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看着远去那一大一小的人影，墨虚子重重地叹了口气，眼底满是担忧。
“掌门师兄，你就这么放傅念离开？”
说话的，正是那身着银白袍，头发黑白相间的男人。他急冲冲地从台阶上走了下来，准备与墨虚子理论。
“依你之言，莫不是要把她绑起来？”
墨虚子冷笑一声，他知道凌虚子和傅念一直都不对头，自十年前那场比试输给傅念之后，凌虚子便一直耿耿于怀至今。只不过墨虚子没想到的是，凌虚子竟愚蠢至此，竟想以这种事为难傅念。
绑是不可能绑的，凌虚子自知理亏，眼神闪缩，恨只恨傅念天赋极高，是跟墨虚子一样的化仙二重境强者，若真打起来，墨虚子也未必是她的对手。
“可就这么放任她带着一个异瞳者胡闹？”
虽然不能对傅念用强，可他不想就这么放过傅念，这个女人自负高傲，怎么说都要给她一点教训。
“如今那孩子是她唯一的徒弟，她也说了，若出了岔子，她会亲自了结那孩子。”
墨虚子双手负在身后，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你也别动歪心思给我添乱子，这件事就此作罢！”
墨虚子浑身蓝光一闪，瞬间消失在大殿之中。凌虚子愤恨地紧咬着牙，双手攥成了拳头，喃喃道：“你自小就偏心傅念，可恶，可恶啊！”
离开大殿后，傅念带着容知曦上了飞剑，准备回生死门所在的夕照峰。
容知曦年纪虽小，可她能听懂墨虚子说的话。她自小就被说成是妖怪，如今墨虚子还说自己可能会成妖孽，这让她极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是一只妖怪。
“他说的是真的吗？如果我修炼，真的可能变成妖孽么？”
傅念没说话，落地后才转身看向容知曦，勾起她那薄情的唇角，那冰冷的指轻轻捏住容知曦的下巴，如同初见时一样。
“不是可能，是肯定。”
傅念的笑没有温度，容知曦觉得她板着一张脸比笑的时候更和蔼。她十指绞在一起，忐忑问道：“您会杀了我吗？”
刚才容知曦听见了，傅念说自己若成了妖孽，她定会亲手了结自己。
傅念见这孩子又委屈又害怕的模样，不带一丝感情地冷笑着道：“若你的名字写进了本座的阎王帖，本座自然会杀了你。”
生死门，依阎王帖办事，阎王帖上出现的名字，定必身消命陨。
容知曦似是听到了转机，她不知阎王帖为何物，可这说明她若是不做坏事，便不会被杀。
“做了什么事会写进您的阎王帖？”
容知曦一脸乖巧，企图降低傅念的戒心，可大概傅念的心是冷的，看着一个长得漂亮可人的孩子，依旧不为所动。
“比如，欺师犯上。”
傅念松开容知曦，此人表面还算乖巧，可刚才在那村庄的杀意和杀欲是确切存在的，还需好好管教才行。
容知曦缩了缩颇感凉意的脖子，这才想起刚才傅念说了收她为徒，可她却是一句师父都未曾叫过，这算不算是欺师犯上？
“师，师父。”
还不算太笨。
傅念轻笑着转过头，不再看那个唯唯诺诺的孩子。
“仙尊！仙尊！”
就在此时，一个穿着白衣的弟子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急忙道：“仙尊，您回来就好，任航师弟他……！”
那弟子尚未说完，傅念便合上美眸叹了口气，截断了那弟子哆哆嗦嗦的声音：“本座知道了。”
知道什么？
容知曦听得云里雾里，那弟子明明还没说完，傅念又怎么知道那任航怎么了？
“你叫什么名字？”
傅念转头看向容知曦，那弟子看起来很急，可傅念的态度依旧不疾不徐的，仿佛天塌下来她都未曾怕过。
“容，容知曦。”
“嗯。”
傅念记住这个名字了。
“跟本座来。”
傅念明明走得很慢，可是三两步间，她就跟容知曦隔开了一大段距离，容知曦马上跑了过去，怕自己会掉队一般捉住傅念的手心，冷的，比她的身体还冷。
“我，我跟不上。”
容知曦喘着气红着脸，感觉若是再跑几步，她便要昏过去了。
身子到底还是太弱了。
傅念只看了她一眼，并未生气，任由她拉住自己的手，也放缓了走路的速度。一旁的弟子有点急，可见傅念任由那孩子牵住自己的手，想必傅念定然很重视这个孩子，又不敢多说什么，只好默默跟着。
夕照峰跟主峰不一样，并没有那么多恢弘大气的楼宇，这里只有三座楼宇，其余的都是简陋的房子，可于容知曦来说，依旧比村庄的境况好太多了。
可为什么，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容知曦还在打量这里的环境，可一声可怕的怒吼冲天而起，她吓得像只受惊的小猫，慌张地紧贴着傅念，只差抱着她了。傅念停下脚步，看向主殿的方向，问道：“是否用上了诛邪锁？”
“是的，仙尊。”
那弟子脸上布满了冷汗，抬眼看了看傅念，希望她赶紧出手，又希望她有其他办法救一救任航。
