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明夭醒过来的时候，头晕脑胀，就像是有人往她脑袋里吹了气然后往空中踢皮球一样踢来踢去。
等她能看清周遭时，发现自己已不在酒窖中，反而在商议大事的溶雪殿。
崔凌以及四位长老坐在上方，一阵风雨欲来之势。
但其实风雨欲来的只有大长老。
四长老面带“我虽然坐在这里但我只是个吉祥物”的招牌笑容，三长老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条单只脚单只眼的小白蛇，让它在自己脖子上滋滋溜溜地打转，二长老在低头认真打着算盘。
而崔凌，讳莫如深，依然是一个身居高位的移动冰雕。
大长老气得青筋暴起，怒拍桌子，朝明夭大吼。
“大胆明夭，你竟敢毁了那么多坛天虞山珍藏多年的琼浆玉液，你你你，简直罪该万死。”
当事人明夭表示后悔莫及，月归怎么把她带到天虞山珍藏酒窖里去了？
明夭非常识时务地低头认错。
怒气冲冲的大长老给明夭下了军令状，要么尽快与合适的先天修士结为道侣，履行延续先天修士血脉的职责；要么下山执行任务，连续工作半年，没有节假日，以弥补今日犯下的错误。
第一条是什么奇葩设定？
明夭果断选择回三净峰收拾行囊，跟着任务小队下山。
谁能想到崔凌冷不丁地开了口。
“是何人带你进去的？”
明夭心里咯噔一下，崔凌会不会惩罚月归啊？月归毕竟只是他的神兽，在这个时代，神兽都是没有人权的。
“没有，只有我一个人。”
“你怎会识得酒窖位置？”崔凌继续问道。
“误打误撞罢了。”
崔凌的脸色看起来毫无异样，反而露出淡淡的浅笑。
但明夭知道，这种状态的他才是最可怕的。
“就这么想包庇那个人么？可以。”他说完这句话之后，朝明夭走了过去。
“本君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明夭拨浪鼓似的摇头。
崔凌：……
明夭拒绝了崔凌，可崔凌显然不是在跟明夭商量，而是知会一声，所以明夭的行为显得如此不识抬举。
“虞儿的炼毒术最近遇到了瓶颈，你帮她试一试毒吧。”崔凌自动忽视了明夭的拒绝。
明夭：？？？
三天前。
安荧宫中，弦虞笑容可掬地蹲在崔凌膝下的位置，探出脑袋闯入他的视线，将桂花酒递到他面前。
崔凌抿了一口，淡淡答道：“毒性不大，有待提高。”
弦虞气哼哼地站了起来。
“师父真是讨厌啊，明明是寻常的毒根本毒不倒你。”
“所以，这就是你为了炼制毒药拿为师试毒的原因？”崔凌极其罕见地挑了挑眉，浑身上下散发出攻气十足的迷人气质。
弦虞愣了愣，随即不自在地撇过通红的脸，愈发显得娇羞动人。
“师父又不是不知道我，我之前还未拜进天虞山时，跟一个人结下了梁子，他的毒术堪称天下一绝，我一定要在明年的仙盟大会上打败他。”
每次弦虞在崔凌身上投的毒，都仿若石沉大海一般，看不出一丁点毒素的效果。
因此，崔凌才想替弦虞找一个普通人来试毒。
明夭很不幸撞枪口上了。
明夭在心底破口大骂：衣冠禽兽！丧尽天良！斯文败类！猪狗不如。
但她忽然就想起自己最近的人生目标，成为一个识抬举的人。
算了，试毒就试毒。
回三净峰的路上，黑衣少年在高空中拦住了她。
他依旧穿着一袭飘逸的黑袍，只是黑袍下缘多了一幅精致的金丝流云纹绣图，令他身上多了一分青年的矜贵气。
未等他开口，明夭就朝他露出了幽怨的表情，“月归，你是不是又在整蛊我？为什么要把我单独留在酒窖里！”
他明明可以把明夭带走的，这样就不会被大长老抓住了。
黑衣少年觉得她现在就像一只被主人逗弄到生无可恋浑身炸毛的小猫崽。
“因为你有眼无珠！”他一想起昨天晚上的对话，还是忍不住开启疯狂嘲讽模式，“都说过多少次了，本大人明明是创世泽民至圣神鳌，你却总是把我当成乌龟！”
明夭很想跟他翻脸，但因为他此时的神态很像一个娇气包，渐渐地，她的语气缓和下来，说道：“你的称号太长了，我没有记住嘛！昨天我们明明说好要冰释前嫌互相原谅，你今天又把我坑了。”
他瞥见一脸愁眉苦脸的明夭，心底终于涌起一丝丝愧疚，说道：“崔凌那厮真小气，不就是区区几百坛琼浆玉液吗？大不了赔他就是。”
