隐约约，允曦的意识感受到了一股白光，不自觉地往光源追去。
彩色颗粒也一齐如彩带一般朝白光飘去。
白光聚拢了所有彩色颗粒，允曦看着“自己”慢慢成形，变回“允曦”。
【好舒服的感觉。。。】
允曦仿佛重生一般，整个人感觉透亮、轻盈，身体轻飘飘地，仿佛被人托举着，朝一个方向飘去。
不知飘了多久，身体突然开始加速，头晕目眩的感觉让允曦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嗖”的一声过后，允曦感觉耳边传来了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允曦睁开眼，发现自己回到了现实。
【公交站？？】
【怎么不在医院？？】
允曦发现自己的身体很轻，朝自己的脚看去。
【我的脚？？？】
允曦发现自己的脚是离地的。
【怎么回事？还没回去？？】
【幻觉？？】
允曦抬起头，四处看着。
“夏璟！！！”允曦大声叫着，她看到了夏璟正跟着一群人在排队上公交。
允曦跑到夏璟身边，兴奋地朝夏璟扑过去，但夏璟似乎根本没有看到自己，也仿佛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允曦扑到夏璟身上的那一刹那，像一个灵魂一样，从夏璟的身体穿了过去。
【怎么回事？？】
允曦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开的双臂和身体。
还没搞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就发现自己的身体仿佛被夏璟吸住了一般，跟着夏璟一起上了公交。
允曦看到夏璟的眼睛一直盯着一个女生看，允曦顺着夏璟的眼光看去。
那女生的侧颜很漂亮，整体气质也极好。
只见她站了一会儿以后，拨过公交上站着的人，坐到了最后一排那个脏兮兮的男人身边。
【天呐！是我和夏璟第一次见面！】
【但那个女生根本不是我啊！！】
允曦看着夏璟眼里对那个女生的心动眼神，心痛极了，大声哭喊着：“夏璟。。。你看看我啊，我才是允曦，我才是你爱的人啊。。。”
可惜夏璟什么也听不到，眼睛始终盯着那个看向窗外风景的女生。
允曦伸出手想去抓住夏璟的胳膊，却只能失望地盯着自己抓空的手。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允曦眼里噙着泪，绝望地在心里喃喃自语。
就这样，允曦的“灵魂”一直跟着夏璟。
只有夏璟和那个女生同时出现的时候，她才会出现在二人身边，两人不在一起的时候，允曦就一个人蜷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没有声音，没有时间，只能独自一个思念着夏璟。
允曦好像把日记又全部看了一遍，只不过，这次的女主角并不是自己，变成了另一个女生。
整整四年：
允曦眼睁睁地看着夏璟偷偷跟在那个女生身后看她喂着小猫；
眼睁睁地看着夏璟上第一节课那炽热的眼神投进她眼里；
眼睁睁地看着夏璟在西餐厅帮她解围，在她耳边说着那些让自己现在都脸红心跳的话；
眼睁睁地看着夏璟一路牵着她的手腕从地铁站到医院停车场，在甲壳虫上给她系安全带；
眼睁睁地看着夏璟在电影院为她痛彻心扉，失魂落魄。。。
每一幕，都如一根利箭一般，狠狠扎进允曦的心，四年下来，千疮百孔。
允曦再一次回到夏璟身边的时候，夏璟正在敲她家的门。
允曦瞳孔骤缩，本能地往后退，两只脚不停地用力，拼命想要逃离，可惜身体被一股力量紧紧吸住，根本逃脱不了。
【不要啊！！！】
【求求你！不要让我看到那些！！！】
【求你了！！老天爷！！放过我吧！！！】
【把我送回黑暗。。。求你了。。就这一次。。。求你了。。。】
可惜老天爷并没有大发慈悲，允曦被夏璟带着进了她的家，该来的，还是来了。
允曦蜷在角落里，紧闭着双眼，双手捂着耳朵，大叫着：“听不见！什么也听不见！听不见！”
“听不到！！！”
“听不到！！！”
“听不到！！！”
。。。
她不停地大声叫着，试图用自己的声音盖过那个女生发出的娇喘和呻吟。
一开始确实是有用的，可惜到后来，允曦喊不动了，嗓子已经嘶哑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允曦躲在床角，闭着眼睛，把头埋进双臂，耳边不断传来那些不堪入耳的声音。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做错了什么。。。】
五个多小时，千疮百孔的心，本该绝望的心，还是犹如新伤一样，不停地流着血。
第二天。
【农行停车场？】
【车祸？？】
允曦眼里突然一亮。
【会不会这一切都可以结束了？】
【也许我可以跟着夏璟一起消失？？】
允曦心里燃起希望。
突然，耳边响起了老天爷的声音：“车祸出现的时候，你可以坐在车上不动，看着夏璟死去。她死了，你就可以回到你原来的世界重新开始。”
“那夏璟呢？”语气急切。
“跟你无关，她会有她自己的世界。”
没等允曦说话，老天爷继续说道：“当然，还有另一条路，你可以选择救她，肇事车出现的时候，你可以下车去拦下那辆车，救下她们。”
“但是，救了之后，你还是会跟现在一样，继续看着她们二人相守下去，继续煎熬、痛苦，直到她们两人走完这一生，而下一生，你仍会像现在一样，继续跟着夏璟，去见证她们两人下一世新的爱情，不断轮回，永生永世。”
“机会只有一次，你自己选吧。”
老天爷话音刚落，肇事车出现了，允曦立刻起身，没有丝毫犹豫，飞奔过去想拦住那辆车。
时间突然慢了下来，肇事车的速度越来越慢，甲壳虫的速度也越来越慢，允曦身边所有的东西，都在降速。
“你不痛苦吗？眼见着自己的心爱之人爱着别人。想想昨晚。”老天爷显然想让允曦想清楚。
允曦苦笑一声，反问道：“你说呢？”
“那你为什么不选第一种？”
允曦回头，深情地看了夏璟一眼，揪着心开口：“因为我的那个世界没有夏璟。”
灯光照进了允曦的眼睛，照出毫不犹疑的坚定眼神。
允曦张开双臂，挡在了肇事车的面前，刺眼的车灯照着她的身体，把她的影子照得高大无比。
影子笼上甲壳虫，投在夏璟的身上，仿佛神之庇护。
【夏璟。。。】
【这次。。。】
【换我，】
【护你。】
允曦一字一顿，眼神如炬，喉咙里发出的声音犹如禅音般空灵：“我要和夏璟，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