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青梅竹马
这几日的天气都很好，入夏了，阳光不再像冬天那般小气喜欢隐藏在云层后。就连阴雨绵绵的时候也变得稀少，偶尔下雨，天色也会很快晴透，毫不吝啬的展露出一碧如洗的好天色。
向柠喝完最后一口豆浆，往阳台走去。其实外边的景色并不算好，这里只是高楼林立的一隅，入眼之处没有江景，没有山景，只有城市角落里的烟火气。
偶尔低头间，还能看到小道中行色匆忙的身影，低矮小个背着一只与身型相符的小书包，垂头丧气的牵着大人的手迈着极不情愿的脚步。
若是冬天，她绝不会喜欢天天逛阳台的，甚至连阳台的门都不愿意开。这个时节很短暂，短到让她舍不得错过每日的晨气以至装模作样的浇花养草。
这座没有供暖的城市，冬天很冷，夏天也是火热又漫长。
享过晨风，纳够晨气，向柠才慢悠悠的回屋收拾自己，准备赴中午高菲的约。今天的安排也很好，和高菲约完就去公司把车开回来，顺便去趟超市采买充实一下所剩无几的冰箱。
她们约在一家茶餐厅，吃完饭还可以点上一杯港式奶茶坐会儿聊聊天。
以向柠和高菲的默契，点菜没有难度也不用纠结，很快就合上菜谱等着上菜了。这家是她们的备用餐厅之一，菜系都偏清淡，虽然来的次数不算多，偶尔换换口味这家一定是优选之一。
她们吃着菜一边闲聊，分享着有趣的八卦。说得多的是高菲，社里各种八卦几天几夜讲不完，向柠听得有趣，时不时的插问几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听天哥说下周温泉小筑就要进场装修，到时候你要跟着跑吗？”高菲擦着嘴，看着正埋头嗦凤爪的人。
向柠吐出骨头，“不一定，有工程部的人跟，我的话……到时候看情况吧。”
“那不影响我们约饭。”高菲满意的点点头，又想了想，“顾北的采访约到了，但不是我们社。”
这个向柠没听过，接不上话。又听见高菲略带遗憾的说，“早知道我去了，明明手里还有俩熟人可以用。”
“对呀，就小天哥跟他那关系，你怎么就没把握住呢。”向柠豁然之际，也生出一种恨铁不成钢的遗憾来。
憋屈又惋惜的高菲翻了个白眼，懒得再说话。
向柠十分理解她的心情，就好像谈妥的生意被人截单一样，“算了，别想了快吃。”她夹了一片金钱肚放进高菲碗里，“这个好吃要不要再加一份？”
虽说遗憾归遗憾，不过高菲对顾北那浅薄的好感也完全消失，“我看他对你有点意思呢，结果有女朋友的！”
“诶哟……”向柠瞬间头疼，看了眼远处又瞬间聚焦眼前，有点着急，“没有的事，不过是些误会嘛。”
误会？他那眼神可不像误会……高菲喝了一口饮料，没有继续争论到底是不是误会，只问，“没有女朋友这事儿，是他告诉你的？”
“啊？”向柠愣怔片刻，微微皱起眉头，“我……我听他跟别人说的。但应该……是我听错了。”
高菲若有所思，不是恶意欺骗？
“他女朋友看起来倒是不错。”她回想那晚见面的场景后，得出了这样的评价。
“哦。”向柠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却又忍不住心里的好奇，“青梅竹马的话……”
感情一定很好吧？
后半句话还没出口，一股酸涩的感觉在她心里悄然滋生。
高菲耸耸肩。那晚顾北并不在场，青梅竹马这样的浪漫没能亲眼所见，虽然没什么兴趣，但那晚小聚也放了个耳朵听了个全。他们同在一个国家留学但不在同一座城市，毕业后又一个回到国内，一个在留在国外打拼。
现如今那位女士调回国内负责一个项目，也算是恋途坎坷的一对儿吧。