“天虞山特制的琼浆玉液和稀有茶叶，每一坛、每一克都价值数千灵石，是天虞山招待各方宾客的珍品，我就算倾家荡产也赔不起。”
“神界废墟的龙渊海底存在大量灵石，你想去龙渊吗？”
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大金矿？明夭刚刚想点头，忽然想起神界废墟是一个特别危险的地方，于是万般心痛地拒绝了他的建议。
幸好月归良知未泯，离开时送给了明夭几只长相奇怪的“灵虫”，月归说这些灵虫有的可以解百毒，有的可以钻进人体内杀人，有的可以让人实力大增，有的可以帮人隐匿所有的气息，因为都是吸取日月精华而产生的灵虫，所以比炼制的丹药效果更好。
试毒第一天。明夭痛到在地上打滚，想拿出那只能解百毒的灵虫，但看到一旁的弦虞正在笔耕不辍地记录着毒素的效果，硬生生地忍住了。
期间，崔凌从门口经过，淡淡地瞥了一眼，从容离去。
试毒第十八天，明夭服完毒之后，开始白日做梦，闭着眼睛梦游似的走出了房间，弦虞赶紧拿上小本子跟在她的身后。
明夭遇见了大长老和风惊羽，对着大长老连续比了中指，又对着风惊羽友好一笑，然后继续孤魂野鬼似的游荡。
期间遇到了明念，弦虞连忙解释明夭是在试毒，明念终于明白明夭为什么最近神神秘秘了，他欲言又止，将手中的书重重地扔到地上。
弦虞已经了解这种毒素会让人呈现做梦的状态，从而去做心底一直想做的事情，她连忙带明夭回去配制解药。
天虞山每个月都会组建十几个小队出门执行任务，这些任务有的比较轻松，比如去各地采购物资，采摘草药灵株，有的则比较凶险，比如捕捉凶悍的妖怪灵兽，帮助凡人抵御天灾人祸。
相应的，天虞山也会给予门下弟子诸多好处，根据门下弟子的等级，每个月分配给他们一定数量的物资。
姜岐然和弦虞来天虞山修行的时间已经超过了一年，姜岐然是元婴修士，而弦虞是金丹修士，不像明夭，现在还是筑基修士。
这个月轮到弦虞和姜岐然下山执行任务。
按照小说剧情，这次下山男二终于要出现了。
男二是女主作为神族时收的徒弟，在女主被崔凌杀死之后黑化，成为了妖界之王，是个深情病娇大反派。
明夭见不得这么多人都对弦虞好，想要利用上古魔器炼化女主的魂魄。
但女主是神族后裔，不仅没有魂飞魄散，原本被崔凌的剑气损伤的魂魄反而在魔光的炼化下愈加强韧，最终彻底修复。
女主恢复了记忆，开始和崔凌相爱相杀！
崔凌当着八千多名天虞山弟子的面宣布了此番前往人间斩妖卫道的名单。果不其然都是掌门、长老以及一些实力强劲的峰主的爱徒们。
天虞山作为仙界第一门派，此次派出了这么多优秀弟子，对于仙界凡界而言，可谓是轰轰烈烈的大事。
明夭这个小菜鸡竟然也位列名单之中。
当天晚上，明夭怒气冲冲地去找崔凌。
如果不是他，她根本不可能有资格下山。
天虞峰主峰的湖心亭，透过亭子四周悬挂着的绛色薄纱，可以看到一个清绝冷傲的背影，其人白衣胜雪，墨发用一根镂空玉兰簪挽起，简直就是一面惊鸿。
崔凌此刻正坐在湖心亭中与自己对弈，仿佛猜到了明夭的来临。
一枚清润晶莹的白玉棋子从他手中飞出，落到了明夭手中。
“明夭，你也算我的半个徒弟，此次下山别让我失望。”
“尊上，我不想下山。”
崔凌眸如温润古玉：“为何？”
“因为我技不如人，要是把你的心肝徒弟拖累死怎么办？”
崔凌有些惊愕地瞧着她，她的用词未免太直接了些。
“不会。”
“怎么不会？我到底有多差劲，你会不知道？”
“不要妄自菲薄。”
明夭：“……”
“总之，我不想下山。”
“此事并无商量余地。”
崔凌说完这句话，明夭恶从胆边生，将他对弈的棋子全部掀翻在地，随后脚底抹油般逃走了。
崔凌看着地上凌乱的棋子，陷入了沉思。
他是不是，对她太纵容了？
明夭回到三净峰后，对明念说道：“老哥，你去跟掌门说，我不想去历练了。”
“什么理由？”
“因为你。”
“你就跟掌门说你跟风惊羽要成亲了，希望我留下来帮你操办婚姻大事。”
“成亲？我连惊羽的手都没有牵过……”
看来明夭不下山也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