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陆阳
虽仅看了这乞丐一眼，吴昊便认出了此人便是最近红咤街上人人口中所说的羊疯子陆阳。
吴昊盯着面前陆阳那黑黢右手背上那块老旧伤疤，顿时童年的一个场景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那个时候，吴昊和陆阳都只是十岁左右的年纪，有一次在一天早上，吴昊因昨夜被架着拐杖醉酒回家的爸爸无故数落一顿后，吴昊的奶奶怕他伤心难过，特意给他准备了一袋他喜欢吃的核桃和一瓶牛奶，当时对于家庭贫瘠的吴昊来说，能有这些零嘴吃算是他幼时世界里非常珍贵的东西，也是能快速磨平他难过心灵的灵药。
吴昊满心欢喜的背上书包跑去上学，在快接近学校的路上，彼时十四岁的白敬川带着比他们小四岁的刘元张安等人在去往学校的必经之路上正等着欺凌像吴昊这样的学生。
幼小的吴昊远远看见白敬川等人后，马上将背着的书包紧紧握在了手中。
此时，白敬川等人看到了时常沉默寡言的吴昊紧握书包的这个举动，便走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刘元来到吴昊的面前凶狠的说道：“书包里有什么东西，拿出来”。
吴昊马上紧抱住书包依然紧闭着嘴巴不语，紧接着，在一旁的白敬川一声令下，刘元张安和其他几名同伴硬拉扯着吴昊的书包将书包从他手中拽了出来，而吴昊此刻也被几人按到了地上，白敬川拿过吴昊的书包拉开拉链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的全倒了出来。
此时，装着一捧核桃的被系着紧紧的袋子和一瓶牛奶也从他的书包里掉落在了地上，一旁打刘元见状，马上捡起牛奶递给了白敬川，然后又捡起地上的袋子打开看去，随之，他鄙夷的说道：“就一袋子破核桃”。
这时，白敬川扔掉手中的书包一手拿着牛奶，一手掐着吴昊的细小脖子凶狠的说道：“带钱了没有？”，吴昊紧闭着嘴巴，幼稚的小脸上一双眼睛冷冷的看着白敬川。
见吴昊不回答自己，白敬川便一巴掌打在了吴昊的脸上，紧接着，旁边的几个孩子全部冲着吴昊幼小的身体一拳一脚的打去，幼小的吴昊竟是一声不吭任凭这些人殴打着自己。
接着，白敬川喝着吴昊的牛奶，饶有趣味的看着此刻被群殴的吴昊。
很快，白敬川喝完牛奶从刘元手中拿过那袋子核桃，撕出一道口子往远处撒去，这时，一个蓬头垢面，身穿着不合身的大人衣服，身高比这里所有孩子都高出一头乞丐模样的孩子弯着腰捡着地上散落的核桃。
白敬川见状，立即喝止道：“羊疯子，谁让你捡的？”。
陆阳像是听不见白敬川的话，依然自顾自的捡着。
见陆阳完全不理会自己，白敬川顿时火冒三丈，他马上令此时殴打吴昊的人都停下手，转而冲向正在弯腰捡着核桃的陆阳打去。
幼小的刘元率先动手挥去，陆阳抬起腿一脚便踹飞了他，顿时，刘元的叫疼声吓得其他人马上都停下了脚步。
紧接着，白敬川握紧拳头径直朝着陆阳走去，他挥起拳头与陆阳扭打在了一起，陆阳虽然两手里各攥着几个核桃却还是完全将白敬川压着打。
很快，白敬川自知不是这个比自己小四岁，但个头却和自己一样高的陆阳对手便马上冲着刘元和张安喊道：“你们快跟我一起揍他”。
说罢，五个孩子一拥而上立即冲到陆阳跟前，陆阳一人难敌他们，很快便被他们按到在了地下，这时，白敬川从地上捡起一块砖头冲到被按倒在地的陆阳跟前，他将砖头的棱角朝下冲着陆阳紧攥着核桃的右手背上狠狠砸去，同时，白敬川口中不断叫嚷着，“松手，松手，松手”。
没几下后，陆阳的右手背上便满是鲜血，被五人按倒在地的陆阳却是没发出一声叫喊。
