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反扑
天空中开始打雷了。
浓厚的乌云似乎越变越低，整个世界都弥漫上了一层压抑的气息。
除了雷鸣，以及自己那如同雷鸣一般的心跳声外，尤弥尔的耳边已经几乎听不到任何动静了。
她的体力早已消耗殆尽，仅凭着巨人的爪子将身体悬挂在摇摇欲坠的塔楼上，好似随时都要跌落下来。
从刚才开始她就一直在想，会不会是因为自己将克里斯塔带出来的原因，才导致了现在这样的局面。
如果自己什么都不做，结局会不会更好一些？
但是尤弥尔又知道自己做不出那样的选择，她不可能看着克里斯塔处于危险中而坐视不管，更不可能再次欺骗自己的内心。
即便知道无论重来多少次，自己都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但事到如今，尤弥尔还是忍不住地去想会不会有另外一种可能性？
就像当初在教会时那样……
那已经是好几十年前的事了。
做出自以为是善意的选择，结果反而害了身边的人。
甚至就连自己也落不到一个好下场。
明明以前有过同样的经历，今天却又一次重蹈覆辙。
这是何等的讽刺。
大脑好像已经丧失了思考的能力，连维持理智都要做不到了，睁眼闭眼，全都是往日一幕幕的经历。
尤弥尔用尽全力咬破自己的嘴唇，痛楚和血腥味冲入脑中，才勉强唤回来了一些意识。
她扭头看向了身边气喘吁吁的米莎，从巨人的喉咙中发出了断断续续的话语。
“米莎……拜托你…保护好她……”
眼前的这个女孩是唯一能托付的人了。
实际上，尤弥尔一直都不太习惯跟米莎交流，原因跟科尼之前说过的有些类似，因为米莎跟克里斯塔有些相像。
毕竟金色头发的女孩并不多。
尤弥尔是偶然听到了克里斯塔的一些事才选择加入训练兵团的，但一开始她并不知道克里斯塔的名字，只偷听到了一些关于她样貌方面的信息。
也就是金发和身材娇小这两点。
再加上米莎身上还有一种远超同龄人的成熟气质，因此尤弥尔曾一度将米莎当成了自己要找的人，甚至还尝试过跟她搭话。
当时的情形蛮尴尬的，两个人算是闹了个不欢而散，这也是之后的两年里尤弥尔很少跟米莎说话的原因。
但其实她并不讨厌米莎，甚至在最近这几次相处之后，渐渐的变得有些佩服这个女孩。
就好像从不会对自己做过的事情感到后悔一样，似乎永远都坚信自己做出的是正确的选择……
如果是她的话，一定能保护好克里斯塔吧。
巨人的脸上露出极度人性化的伤感与决绝，米莎还没搞清楚尤弥尔刚刚那句话的意思，就看到她转身向地面一跃而去。
“吼——”
刺耳的吼叫与震耳的雷声同时响起，尤弥尔榨干了所有的力气，庞大的身躯宛如势不可挡的战车一般冲向宪兵们躲避的建筑物后。
坚固的石头墙壁如同泡沫一般被碾碎，尽管感知到危机来临的肯尼提前了半秒下达了散开的命令，但还是有两名士兵猝不及防之下被砸得头破血流，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尤弥尔没有给其他人逃跑的机会，利爪从弥漫的尘埃中挥出，速度快到都在大雨中扫出了片刻的真空，当场将距离最近的士兵的头颅切断。
溅射而出的鲜血与雨水交织在一起，形成了诡异而又渗人的景观。
从天而降的雨滴都仿佛停滞了片刻，但又在紧接着响起的雷声中恢复了运动。
像是刚回想起心脏该如何跳动，众宪兵才意识到这突如其来的反扑，看到那好似地狱恶鬼般匍匐在地面上的巨人，一股恐惧从心底里弥漫而出。
他们全部都是万里挑一的精锐士兵，死在他们手中的人不计其数，他们本该有信心面对任何敌人。
即便在今天之前都没有见过哪怕一只巨人，可在不久前看到自家队长轻而易举地收拾掉了三四只巨人后，于是他们便开始觉得原来巨人也不过如此。
尤其是刚刚，他们像是驱赶兔子一样，追得无法反击的尤弥尔到处逃窜，这无疑再次加深了他们心里对巨人的轻视。
尽管在钟楼上目睹了那个倒霉的同伴被杀死的场景，但在他们眼里那也只不过是场意外，并不足以唤醒他们心底中的恐惧。
然而现在不一样了。
那只被不断他们驱赶和玩弄的巨人，突然化身成了夺命的恶鬼，猎人和猎物的身份瞬间反转。
对巨人的恐惧，是深深扎根在每个墙内人类心底的。
这是王政多年来的洗脑导致的，但同时也源自于生物体内对掠食者那本能的恐惧。
从离开墙壁到现在，这些从小生活在内的宪兵一直都搞错了自己的定位。
此时此刻的尤弥尔，终于让他们回想起了自己的身份。
他们是对人立体机动部队，他们应该面对的敌人应该是人类，而不是这凶神恶煞的巨人。
在巨人这种恐怖的存在面前，他们这些没有经过应对训练的士兵跟普通人有什么区别？
仅仅是片刻的愣神，就又是一名同伴被开膛破肚撕成了碎片，红绿灰驳杂的脏器散落一地，发出浓浓的腥臭。
尤弥尔这速度太快了，快到超出了所有人的反应，如同砍瓜切菜一般收割着这些宪兵的生命。
有的人反应过来朝她开枪，然而射在巨人身体上的散弹却是石沉大海一般，除了溅出些许鲜血外，竟是连片刻的阻挡作用都没能起到。
宪兵们脑中紧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断了。
“啊啊啊！不要杀我！”
不知是谁先发出了第一声惨叫，十几个人瞬间乱作一团，好不容易才想起了自己带着的立体机动装置，却在慌乱之下扣错了扳机，射出了散弹，杀死了身前的同伴。
肯尼早已意识到情况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一直以来都显得吊儿郎当的轻松神色变得阴沉无比。
身体的行动比思考来得更快，在空中翻转过身，扣下立体机动装置的扳机，瓦斯喷射而出，原本的后撤速度骤然调转方向。
钩爪瞄准了一个诡异到极致的角度，肯尼的身影仿佛消失在了原地，下一秒又从侧方闪现到了尤弥尔面前。
手中的散弹早已换成了刀刃，全身随挥刀的方向旋转，电光石火般斩瞎了尤弥尔巨人的双眼。
从始至终，肯尼都佩戴着两套立体机动装置。
无论是对人，还是对巨人，对他来说都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