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左若沉默了一下，心底努力经过这些年建设起的大坝开始开裂，她捏紧衣角，努力在苏妗黛面前露出一个虚假的笑容，对着手机轻声道：“院长不说，自然有她不说的理由，用我一个人换来孤儿院的好转，其实很值的。”
左若的难过和她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脆弱，都让苏妗黛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左若靠在苏妗黛怀里，依恋的用对方的体温温暖自己微凉的心。
米橘愧疚的道歉：“对不起，这么多年了，才告诉你真相。”
这么多年了，她终于说出口了。
左若却很大方，她不觉得照顾了自己这么久的米橘有什么错，这都是当时最好的选择。
“你不用道歉，橘子，这么多年你为了我付出太多了，你并没有欠我什么。”
“是我一直在需要你，但我希望你也能幸福，不停留在那段我已经忘记的时光里。”
米橘站起身走向窗户，看着外面亮起的路灯，她心里平静了下来，诚实道：“是我更需要你。”
是她需要左若依赖自己，是左若给了她努力活下去的动力，不然她早就在六岁的那年逃离了这个世界。
她永远记得那个只有五岁，一身脏兮兮，却双手干净的护着一个蒸好的饺子，爬了好几层楼，就为了去楼顶送给她吃的小孩。
是那时候的左若，温暖了她的内心，给了她光。
从那时候起，她每次觉得孤独了，就会去吃一碗饺子，回忆着有左若陪伴的温暖时光。
只可惜，那个给她温暖的女孩，如今已经成了别人家的了，不过若是左若需要，自己就永远都会是对方的家人。
左若现在思绪有些混乱，也无法安慰米橘，只能努力敷衍过去。
苏妗黛看出她的心不在焉，拿过她的手机平静道：“现在先说这么多吧，有其它的事的话，之后再聊。”
米橘停顿了片刻，叮嘱道：“好，你看好她，别让她做傻事。”
不用米橘多说，苏妗黛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苏妗黛想起自己整理左若箱子时，从夹层里发现的各种药物，她查过后发现都是抗抑郁的药物，其中不少药都有很强烈的副作用。
药物很多都已经快空了，可见左若已经服用很长时间了。
左若不想让她知道，她就尽量装傻，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她轻搂住左若的要，思考了一下，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失忆的？”
左若想了想，道：“十七岁那年吧，我高三那年落水，医生判定是大脑窒息导致的缺氧式失忆。”
“潜意识里认为自己已经死了，所以封闭了一部分记忆，后来经过抢救，救回来后就失忆了，离现在过去也有六七年了。”
十七岁……
苏妗黛沉默了下去，这个年纪……
她搂着左若腰的手微微颤抖，沉思了片刻，试探性问道：“要是你再看见那个害你落水的人，你会……怎么做？”
左若平静道：“会恨不得千刀万剐吧。”
苏妗黛身子有些僵硬：“……”
左若忽然想起，对方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这非常可疑啊。
她狐疑的看向苏妗黛，道：“不会是你吧？”
苏妗黛干笑两声，柔声道：“……不是，怎么可能，我们那时候都没见过。”
“真的？”
“真的。”
左若松了口气，勉强的笑道：“好了，我开玩笑的了，千刀万剐不至于，毕竟那个人还送了孤儿院很大一笔钱，让当时的大家过了一个大坎，估计我大概半辈子也赚不了那么多钱吧。”
她忍着隐隐的头痛和快要喘不上气的窒息感推了推苏妗黛，在浑身力气消减发抖的情况下，一触就分开了，尽量不让苏妗黛发现自己的异常的自然道：“我饿了，突然有点想吃烤玉米了，你下楼帮我看看哪有卖吧。”
苏妗黛听出左若声音下的疲惫，但只以为是她接受不了刚才的消息，想要独自静静，假装什么都没发现的起身道：“好，我下楼看看，不过估计烤玉米没有，但是做沙拉的甜玉米粒应该有。”
左若生硬的应道：“都行。”
“那我下去了。”
“嗯。”
等苏妗黛一出房门，左若就浑身无力的跌倒在地上，手机也是摔在地上，被她蹭去了一旁，她浑身都是冷汗，手指更是软的撑不住身子，整个人都在发抖。
“药……”
她努力的爬向行李箱，但她的四肢越来越软，头也疼的像是要被撕裂一般。