想到这，高菲觉得这最好是个误会那便就此打住，现在正牌儿都回来了，再有什么脏心思脸上可不好看。但她依旧忍不住的提醒，“你反正别被他外貌给骗了，指不定他心里在想什么呢。”
“哪能啊……”向柠有些无力，这都是自己的问题就扯别人身上去，“别这样揣测人家，他人没什么的。”
“啧……”高菲摇摇头，“你不会想说其实他人还挺好吧？”
向柠抿唇，心里认同嘴上却不承认，“他现在在我们公司任职，以后也是正式同事，其他的……就别提啦。”
她心是虚的，为自己见不得人的那点儿喜欢。
也是清醒的，有些东西绝不会再提。
下午，高菲为畅快的一餐去了健身房。而向柠则直接去了公司大楼。
刚迈下出租车抬头的瞬间，巨大的广告牌映入眼帘。是她们公司的广告，上面的人是顾北。
拍的是他的斜侧面，带着金丝边框的眼镜虽然昨天就已经提前见过了，可此时画报上的人仍然释放出一种令她移不开眼的魔力。
画报上他身着棕黑的单色衬衫露出一点锁骨，看着很白也很冷感。他没有看镜头，但镜片下的眼神却带着拒人千里的冷傲。是他，又不像他，和笑起来时完全不一样。
他好像总喜欢穿单色的衬衫。
记忆里好像他很爱笑，他的眼睛也会笑……
这样的他很少见，戴着眼镜会有一种清隽疏离的冷冽。
向柠发觉自己心跳很快，她低下头快步走进大楼。周末楼里人不多，很快就搭上电梯直奔公司。
来到办公室，向柠的屁股一沾座椅就习惯性的伸手按下煮水键。收拾好昨天没整完的残局后又摆好阵势，准备喝一壶。她感觉自己好像真的有点儿毛病了，需要好好静一下。
思绪纷乱中，已记不清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种经常不可控的莫名情绪令她难以适从，心慌、容易变得不像自己，彷佛对自己的情绪失去了掌控权。但同时心底好像隐隐有一种沉迷其中的奇妙感，甚至不再后悔苦恼那晚喝醉后的行为，甚至……还有些小庆幸喝到断片儿。
到此为止。
她捧着茶杯，温烫的触感让她手心微微发热，脑子却十分清醒，到此结束。
昨天，又没买到单。不知道是他故意跟自己作对，还是说自己买单不够积极……但，她真心实意是要请他吃饭的，并不是想要逃脱买单。
总请不到，那能怎么办……
喝完两泡茶，向柠调整好心情收拾完也离开公司了。
去超市的途中路过一家大型药店，但因为在街对面绕了几个路口好大一圈才开到药店附近。这家药店有三层，品类一定很齐。她询问着店员祛疤的膏药，将推荐的好几个牌子好几款都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成分大同小异她也不懂，最后在店员的介绍下买了一支最贵的。
好好了结吧。
进入超市，向柠开始愉快的补货。主要买些吃食，还有上次买的零食有几种吃着还不错，要再买一些。目标明确，逛得就很快，她一边走一边拿，很快就将推车堆得满满的。推车放满也就意味着购物结束，再多就拿不下了。
结完账向柠推着推车往电梯的方向去。电梯外推车摆放得很整齐，她将推车也并入队伍后提着几个大袋子进了电梯。
“向柠。”
刚进电梯就听到有人叫她，她抬头就看见了李旭。
“我帮你。”
话音未落，李旭就来接她手里提着的袋子。
向柠稍稍后退，避了一下，“不用了。”
面对拒绝，李旭置若罔闻依旧固执的要接手，“我帮你。”
此时电梯门已经关闭，开始下行前往停车场。向柠不想与他争，直接松了手。爱拿就拿吧。
停车场下行一层就到了，同乘的路人各自离开，向柠站在电梯外无声的看着李旭。
“我送你。”
向柠闻言甩甩手一身轻松扭头就朝自己停车的地方走，李旭双手提着几个沉重的袋子追上了她，“一起吃个饭吧。”
“有必要吗？”向柠停住脚步，望着眼前这个男人。
