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α3776星球。
傲沧州东部。
浩瀚林海的尽头,金色璀璨的巨大圣树,傲立于林海最前端。
金光熠熠的叶子漫天飞舞,叶雨之下,人们虔诚跪地,手持片片小金叶,低声祈祷。
接收了人们心愿的叶子,发出更为耀眼的光芒。
当人们许愿完毕,松开双手,许愿叶化为点点金光,飞散而去。
人们的祈愿仪式,直直持续到傍晚。
夜幕降临,除了许愿树还散发着光芒,周遭都变得昏暗。
人们纷纷散开,坐着各自的飞行艇回家。
就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寂静的林海里才再度传来声响。
沙沙沙沙,脚踩落叶的绵软声音传来,一路延伸到许愿树下。
六七岁的小男孩裹着一身破旧,步履蹒跚走来。
孩子虽然年幼消瘦,五官却已十分标致。他深黑的眸子里含着一丝忧郁,有淡淡雾气笼罩在上面,似乎刚哭过。
他裹着破烂的衣服,找到“圣树”后,扑通一声跪在树底下,抱着树干,捏起一片许愿叶。
“呜呜呜……”
“圣树,圣树啊!”
“我想许愿!”
他抱着大树,脸贴在冰凉光滑的树干上,额头在上面拼命蹭啊蹭,弱小又可怜。
“我听说,你是全世界最大最灵的许愿树,所以才叫做圣树……”
“那你,你能不能,能不能给我一个爸爸啊?!”
“呜呜呜呜,我快活不下去了!我好苦,我好饿!能不能给我一个爸爸,一个可以养活我的爸爸!我想吃饭,想念书,我不想再过苦日子了呜啊啊啊啊——”
孩子抱着圣树崩溃大哭,撕心裂肺的样子,像是隐忍了许久,终于在这一刻完全爆发。
璀璨大树在他的哭声之下,似是怜悯,似是跟着他哀恸,有一瞬间,树上的金色许愿叶纷纷下落,围绕在孩子的四周温柔盘旋。
孩子以为圣树显灵,连忙摊开小手,看向自己的许愿叶。
却见它安安静静躺在掌心,并没有消失,也没有像别人说的一样,“接收”了心愿以后,会发出更耀眼的光芒。
他以为刚才的许愿没成功,正想换一片叶子再来一次。
却没想到,手尚未触碰到空中的叶子,本来旋转在空中的金叶忽然哗啦一声,如倾盆大雨,直坠下来!
本就瘦小孩子被叶雨劈头盖脸冲了一顿,懵了。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他低下头,对着一地的金叶一看——
金叶变成了棕叶,棕叶变成了枯叶,再后来,就变成了粉末,碎了一地。
孩子大惊失色,又抬头看向树顶,却见原本茂盛璀璨的圣树只剩下树干树枝,叶子化为近尺厚的粉末铺在地上,金光璀璨的树干也迅速黯淡褪色,最后变成焦黑扭曲的大枯树。
他彻底看懵,踉跄从地上爬起,踩着一地的灰烬,退开到遥远的距离。
“圣树,你怎么了,圣树?!”
可惜许愿树是不会说话的,也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在孩子有限的常识认知里,他只知道,许愿树,死了。
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在自己许愿的时候,当着自己的面,当、场、死、掉、了!
孩子心口一噎,一口气没喘上来,险些吐血。
“连你也欺负我吗……”
“呜呜呜呜,连你也欺负我吗?!”
他又在灰烬堆里等了好久,却没看到圣树有复苏的迹象,他彻底崩溃,两行脏脏的眼泪唰唰的,挂在灰黑的小脸上。
“果然……连你也欺负我!”
他一脚踹到灰烬里,踢起漫天的灰尘。
小小孩童,眼里却有了与年纪不符的沉重绝望。
“我再也不信你们……”
“再也不信你们了!!!”喊着,他转身扎进树林中,消失在这片没了圣树的林海。
八年后。
α3776星,星际机甲培训馆少年馆分馆。
随着一声铃响,机甲战斗场上的机甲纷纷停止战斗。
操纵舱从机甲背后弹出来,身穿分级训练服的少年们飞冲而出,直奔向同一个方向。
其中有一个人跑得最快。
特别快。
旋风一样,嗖一声没了人影,在一干少年堆里一骑绝尘,无人能及。
跑到食堂,匆匆点了几个菜,就跑到角落,闷头大吃。
第二个来吃饭的学生,足足晚了五分钟才到。
一看到坐在角落的家伙,气得大喊:“路家齐!!!你是饿死鬼投胎吗?!至于跑得这么快?!”
五官已经长开的少年,眉眼逐见锋利。
听到喊声,狭长上翘的眸子只微微一抬,扫了来人一眼,就继续低头扒饭,语气不善:“滚,别妨碍我吃饭,揍你啊!”
他朋友要被他气死,骂骂咧咧拿过餐盘打饭,一屁股坐到他对面:“晚一点吃也不会死!而且馆里还会提供营养液,吃都吃不完,你怎么这么执着于饭啊?就这么好吃吗??”
路家齐没理他,继续扒饭。
等饭差不多见底,他才抬起眼帘,狭长眸子微微眯着,满眼幽光:“我吃饭怎么了?碍着谁了,你管这么多?”
