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相见
这动荡山河的最后一战,陈十安还没有等到一点儿消息,官府的人就找了过来。
这二话不说,就将陈十安给押走了。
这被押去官府的路上,陈十安还碰到了几个哭爹喊娘的熟人,一个个的被人拖拽着,还不忘回头冲着陈十安说:“艹你娘的!都是你害的!”
钱没有跟着陈十安怎么捞着,这会儿却要跟着他一块儿受这罪!
陈十安根本就不搭理他们。
这要不是他们非要跟风,一块儿抢着跟自己挣这个钱,自己还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呢。
江灯明,江太守亲自提审他们这些商贾,一过来一句话都没有说,直接一个招手,就命人将他们这十几个商贾全都摁在了地上,杖责三十再说。
没人来得及说什么,板子就落了下来。
陈十安趴在地上,挤着眼睛,死死闭着眼。
可痛感袭来……却没有那么疼。
陈十安睁开眼睛,承受着并非完全无法忍受的疼痛,看向了上头的江灯明。
江灯明高坐堂上,严肃威严,压着眼皮子,让人接触不到他的眼神。
陈十安又朝着旁边看过去,离他最近的那个霍老板,早就已经疼的手脚都蹬直的跟个王八一样。
陈十安也疼,一杖有些重了,让他小声地“卧槽——”了一声。
就在陈十安觉得他们实在是太夸张了,而自己实在是太坚强了的时候,他就这么看到霍老板惨白着脸,晕死了过去。
那棍杖停下,陈十安看到棍杖上的血,瞪大了眼。
霍老板,还有几个晕死过去的老板连续几次被凉水泼醒,生生受了完了这三十杖。
陈十安也疼,觉得自己的屁股麻了,肯定也肿了。
这打完了,人家都趴着了,他也不好站起来,就枕着自己的两条胳膊,埋着眼,也在那里趴着。
江灯明又下令,将他们关进大牢。
临走的时候,陈十安觉得他好像斜了自己一眼。
陈十安就这样被人拖着,跟那些老板一块儿,关进了大牢。
这一被扔进去,陈十安就从地上爬了起来,本来想坐下的,一坐下就疼的不行,觉得自己的屁股都高了一寸。
可比起晕死过去的几人,实在是好的太多了。
陈十安倒是知道,官府酷吏打人都是有一定的技巧的。
是伤点儿皮肉,是将人打残,还是将人给打死,这在杖责手法上,都有一定的讲究。
陈十安不明白,那个江太守怎么就对自己下手这么轻。
是被自己支援边关的所作所为感动了,还是江太守认定这最后一仗能打赢,觉得到时候朝廷对自己有所褒奖?
陈十安吃着跟旁人一样的馊水馊饭,还是偏向于后者。
这吃的喝的倒也还好。
就是把他跟其他几个老板关在一块儿,那几个老板伤养的好了一点儿之后,一有一点儿精神,就开始整日整夜的对他破口大骂。
还说就他连一点儿皮肉都没有破,肯定是提前知道了这事儿,买通了人,还不要脸的不告诉他们。
陈十安能说什么呢?
唉!
这一关,就是两个多月。
陈十安这整日跟衙役攀谈,倒也能知道一点情况。
在得知打赢了胜仗的时候,陈十安激动的一晚上都没睡着觉。
打了胜仗,那杜荷虎就能回来了?
杜荷虎知道自己在这里吗?
杜荷虎会回来找自己吗?
……
陈十安猜测了万般意外。
五日后,几个一大早实在是难受的睡不着的老板坐在一块儿,指着躺在那里,抱着草垛睡的正香的陈十安破口大骂。
可这突然有人过来。
起初,他们只是看到了男人的盔甲,便都没了声儿。
这顺着男人身上的盔甲看上去,看到一张冷面的时候,全都哆嗦着,往墙根儿去了。
陈十安这正抱着草垛,睡的正香呢,就发觉一个魁梧的身子,将自己拥到了怀里。
陈十安醒来,睁开眼睛脑子还不清楚,就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挤压着,四肢也都动弹不得。
他蹬着腿,挣扎了一下,才发觉这是有人在抱着自己,耳边也有沙哑粗砺的涰泣声。
陈十安蹬腿的动作都没了。
他试探地叫了一声:“……阿虎?”
男人不把自己的脸抬起来,没办法,陈十安只能硬是掰着他的下巴,跟他脸颊挤压着挪动,让他看向自己。
陈十安这才看清了。
陈十安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毕竟最近这几天他老是梦到杜荷虎来接他。
他试探地又叫了一声:“阿虎?”
叫着,还捏了捏杜荷虎眼泪鼻涕邋遢的一张俊脸。
男人张开嘴,声音沙哑粗砺的不似常人,“安!”
陈十安眼一亮,又捏了捏他的脸。
杜荷虎将他抱起,打算抱他出去。
陈十安还有一点儿慌了,说:“我现在还正坐牢呢,我能出去吗?”
但见那衙役躬身陪着笑,陈十安也是明白了。
陈十安就这样被杜荷虎一路抱了出去,接触到外头的阳光的时候,陈十安才终于有一点儿真实感了。
他挣扎了一下,让杜荷虎把自己放下来。
杜荷虎把他放下了。
陈十安的脚落地之后,就这样看着杜荷虎后退了几步,又眨巴了几下眼睛。
明明就是潦草凄惨的模样,身上还穿着囚衣,却让人觉得有一点儿呆萌。
陈十安终于站定了。
他看着杜荷虎,眼神逐渐聚焦,聚焦,再聚焦,最后,终于像是彻底看出了杜荷虎一样。
陈十安站在那里,发出了一声高兴的要疯了的尖叫,“啊——阿虎——”
一边叫,陈十安一边直接像个炮仗一样,朝着杜荷虎冲过去,快冲到跟前儿的时候又高高跳起,被杜荷虎结结实实的,深深地搂在了怀里。
这总算是赶过来,站在那里的萧起山,都觉得陈十安的叫喊实在是太过刺耳了。
陈十安挂在杜荷虎的身上,高兴地哈哈笑着。
这么多年了竟然没变一点儿心境,竟然没有一点儿的生疏。
恍惚昨日才分别,今日又热情相拥。
只有热烈的欢喜,再没有一点儿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