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立规矩
沈云音换上一袭翡翠绿修身长裙，特意梳了个渐浓的妆容，在铜镜面前仔细瞧了瞧。
“大小姐，您素来喜欢淡妆素衫，今日怎么……”
拂夏总觉得，从昨晚那场大火之后，主子变得不似从前了，好像心事重了。
沈云音淡然一笑，沉默不语。
一会儿，她便要去见婆母了。
她在试探。
“如今我已嫁到侯府，你该改口了。”沈云音淡淡开口。
拂夏高兴道：“是夫人，不过咱们夫人天生丽质，甭管素的浓的，都美的很！”
沈云音起身，提着裙摆，往屋外走去。
花厅。
沈云音前脚迈入花厅，后脚便传来声音。
“夫人到！”
身后的王婆子声音洪亮，直直传进沈云音的耳朵里。
沈云音本是迈入门槛，却以一个细微的步伐，退出门槛之外，侧身迎着婆母入门。
程氏抬首挺胸，快步迈入花厅，却未瞥向沈云音一眼。
她那一身绣着大朵牡丹花的绿色长裙，与沈云音身上的颜色颇为相似。
梦里提示过，撞衫撞色，是程氏最讨厌的事情之一。
程氏端坐在主母之位，打量着走进屋的沈云音，脸色陡然阴沉下来。
“这身衣裳，是谁给你做的？”程氏兴师问罪。
在侯府，她可不兴人给沈云音做这种衣裳。
沈云音看着程氏极为不悦的神情，大约是试探出来了。
梦里的桩桩件件，全都是真的！
婆母性格强势，本是瞧不上她的家世，奈何侯府又离不开沈家的财力。
倒应了那句话，吃肉的时候夸肉香，洗碗的时候骂碗脏。
在侯府，程氏从不让她穿正妻可以穿的颜色，日常的衣衫颜色都是以粉红色、花色为主。
还各种立规矩，天不亮起来给她备早膳，半夜醒来饿了，让人喊她去给她做吃食，每日必须要去给她请安。
可笑的是，若没有那场梦，她便会对程氏言听计从，任由程氏摆布。
即便她是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正室，却被她以妾室的份位来对待，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儿媳给婆母问好。”
沈云音挺直身板，落落大方。
“回婆母，这身衣衫是我的陪嫁之物，敢问婆母，可是不好看？”
程氏眼珠子瞪着她，显然是气她没有自知之明。
自然因为太好看，才不允许她穿！
以沈云音的出身，嫁入侯府已是高攀，怎配与她相提并论，同为侯门之母？
“少夫人这身颜色，我家夫人穿了几十年了，但凡在府上的人都知，从未有人与夫人撞衫撞色。”
王婆子站出来，宣誓主权。
沈云音淡然一笑：“历为正妻都以绿色为主，满京城的官家夫人，穿都是这个颜色，怎么能说没有人撞衫？”
“总之，在侯府，这个颜色你不能再穿了！”王婆子严厉道。
这句话，不是在通知，而是在命令。
“那依王婆子之见，我应当穿什么颜色？”
沈云音假装不懂，虚心请教。
王婆子嗤笑一声：“自然是以粉色花色为主。”
沈云音当即冷笑。
程氏见她这不屑的姿态，极为不悦，冷声质问：“你笑什么？”
“正着绿，妾着粉，儿媳身为候门主母，却只能穿粉穿花，岂不是在告诉外人，侯府正妾不分，指不定还要议论婆母，未能好好教儿媳呢。”
程氏听到番话，气得脸都绿了。
“你一个刚嫁入侯府的新妇，竟敢同我讲规矩，好，今日便教教你规矩！”
一个眼神使去，王婆子朝着沈云音走过去。
拂夏见到情况不妙，便迅速走过去，拦在沈云音面前。
“你要干什么，不许伤我家夫人……”
王婆子见到拂夏护主心切，一把将她推开。
抬手，就要抽沈云音。
沈云音目光犀利，冷睨着王婆子，在她伸手那一刻，狠狠抓住她的手腕。
“侯府的规矩，便是不讲道理，只动手打人？”
王婆子恶狠狠道：“夫人好心教少夫人规，可少夫人不听，老奴只能亲自上手了！”
沈云音重重一推，将王婆推向八丈远，重重坐在地下，疼的哎哟一声。
“沈云音，你反了天了，竟敢无视家规，忤逆婆母？”
程氏匆匆起身，与沈云音对峙。
沈云音不紧不慢，看向程氏开了口。
“儿媳岂敢忤逆婆母，只是儿媳着实不明白，与婆母穿了同色衣衫，便算是不守规矩了。那满城的贵妇，穿的都是这个颜色，难不成婆母要上街，与她们一个个理论不成？”
程氏被气到无言以对，抬手就要抽沈云音：“你……”
“住手！”
屋外，传来一道沧桑的女调。
陆老夫人一袭暗褐色长衫，头上只别着一根款式陈旧的玉簪，这一身打扮虽素，浑身却难掩高雅之气。
沈云音转身，望向陆老夫人，她知老夫人出自书香门第，知书达礼，为人和善。
反观当年的老侯爷，不过是个泥腿子出身，家底薄弱，好在老夫人与他两情相悦，愿意下嫁于他。
后来老侯爷过世，她便喜静，不插手侯府内宅之事，将自己撇在后院之中，图个清静。
侯府一切事务，交由程氏全权交打理。
只可惜，她一生不贪图荣华富贵，只盼着阖家团圆，奈何在后院渐渐被遗忘，最后因孤独起病。
“这是做什么？”陆老夫人进门，看着程氏张牙舞爪的模样，好不喜欢。
程氏收回手，向陆老夫人解释。
“回婆母，新妇刚入门不懂规矩，儿媳不过是在教她规矩。”
“什么样的规矩，需要你亲自动手。”陆老夫人质问，随后又耐心劝说。
“新妇刚入门，你便急着立规矩，若传扬出去，外人不得以为偌大的侯府容不下新人。”
陆老夫人坐在主座上，眉目慈祥的看向沈云音。
她对沈云音是喜欢的，看中的是她的才气与娴静大方，并不在意沈家的门第，所以才亲自钦点这位孙媳妇。
“昨夜拾花苑着火，你可有伤着？”陆老夫人关切的询问。
沈云音恭敬回应：“回祖母，身体并无大碍，只是皮肤多处被灼伤，恐怕会留下疤痕。”
程氏听闻，脸色大变，更是抓住沈云音的错处。
“什么？你的身上昨晚被烧伤了？你与峥儿才成婚，身上就有伤疤，这日后还怎么伺候夫君啊？”
程氏满眼嫌弃，自顾自的抱怨：“难怪昨晚峥儿不圆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