没有想过重逢，也没想过重逢时那颗褶皱暗淡的心早被时光抚平，波澜不惊。这两次相逢都让她意外，同一座城市几年不遇，遇上后却又那么不经意的再次相遇。
曾经懵懂的心动早已成过眼云烟，恍如隔世。
“那时候你……”李旭欲言又止，眼底满是纠结，“我想找你，但又觉得你不想让我找你。”
向柠陷入短暂的回忆，那时正是毕业前后，反正都是各奔东西索性就换了电话自此消失，还将一切社交账号都一并换了。
“我那时并没有……”李旭急于解释，可看着向柠的脸依旧如曾经一样说不出口，解释再多又有什么意义呢……
向柠笑了笑，签合同时知道他在‘鸣鹿’担任要职。‘鸣鹿’在大学时期就已有耳闻，工作后任何潜在的竞争对手亦或合作对象，她都多少有一定了解。
那是戚梨爸爸的公司，是一家综合软装家居公司。
嗯……比我好多了。
“辛苦了。”向柠打开后备箱，示意李旭将那几袋东西放下。
记忆从模糊逐渐变得清晰，但清晰的记忆并没有带来任何不适，反而在沉淀的几年后释怀了，甚至觉得那样挺正确。良禽不就是择木而栖的吗？
她看着坐在对面的李旭，两人相对无言。这是学生时期打牙祭才会来的店，是一家砂锅菜，味道很好。每次来都是三碗米饭起步，上桌的每位同学都一样，没有例外。
刚进店时，服务阿姨还认出了他们，很热情的招呼了一句很久没来了，随后菜还没上就端来了一大盆饭，真是久违的感觉。她拆开吸管放入玻璃瓶，顺嘴吸了一口可乐。嗯……还是学生时代的味道，很久没喝过这种玻璃瓶的小可乐了。
明明都已经回家了，买的各种速冻食品在这个季节可经不起耽搁。但最后居然又出来吃饭了，或许是为自己年少懵懂的心动做个道别？或者是为自己无声的消失做个了断？
其实她并不想听李旭做任何解释，因为那真的不重要。现在就当是个老同学，一起吃吃曾经聚在一起最钟爱的饭菜，一起缅怀逝去的青春？
或许，她想从他嘴里听到后来的他们并不好，这才是属于背叛者应得的下场不是吗？
她无声的为自己的卑劣笑了笑。若是真，这也没什么值得开心的，总归都是不相干的人与事。
如今他在那家公司担任要职，现在的他们应该是挺好的吧。她并不觉得失望，瞟了一眼他的手，没有看到戒指，还没结婚？
分开的两个人，总要有一个人是过得好的，才对得起另外一个人安静沉默的疼痛。可如今两个人都挺好，那说明这样的选择很正确。就算其中的背叛，也一定是因为更对更好更能被理解的选择。
她不怪他。
“我们……还能做朋友吗？”良久，李旭问出了这句话。
“没必要吧。”向柠答得心不在焉。三碗饭是不可能了如今的实力不允许，就多吃点菜吧。
“我当时并没有和戚梨……”李旭望着向柠的眼，仿佛用尽了勇气说出这句话。
向柠突然有些掉胃口，情绪复杂起来，甚至有些生气。
说这些做什么呢？还有什么意义？
她到了酒店，是他开的门，戚梨也在房间里，和他在一个房间里。
非要实质性的做点什么才算？非得质问他和戚梨两个人偷偷摸摸在酒店的房间里要做什么？
“你真无趣。”向柠放下筷子，彻底没了胃口。
李旭缓缓垂下目光，像没了精气神的人偶，面色一片萎靡。
他这副模样，向柠反倒有些不理解，“过去了，不必这样。”
“你还吃吗？”看着他几乎未动碗筷，向柠沉着气，“我吃好了。”
李旭拿起筷子却无从下筷，“再吃点吧。”
向柠翻着眼皮，“约我吃饭自己又不吃，真是倒人胃口。”
“要吃的，要吃。”李旭胡乱夹着菜往嘴里送，“你也再吃点，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吃这家的菜了。”
真的都过去了，没有恨也没有痛，却不知为何心里有些涩涩的，眼眶也隐隐发酸。
向柠平静的笑了笑，“这顿你买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