“嗯。”
傅念继续走，容知曦也不敢再贴太近，就怕傅念不喜欢。来到大殿前，容知曦终于知道为什么外面没有人了，只因人都在大殿之内，而他们都施展着术法，把一个发疯的人困在一个光团里。
那发疯的男人披散着头发，手上和脚上拷上了锁，不要命似的想要冲破光团出去，而那些维持着光团的弟子已然满脸汗水，坚持得十分痛苦。
“仙尊！”
见了傅念后，所有人仿佛看到了希望，而那发疯的男人则是朝着傅念的方向边笑边冲，直把那光团撞得震动颤抖。容知曦能看见那男人身上浓郁且失控的杀气，他浑身被红色的杀气包裹着，这吓得她不禁浑身都在颤抖。
仔细看了看，那男人的脖子乃至脸颊上都有着火焰一般的图腾，配上他发红疯狂的眼睛和神情，似野兽，容知曦本能地想要逃，可却被一股力量托住了，不让她离开。
容知曦知道是傅念不让她走。
“心魔印已然蔓延至此了么？”
傅念喃喃自语了一声后，摇头叹了口气，旋即看向任航，又道：“解脱吧。”
傅念伸出右手，十指与中指并拢，殿内顿时寒意凛然。下一瞬，容知曦看着一道凌厉的光芒从傅念指尖射出，直接击破了光团，贯穿了那男人的眉心。
几乎是同时，一声闷哼传来，一把通体银色的长剑刺入那男人身后的柱梁上，容知曦知道这是刚才从傅念指尖射出的那道光芒，是它贯穿了那男人的眉心。
殿内一片死寂，那男人身上红色的气息瞬间散去，他身上那如火焰般的图腾也随即消散，人就像失去了生机一般跪倒在地。
“谢，谢仙尊。”
那男人眉间竖直地裂开一寸长的伤口，血顺着鼻子流下。开口之时，鲜血从唇角溢出，可他却是在谢谢杀他的人——傅念。
扑通——
任航颓然倒地，容知曦的身体停止了颤抖，可心却掉落了比刚才更冷的冰窖之中。
她以后，会不会像这个男人一样，被傅念一招击杀？
周遭的人看了这一幕后，低着头忍住了悲伤，无一人落泪，似是早已经习惯了这些场景。很快，三三两两的人把任航的尸体抬了出去，迅速地清理了大殿的狼藉。
“怕么？”
傅念垂眸看着容知曦，看着那张本来就苍白的脸更添了几分惊慌的青色。
是自己过分了么？非要一个十岁的孩子亲眼目睹这场面。
“……怕。”
容知曦依旧记得那道贯穿任航眉心的光芒，他甚至都来不及痛苦，便已死去。傅念给予她的恐惧感，一寸寸地侵蚀着她，这是她从未接触过的世界，而傅念身上还有着许多未知的危险。
“记住这种感觉。”
傅念大袖一挥，那刺入柱梁，通体银色的长剑瞬间回到她的手上。离得太近，容知曦甚至能感觉到那长剑透出的锋利灵力，像是要把她的皮肉撕裂开来。
“莫要失了道心。”
傅念顿了顿，手中光芒一闪，长剑便已消失在她的手心之中：“心魔印现，便是你命丧之时。”
心魔印现，便是你命丧之时。
这是容知曦进生死门的第一天乃至以后漫长的岁月，都无法忘记的一句话。
小小的容知曦抬头看着这个高挑又绝美的女人，她是高高在上的神祇，亦是令人畏惧的存在，她说的话，现在的容知曦即便不明白，却也牢牢地记在心底。
“云裳。”
傅念叫了一个人的名字，随即殿内人群中便走出了一个女子，她面容姣好，笑容可掬，看着本该是个容易亲近之人。可在发生刚才那件事后，这个人依旧能笑得如此淡然，这让容知曦感觉到了另外一种恐惧。
“这是本座如今唯一的徒弟，接下来本座会闭关，你负责教导她。”
“遵命。”
云裳朝着傅念微微一拱手，转头看向容知曦，眼神是温暖的，像是和熙的阳光，烫得容知曦双眸有些发热。
傅念转头看向小小的容知曦，问道：“你想学什么？”
容知曦听到这个问题后，一时之间心思百转千回，她想起了李兰跟自己说过，若是有机会一定要识字，识字才能改变命运。
“我，我想读书识字。”
傅念不由得一愣，她想过这个小家伙或许会想学御剑飞行之术，又或许一些很好玩的法术，毕竟小孩子心性使然，可她却是说想读书识字。
容知曦一脸恳切，不似有假，傅念也没有拒绝，吩咐道：“本座院内的藏书阁任她阅读，云裳，识字方面，就由你指导她了。”
“弟子遵命。”
傅念看了容知曦一眼，不禁叹了口气。此女天赋极好，就算冰火灵根相斥导致经脉受损，身体羸弱，却还是依靠紫光琉璃环凝聚了灵力，保住一条性命。
只可惜，就算她要学法术，现在亦是不可能的，即便是她，也无法修复容知曦的经脉，除非得了能让她灵根相融的天地灵宝，否则她是终生无法修行的。
傅念朝着容知曦伸出一指，容知曦便想起她刚才杀人的狠绝，顿时吓得后退了一步，可她的指只是轻轻点在自己的胸口，一点金光在她胸口闪过，一股暖流舒展全身。
“本座留了一道符咒在你身上。”
傅念弯腰倾身，红唇落在容知曦的耳边，勾起唇角冷声道：“若是有人对你不利，不要害怕，遭殃的必然是对方。”
容知曦听得一愣一愣的，一双漂亮的眸子满是迷茫。
有人要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