迪雷白眼就要翻上天,见他速度依旧不减,一巴掌拍到他手背:“怕你噎死啊!”
“老师昨天才说,你这一期最有希望评级3s少年机甲师,让我好好看着你,不要让你出问题,尤其不要让你吃饭被噎死!”
可是路家齐恍若未闻,抓着筷子,以非人的速度往自己嘴里塞饭。
迪雷见状崩溃,只好从自己餐盘里挑出一只大鸡腿、一个大煎蛋和一筷子蔬菜,全部扔对面餐盘里。
“给你,全给你!但是你必须吃慢点,不要再急了!”
路家齐这才放慢速度,盯着新放进来的大鸡腿,眼睛难得有神采。
过没一会儿,他把饭菜全部清空,终于如释重负放下筷子,一脸劫后余生的喟叹:啊,饭!
旋即,他便变脸似的,从急躁迫切到冷冷淡淡,一秒切换,盯向对面的好朋友。
“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迪雷:……敢情你压根就没听?
他承受不住路家齐的眼神,虽然都是同龄,年纪轻轻,但这家伙的眼睛却像刀一般锋利,不在饭局时间时,看人总带着一阵阵寒气,阴森森的。
他马上和路家齐错开视线,没好气重复:“说你这期最有希望评到3s,让你吃饭慢点吃,不要被噎死。”
路家齐:“我?这期?sss级?”
“——呵呵。”
迪雷瞥他一眼:“这次是真的。”
“真个屁。反正到头来还是要给太子爷们让路,别带这种假消息了,开心不起来。”
迪雷叹了一口气,抿了一口暖暖的汤,郑重其事道:“这次真的是真的,你怎么不信啊?”
“祝恩老师说了,他已经把评级报告拿到手,没有安插空降,没有意外,以你的水平,只要不是世界毁灭,你他妈这期3s评定绝对跑不了!你就安心吧啊!”
路家齐又笑了笑,依旧是不咸不淡不相信的冷笑。
——绝对跑不了?
怕是世界毁灭,也比这个“跑不了”的概率大。
他不抱希望地嗤了声,隔着桌子拍拍朋友的肩,站起来道:“就这样吧。我走了,你自己慢慢吃。”
朋友大惊:“你不等我啊?!……你不相信我吗!”
路家齐:“我去训练了。”
“吃完就训练?”
“不然呢?”
“……不午睡吗?”
他呵呵一声,头也不回摆摆手:“浪费光阴。”便扬长而去。
迪雷看看自己还没动的饭菜,再看看无情抛弃自己走掉的路家齐,气得啊了一声,加速把饭吃掉。
两天后,少年馆的评级大会正式召开。
这是星际机甲少年馆,α3776星上最负盛名的少年机甲师训练基地。
每次评级大会,必然引起大轰动。别说星际有头有脸的达官贵人,就是普通平民也非常关注这样的大会。
评级大考已经举行过,当时全球直播,回放的视频还挂在星际机甲师官网的首页。
今日大会,其实就是宣布评级大考成绩和日常训练成绩结合起来的总评级结果,外加一个颁授仪式。
路家齐作为年年大小考第一、各项测评数据都爆表、甚至上过小战场打过胜战的现象级人物,却因为年年被挤出sss级名额,如今正面无表情地站在原ss级的队伍里,面无表情地看着上方颁授台。
他们说,他今年终于有机会拿到3s的评级了。
这个3s级,全星球名额都有限,少年机甲师的3s评级更少有,毕竟那是需要实战成绩才有资格参与评定的等级。
只是这样万里挑一的荣誉,加上数不清的扶持资源,早就让评级变了质。
这几年来,“实战”的评定标准不断被改变,改到最后,上过真战场的实战反而不一定算实战,那些只参与了实战演练的富家子弟,反而个个都是实战人,个个都能争取3s的荣誉等级。
——就已经沦为权力之间的游戏了。
路家齐早便不抱希望,当c到s级的评级结果公布完毕,ss级结果也即将被公布。
他理了理衣襟,拍拍肩上ss级的荣誉徽章,心说没意外的话,今天还是得在这个时间段上去,换一个同级的新徽章。
然而仅有的五个名额念完,却没有他的名字。
他有点愕然:嗯?
……没有?
那真的被评sss级了?
……神迹啊?!
果然,台上传来带笑的声音:“今天,我们要宣布一个众望所归的结果。”
“我们3776星球的机甲史,迄今为止不到300年。但能够单人操纵大型机甲的机甲师,算上成年人也寥寥无几。”
“但是我们的少年馆,从前年开始,便出现了一位例外、一位天才。”
“他从12岁起,就仅凭一己之力,成功匹配大型重机甲,14岁已实现简单的动作操纵。”
“除去大型重机甲,他能够独立操纵一切中小型机甲,并在各项考核当中名列前茅,甚至参与了星兽围剿战,取得压倒式的胜利。”
“如此天赋惊人的少年,我们训练馆一致认为,他应该拥有与他天赋和成绩相匹配的等级评定。”
“所以今年,经过国际机甲协会的一致认可,本期sss级少年机甲师的荣誉获得者,是——”
颁奖者描述的,全是路家齐的经历。
但人家还没来得及公布名字,忽然,训练馆上空响起警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