突然，一声歇斯底里的疯叫声从远处传来，一旁缩卷在地的幼小吴昊忙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同样蓬头垢面的疯女人正手持一把断钢筋冲着白敬川等人叫喊着冲去，这疯女人便是陆阳的母亲陆凤。
白敬川等人看见陆阳的疯妈妈后，马上从陆阳的身边离开一哄而散的跑开了，陆阳的疯妈妈手持半截钢筋追着白敬川等人，幼小的刘元大声哭叫奔跑着，鞋子也跑丢了一只。
陆阳的妈妈在追赶了一段路后停下了脚步冲着远跑的白敬川等人大叫大喊着，这时，远处旷野上传来一阵阵火车的鸣笛声吸引了她的注意。
陆阳的妈妈看向这行驶而来的火车，忽的丢掉了手中的半截钢筋伸开双手嘴里不停大笑着冲着那不断鸣笛的火车疯跑而去。
陆阳站起身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妈妈的背影，接着，他缓缓转过身冲着满脸伤痕的吴昊伸出他那带血的右手。
吴昊看着陆阳手中那几个带着血的核桃，接着从地上爬起。
吴昊又接着从地上捡起几个核桃放到了陆阳伸张开的手中并说道：“我奶奶说多吃核桃补脑，这些都给你吃吧，等脑袋变聪明了，别人就不会叫你小疯子了”。
说罢，吴昊转过身擦拭了一下脸颊上的血，捡起散落在地上的书本和书包，向着学校的方向快步走去。
此时蓬头垢面的陆阳呆呆的站立在原地看着吴昊跑去的方向一动不动。
而就在这之后没几天，吴昊便听说陆阳的妈妈陆凤在路上疯跑时被一辆大车撞死了，而陆阳从此也不见了踪影。
一片恍惚中，吴昊从思绪中走出，他看向面前正低头如野狗般舔舐着别人残羹剩饭的陆阳开口道：“你别吃这个了，我马上给你做两碗”。
说罢，他便转身回到厨房里往两个篦篓里装上满满的宽粉和火腿肠，接着开启鼓风机在一口大锅前忙碌了起来。
在煮粉的间隙，吴昊想起早上奶奶给的一兜子核桃，他便拿出一把又拿来一把小锤一并放在陆阳的面前开口道：“粉一会就好，先吃点核桃吧，你还记得小时候那件事吗？”。
陆阳低头看着面前的几颗核桃愣了一秒后，随即伸手绕过小锤拿出一颗核桃握在手中，随着咔的一声闷响，这颗坚硬的核桃被他轻松捏碎。
一旁的吴昊见状不由的惊叹着陆阳惊人的手力。
紧接着，吴昊端来两碗热腾腾的麻辣粉放在了陆阳的面前，同时又在他的面前放了一双筷子。
陆阳低头看了眼这双和他身体颜色差异极大的白色筷子愣了一会。
紧接着，陆阳右手抓起筷子，左手抓着一碗麻辣粉开始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很快，一碗吃完，他又伸手去抓第二碗，吴昊见状询问道：“这两碗够吗？”。
陆阳头也不抬含糊的说了一声：“不够”。
听到陆阳的回答，吴昊怔了一会，印象中好像这是他第一次听陆阳说话，这声音粗旷中带着些许呆闷。
紧跟着，吴昊便又回到厨房内煮了两碗粉端到了陆阳的面前。
吴昊坐在一旁看着陆阳这副像是几百年没吃过饭的样子像是在动物园看一头大河马进食一样。
很快，不到五分钟时间，陆阳又开始吃着第四碗麻辣粉，吴昊不可思议的试探性询问道：“这够吗？”。
说罢，陆阳便冲着吴昊伸出两根黑黢黢的手指，吴昊看看了一眼，脸上露出十分惊愕的表情。
“饭量这么大，你是怎么流浪到长这么大的！”，吴昊一边惊叹着一边朝着后厨走去。
几分钟后，吴昊又端来两碗麻辣粉放到了陆阳的面前，
陆阳一把将吃剩的空碗推向一旁，黑黢黢的大手抓起一碗刚出锅热乎乎的麻辣粉大口咀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