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桃树下，傅念举起酒杯送到唇边，那透白的玉瓷酒杯似也比不上那人的剔透与白皙，好似什么与她相比，都是失色的。
红唇染了水色，鲜艳而润泽，仿佛一口酒，就让她的唇也染上了醉意。傅念太美，容知曦连忙低下头不敢窥探亵渎，耳尖也染了一片粉红。
“方法是什么？”
傅念带容知曦回来之时，碰上自己即将突破，不得已要闭关修炼，没来得及寻办法。如今，容知曦自己寻得办法，也算是这五年的努力没有白费。
“冰火双生莲……”
容知曦说完后，才想起自己还没看完，又急急把古籍打开，翻得极快，就怕傅念等烦了。
“徒儿今日才寻得这个方法，还未来得及看完，师父便出关了。”
容知曦解释着，比起小时候结结巴巴的，现在说话倒是流利多了。傅念也不急，一手支着头靠在桌上，一手轻轻摇晃着玉瓷酒杯，垂眸打量着容知曦。
五年不见，这个人看起来没有小时候那般瘦弱了，如今亭亭玉立，容貌如美玉般令人禁不住去欣赏，是个美人，还是个柔弱的美人。傅念闭上眼，无声地叹了口气，这柔弱的美人若是没有自己一道护符保护，恐怕早已经香消玉殒了。
只不过……
傅念的眼神落在容知曦细白手腕的紫光琉璃环上，怔怔出神。她倒是没有想到镜花咒在紫光琉璃环的加持之下，竟能直接把曹明安击杀，也因此跟凌虚子结下不可解的仇怨。
也罢，她本就不怕事，若是他敢来，便让他有来无回。
“师父，冰火双生莲生于阴阳八卦泉，需与融灵石一同炼制，才有可能让冰火灵根相融。”
“嗯……”
傅念缓缓抬眸，那墨色的眸中迎着光，容知曦又看出了淡淡的紫色，不明显，这是她第二次看到了。
“师父的眼睛，是黑色还是紫色的？”
容知曦这些年虚心好学，只要她不懂的就会问，问云裳，问遇到的弟子，这让她学习的进度十分快。她对傅念本来是有些惧怕的，可本能的求知欲，心中的疑问不自觉便脱口而出了。
傅念红唇微微勾起，随后那淡漠的声音似是带了几分笑意：“看来你的眼睛能看见不少东西。”
天生异瞳为异相，异相者有另类的神通，她知道容知曦还有许多可以挖掘的，现在倒是不急。
容知曦以为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马上道歉：“对不起，师父，我是不是问了不该问的？”
傅念摆了摆手，似是并不在意：“天生双灵根者，双眸眸色会有些不同，但也不至于像你一样是异瞳。”
傅念一双墨色的美眸看向容知曦，她似是刻意隐去了紫色，如今只能看出一片墨色，如黑夜。
容知曦一点就懂，惊诧道：“师父也是天生双灵根？”
傅念轻笑，不作回应，只是朝着容知曦招了招手，示意她走近。
“坐下，为本座倒酒。”
“是。”
容知曦端坐在一旁，然后挽起袖子，为傅念斟酒。容知曦不懂酒，但闻得此酒有着淡淡的桃花香，她想应该是桃花酿的酒吧！
“这是用桃花酿的酒，你可尝一口，不可贪杯。”
“是。”
容知曦好奇酒是什么味道的，给傅念斟了一杯后，便又给自己倒了些许。她拿起酒杯，凑到唇边闻了闻，是浓郁的桃花香味，还萦绕着一股灵力，让人心旷神怡。
她尝了一口，甜的酸的还带点苦涩，但是十分香，对她是一种十分新奇的体验。
“好喝。”
“不可贪杯。”
傅念又嘱咐了一句，随后又把一杯酒饮尽，又道：“若是能修复经脉，你想要学炼丹、炼器还是卜算？”
炼丹、炼器和卜算都是需要另类的天赋的，很多修士能够修炼武道，可却终生无法成为这三者之一。这三者在修仙界都是很受人尊敬的存在，若能其三者之一相助，都能让其修行之路上得到很大的帮助。
“一定要选吗？”
容知曦自然看过关于这三者的书籍，但并没有看到这其中有冲突的地方，那为何要选？
傅念轻笑，笑意依旧不达眼底，是没有情绪的。
“也不是，若你有天赋，自然可以全修。”
“师父全都会吗？”
容知曦眨着眼，期待地看着傅念。傅念是她见过最强大的人，也是最好看的人，如果连这三样都会，那么傅念在她心目中便是无所不能的存在了。
“炼丹炼器尚可，卜算一窍不通。”
傅念看了眼容知曦，眼神有些悠远。她想这孩子的父亲应该是一名神算师，能够算准自己的女儿往灵虚门能有生路，也能算准灵虚门有能收留异瞳者之人。她的父亲至少是一名五品以上的神算师，不止能算过去与现在，更能算未来。
“若你想学卜算，那只能看有什么机遇了。”
傅念对卜算一窍不通，无法教导容知曦。神算师很稀少，比炼丹师和炼器师来得更加珍贵，只因这种卜算的天赋，是窥探天机之事，神识异常敏锐坚韧。若这孩子的父亲真的是神算师，说不定她也会有这种天赋。
“是。”
