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机务办公室最近新添几名低头族。
吴焕拱了莫氏家族唯一一颗小白菜,莫聪都懒得生气了。
问表妹,表妹理直气壮,她还年轻,要尝试另一种可能。
原来表妹伤心难过气馁之际,是吴焕隔着屏幕贴心安慰,开导劝解。
莫聪算是明白了,表妹的喜欢就是那墙头草,哪边温柔哪边倒。这玩意儿跟追星爬墙有啥区别,随性得很,一瞬间的事儿。
他闹不明白的是陆狗怎么也开始低头了。他在后头偷偷瞄过,无非就是各种各样机场的图片,有飞机的、没飞机的、白天的、晚上的、廊桥的……
“你还爱上摄影了?”
陆行森面无表情地看他,莫聪下意识觉得不对,赶紧开溜。
回到工位,隔壁的莫依也在看手机。不过这位可没那么含蓄,莫聪就看了那么一眼,么么哒亲爱的满天飞。
……辣眼睛。
这玩意儿还能传染?
粉红泡泡满天飞的办公室唯他一人,独自清明。怎么着,他有独特的抗体?
莫聪怀疑自己的好兄弟谈恋爱了,不过他没有证据。
最近陆行森状态不对,手机看的少了,人也比平时更冷漠。莫聪作为兄弟,自觉关心起他的感情生活。
“怎么着,小两口吵架了?”
两人在员工食堂吃饭,陆行森一如往常,“哪来的小两口,没有。”
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莫聪表示懂,虽然没做成妹夫,但他还是支持兄弟开展感情生活,买卖不成仁义在嘛。
“这事儿有啥好藏着捏着的,说嘛,兄弟帮你分析分析?”
陆行森还是一再坚持道自己没有。莫聪哪能不知道他,这人挪一下屁股,他都知道他要放几个屁。
不过陆行森最近几天确实有些浮躁,他发现叽叽喳喳围在自己身边找存在感的某人一下没了音信。
再也没有微信,家里也没人,东西却还在。
都已经五天了。
他当然不担心他的安危,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走到哪里能吃亏?
可能出差,可能出去玩儿了,只是没跟他打招呼而已。
年轻人么,忘性大。
又或者,新鲜感过去了。
他没有生气,只是觉得有些嘲讽,郑郅呈和莫聪的表妹也没什么不同。
对这样一段突如其来而又莫名其妙结束的际遇,陆行森从容地接受,也理性地放下。就像生活中的小插曲,他从不会花太多心思。
然而,在郑郅呈消失的第六天夜里,陆行森接到一个陌生来电。
“喂……喂!喂!喂!”
声音响亮,活力十足。
“我听得到。”
郑郅呈激动的假哭,“呜呜呜电话终于打出去了!没打扰到你睡觉吧?”
“现在才九点。”陆行森冷静地指出。
“哦对对对!”
接下来郑郅呈又开始了话唠的属性,他花了半个小时解释加哭诉自己有多惨——他换班回了趟家,但是山里信号不好,最近一直下雨,连不上网,电话也打不出去。他找了好久,终于在某个山坡上找到了微弱的信号,于是打了这通电话。
郑郅呈哭兮兮,“再不刷个存在感你怕都忘记我了呜呜呜。”
“还想回来以后给你拍风景照的,可是山里全是2g网,怕你打死我,我还是给你带特产吧,你想要啥快说,一会儿又没信号了呜呜呜……”
他说了半天没有任何回应,“……你有在听吗?”
“在。”
郑郅呈安心了,“你要什么特产啊,我这儿又开起下雨了,得赶紧回去了,一会儿打雷了我怕被劈死……”
“什么时候回来?”
“……我请了半个月的假。”
“哦。”
电话被挂断,郑郅呈还以为是信号不好,一脸懵逼的回家了。
郑郅呈每个月都会换个班,也就是五天的时间,回躺家。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了婚,又各自有了新的家庭,他一直跟奶奶一起生活。爸妈的各自的新家都不是他的家,他只认奶奶的家。
自从工作后他就保证每个月都回家一趟,奶奶年纪大了,因为不知道哪一面就是最后一面,他不想给自己留遗憾。
最近因为漏改舱单的事压力挺大,那几天奶奶腰椎的老毛病又犯了,他索性换班加请假给自己倒腾出半个月的假期,回家好好清净清净。
走得时候没跟人和人打招呼,包括他最好的朋友肖陶然,他最在意的人陆行森。
也不是忘了,就是没那么做。那会儿他好像魔怔了,觉得好像也没有人会在意他。
就像现在的公司,他干了两年,别的不说,两次春运,两次暑运,为了保障航班他熬过多少夜。暑运的时候航班备降,机坪四十多度的高温,他从早上就在9区外场保障,因为人手不够,因为9区远,换不了人,他一个人在外场呆到晚上七点,晒得像条狗,没吃一口饭,没喝一口水。哪个领导又有一句关心的话?
航延的时候旅客闹得厉害,各种突发情况,他们解决下来了,落不了一句好,有个意外情况旅客投诉了,追责就下来了。
就像这次漏改舱单,从分部领导到部门领导再到公司层,所有人都在责问。分部领导更是质问他,
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你还能干什么?下回再出现这样的情况直接走人!
说实话,写说明被扣钱他都觉得没什么,犯了错这是应该的。但是领导说的那句话是真让他心寒。
干了两年,屁都不是。
他这回休了这么长的假,也是在思考这个问题。
至于陆行森,人那么优秀,前几天钻牛角尖时,他觉得自个儿配不上人家,凭什么说喜欢,颇有自暴自弃的意思。
不过终归是抵不过喜欢,配不配得上他把这个决定权交给陆行森。
牛角钻通后他给陆行森打了电话,也就是消失后的第一个电话。之后在两人的关系上面便想通了,不再拧巴。
不拧巴就开始放飞自我,仿佛两个极端。
他喜欢上了给陆行森打视频电话,但山里信号不好,经常说着说着他的一张大脸就以各种表情包卡在陆行森的手机上。
每个视频陆行森都会接,上班挂断也会简单地说明情况,他话不多,大部分时候是郑郅呈在说。他把手机放在边上,边听边干自己的事,偶尔给个回应,偶尔截个屏。
虽然离得远,他却感觉更靠近陆行森了。
像是在谈恋爱。
这话郑郅呈玩笑似的说过一次,他们在视频,陆行森淡淡一笑,未做回应。
郑郅呈也就不再提。
半个月假期快结束时,肖陶然给他打了个电话。肖陶然经常给他发微信,不过鉴于郑郅呈的2g网,他随缘收到随缘回。
东拉西扯扯了会儿犊子,肖陶然才进入正题。
“呈儿,差不多该回来了啊,春运马上开始了,没你不行啊。刘队长让我转告你,再有什么想法也得等过完年拿了年终奖再说。”
郑郅呈嘴里刁根儿草,坐在藤椅上,在自家的小院儿里看日落,无比惬意。他漫不经心道,“这不还有两天么,假还没休完呢。”
什么没他不行,分部今年辞职的人太多,春运人手不够,能留一个是一个。要用人的时候知道给他打电话了。
他现在才不走人,年终奖不香吗,春节加班费不香吗。他还得攒钱给奶奶养老呢。
不过或许也是时候考虑换种生活方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