她努力的爬啊爬，大脑就好像被撕成了两半，一半让她放弃挣扎，这个世界上没有期待她，没有人会保护她，也没有人会喜欢她。
她的伴侣不也被三言两语就给支开了，对方一点也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
“放弃吧，这个世界只有痛苦，没有人喜欢你的，这个世界不爱你。”
“你的伴侣也不是真心的，她有事情在骗你，她不爱你，她说的都是谎言，她是个演员，她所有的一切都在表演，只有你在当真。”
在她要被痛苦掩盖掉的时候，被压制的另一半又在鼓励她。
“她说过爱你的，你要相信她，你还有很多可爱的读者，世界还有太阳，她们都在等你。”
两个不同的声音在她耳边不停的争吵，吵的她脑袋头疼欲裂，渐渐的，她就好像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一般。
她爱我？
她不爱我？
我是谁？
谁是我？
我是真的我吗？
真的我是已经死了吗？
“不对，药……”
左若喘着粗气打开箱子，抖着手从里面拿出药往嘴里倒，里面的药被她抖的抓不住药瓶的手抖到地上，她含着泪，拼命的试图捡起地上的药丸，但努力了很久，每次她的手要捡起药的时候，都会因为手无力而让药再次摔下去。
越想快点，她就越急，越急她的手就越不稳，甚至眼前的药丸都出现了重影。
她深呼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颤抖的左手抓着无力的右手捡起地上的药，顾不得擦就丢进了嘴里。
药片很苦，没有水服用的药黏在舌头上，被口水融化，带来更加的苦，刺激的她双目都在发红，却一声没有吭。
吃了好几颗强效药后，她的手虽然依然在抖，但却好了很多，没有之前那么抖了。
她跪坐在地上，抖着手，把药丸一颗一颗的捡回瓶子里，眼泪始终在眼眶里打转，没有掉下来。
等她好不容易捡完药，颤颤巍巍的盖上盖子吃下一盒的时候，眼泪终于是落了下来。
一边止不住的流泪，一边努力吃着药，左若不停的告诉自己要冷静，可以克服过去的，不能露出异样。
好不容易吃完药，把药装好，下一刻她就觉得自己四肢麻木，有些不协调了，还非常的犯困。
她知道，这是药物副作用上来了。
她吃这药很久了，之前轻微型副作用的药物对她都已经失去了效果，这个药效强劲的副作用大，她最近吃的少了点，没想到这次效果这么强。
眼皮不停的上下打架，最终，她没控制住自己，放下箱子躺在地上睡了过去。
一直站在门外听着动静的苏妗黛心里揪紧，无数次的想要冲进去告诉左若，自己已经知道一切了，让她吃药的时候不用背着自己。
但最终理智还是站了上风。
左若不想告诉她，自然是有她的理由的，自己贸然冲进去，很可能会让左若害怕。
又等了一会儿，确定里面已经没了动静后，她才打开门走了进去，看到躺在地上四肢僵硬的左若，她心疼的抱起对方，把左若放在了床上。
然后又收拾好行李，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的塞回了柜子里，这才起身下楼去买玉米。
这地儿没有烤玉米，只有玉米粒，她买了一袋生的玉米粒回去放在柜子上，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左若睡梦中还在夹紧眉头的睡颜，心疼的替她抚平。
“别怕，我会一直在的。”
“哪怕到时候你生气，你愤怒，你恨我，我也会一直在。”
苏妗黛躺下，搂住左若的腰，心里很复杂，更多的却是埋怨。
思来想去，她起身打了一个电话。
“父亲当年到底做了什么？”
苏玄沅：“你问哪件事？”
苏妗黛：“还能是哪件事？”
苏玄沅沉默了一下，冷漠道：“我不知道。”
苏妗黛咬牙切齿：“苏玄沅！”
苏玄沅：“你可以自己去问他，就你当年做的事情而言，我不觉得他做的有错。”
“没其他事的话我就挂了。”
“嘟嘟嘟——”
苏妗黛看着被挂断的电话，眼神阴郁。
不行，当年的事情她一定要查清楚。
米橘说老头子当年给了孤儿院院长一大笔钱当封嘴费，但肯定除此之外他还做了什么，不然不至于会让左若陷入这么深的阴影。
但让她现在就去找老头子问清楚，那老头绝对不会告诉她，看样子一切还得自己查。
她回头看了眼躺在床上，整个人陷入不安状态的左若，这是左若跟她在一起后第一次露出这种状态，她也不知道这种状态的左若要持续多久。
她只希望对方快点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