容知曦没想到一直让自己恐惧的人也能这般静下心来与自己谈天，而且傅念对自己已经没有看无知小儿那种眼神了，想来她如今也算是认同了自己的努力吧！
“明日，本座会带着你去寻阴阳八卦泉。”
傅念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今日怕是会有不少人造访。”
傅念冷笑，眼神透着无趣，显然对今日的造访兴致缺缺。
“师父虽对卜算一事一窍不通，可每每都能猜中很多事。”
“哦？”
傅念来了兴致，比起即将到来的造访者，眼前这个少女更让她感兴趣。
“师父闭关之前便知道有人会伤害我，还知道我多读书肯定会去了解自身的问题，还知道我找到解决之法，如今又知有人回来造访。”
傅念难得耐心地听完，那少女也并非阿谀奉承，满脸的真诚说明她对自己的料事如神十分佩服。
傅念莫名觉得受用。
“神算师窥天机，本座，识人心。”
傅念只是简短地说了一句，然后又摆了摆手，道：“你去大藏书阁吧，看看这阴阳八卦泉具体所在，收拾收拾，明日便出发。”
“徒儿遵命。”
容知曦笑嘻嘻地抱着那珍贵的古籍离开了，心里满是愉悦。如今师尊对待自己是不同的，当年自己还小，什么都不懂，也不怪师尊看不上自己。
如今，她倒是能看出来师尊对自己的看重，这种感觉让她喜不自胜。
傅念出关当天，外峰长老仙尊纷纷来道贺，唯独凌虚子没有到场。容知曦还以为他们来是真的给傅念道贺，可云裳却告诉她，他们更多的是想看看傅念的实力如何，化仙三重境的修为又是如何。
不过都是攀比与提防罢了，掌门更是如此。
人心复杂，很多事情都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容知曦告诉了云裳自己要和傅念出门寻找阴阳八卦泉，以修复自身经脉，云裳便帮着她收拾行囊。云裳也是在容知曦告诉自己她的身体因冰火灵根相冲所以才会经脉受损无法修行，这才知道傅念的苦心的。如今，傅念要带着容知曦出门寻药，她自然是满心的祝福。
翌日，容知曦戴上云裳给的纳戒，便去傅念的院子找她了，只不过那人似乎还在打坐休息，所以容知曦也只好在院子里等了。
好在一盏茶左右的时间后，傅念便从屋子里出来，看见容知曦时，一眼便看见她食指上那个墨绿色的纳戒。
“那纳戒不好，摘了。”
傅念懒懒地抬眼，便从她手中那白玉色的纳戒中取出一枚淡紫色的纳戒：“把这个戴上。”
手上这个纳戒是云裳送给自己的，她不想摘，可师命不可违，她也只好把墨绿色的纳戒摘下，把淡紫色的纳戒戴上，再把墨绿色的纳戒放入淡紫色的纳戒之中。
“纳戒也分下中上极四品，云裳送你的只是下品纳戒，只能容物。本座送你的乃上品纳戒，能容物之余还有一道护身咒。”
傅念难得好心情地说完后，大袖一挥，容知曦脚下便出现了那把宽剑，身子腾升而起。
“可查出阴阳八卦泉在何地？”
傅念脚尖一点，便站在了容知曦身前，容知曦下意识地抓住了傅念的袖子，道：“在云州阴风山脉，传闻位处阴阳交接之处。”
“哦？原来是那处。”
傅念掐了一个手诀，脚下的宽剑又变大了一倍不止，道：“阴风山脉所处之地较为偏远，需三日飞行时间，且坐下吧！”
“是，师父。”
傅念盘腿坐下后，容知曦也跟着盘腿坐下。下一瞬，飞剑便如飞矢般飞向苍穹，隐于云层中。一如之前，容知曦被一股力量护着，隔绝了所有外在的感知，宛若待在一个壳里，只有微微凉风透进。
“师父。”
“嗯？”
傅念从纳戒中拿出一个玉葫芦，摇晃了两下还能听见水声。她打开塞子，一阵怡人的酒香便传来了，是那桃花酒香，容知曦忍不住吞了口津液。
原来师尊爱饮酒。
“徒儿半点法术也不会，此去会否拖累师父？”
这是容知曦从昨天就想到今天的问题，可让傅念一人过去又觉得不妥，毕竟这是自己所需要的仙草，自己理应前去。
“若不亲身经历一些危险，你岂知修仙界的险恶。”
傅念仰首饮了一口酒，那修长白皙的脖子线条优美，脸部轮廓也极尽柔美，是上天精心雕刻的珍品。
“本座更想让你知道，修仙界的险恶不在于对手有多强大，而是在于人心。”
傅念微微转头看向容知曦，容知曦只能看见傅念宛若施舍给她的那么一丁点眸光，那也是极美的。
神算师窥天机，却也看不透人心，武者修道，斗的不止是法，更是一颗心。
多少大能死在人心险恶之下，又有多少心魔诞生于扭曲的人性之下。
若不懂险恶，学不会残忍，修仙一途对容知曦来说，便是死路。
她以杀修道，以杀证道，世人都斥她残忍无情，可又有谁明白杀一人能救万人的道理？杀人总比劝人放下屠刀来得更快，她手持的是杀人刀，亦是活人剑，不需他人评判自己的错对。
她知道自己的道，便是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