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有盗自远方来（一）
黄昏时分，金乌西坠，乌鹊还巢。水牛渡口送走了最后一趟船，晃荡了一天，无所事事的段开山带着楚江他们几个牛头帮的帮众，开始往回走去。小妹楚碧水小心翼翼地抱着用包袱皮包着的几个烤熟的水鸟蛋，这可是她今天花费了很大力气，才在江边芦苇荡里找到的，这个季节，大部分水鸟都不在产卵期，所以很是难得。为此，小姑娘的草鞋都被磨坏了。不过小姑娘却很开心，早早地天还没黑就来到牛头老店的门口等着仲陵，在小姑娘的心里，像仲陵这样的好人一定要报答才行。
今天牛头老店的生意好过以往很多，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简直是人满为患。二娘坐在柜台里嗑着瓜子，看着文三、文四和几个伙计忙里忙外，进进出出，眼睛里却有着说不出的焦虑。从午睡起来，右眼就没来由的跳个不停，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二娘心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正在胡思乱想间文三来到柜台前对二娘低声说道：“二娘，情况不太对，今天的客人有问题。”
“我知道，麻烦的很，唉！三爷，那你说怎么办呢？”
“风雨欲来，躲是躲不掉了，好在这是最后一批客人了，这一夜的时间够咱们干很多事了。”
“你可别乱来，上午有两拨，下午有三拨，看着都扎手，咱们才几个人，再说，万一人家不是冲咱们来的，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放心，不会乱来的，我已经让人回镇上禀报老爷了。二娘，下午那两个北方口音的客人最可疑，是官是匪不好说，就从他们下手。我已经把他们安排在了人字六号房，旁边除了柴房，没有客房了。等到子时前后我和老四亲自动手，先探探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不好吧，让人知道了，这不成了黑店了。”
“到时候用你的换神术盘完了底，再把他们送回去，保证神不知，鬼不觉，没人会知道的。”
“这叫什么事，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唉，就依你吧，记得做事干净点。”
“放心，出不了错。”
就在两人谈话间，猛然听到前厅一阵吵闹声，接着好像是有人掀了桌子，顿时乱成一片。二娘和文三连忙赶到近前，只见众人围在一起，中间的桌椅倒在地上，饭菜酒水、碗碟酒杯散落一地。文四和另一个伙计，站在两拨人的中间隔开了正剑拔弩张对峙着的双方。
众人看到二娘和文三过来，往两边一闪让开一个入口。二娘和文三来到两拨人跟前，看了看双方，左手边的一方有六个人，为首的是一个年纪四十上下的男子，五短身材，但头颅特大，骨骼粗横，双臂修长，拳大如钵斗，一看便是擅长手上功夫的。身后五人年纪都在二十许间，一个怒目圆睁，刀剑出鞘，狠狠地盯着对面的人。
右手边的三人一看就是好勇斗狠惯了的，掀翻桌子的应该也是他们。中间一人相貌清奇，手足均比一般人修长和予人灵活敏捷的感觉，年纪在三十五、六间，一双三角眼目露凶光，只是看外表，便让人感到此人不好惹。他的左边是个矮壮结实，浑身杀气的粗汉，手中拿着一对短杵，面露不屑地看着对方。右边是个貌如猿猴，身形高瘦的人，脸长鼻曲，唇叶极薄，阴森森的双目像毒蛇般转动不停，看着就让人讨厌。
二娘怒声道：“这是干什么，都出门在外的，怎么火气都这么大，咱们牛头老店的规矩，不插手江湖恩怨，想打么出去打。”
“好，给掌柜的面子，陈铁手，你们不是想报仇吗，咱们外面见。”三角眼男子放声说罢，就往外走去。
“慢着。”二娘沉声道。
“怎么，掌柜的想架梁吗？”三角眼停下脚步回身问道。
“那倒不会，先把这桌子酒菜和碗碟钱赔了。要不然，待会儿老娘找谁要去。”
“哈哈哈，好，好，老二付钱。”
像猴子的男子闻言接口：“好嘞，掌柜的，接着。”
一锭银子象利箭一般飞向二娘，众人眼前一花，竟然没人能看清二娘是怎样接住的银子。二娘在手里掂了掂银子，笑着说道：“这还差不多，行了，散了、都散了吧，看热闹的都出去看，伙计，还不赶快收拾一下。”
陈铁手几人看着走出去的三人，相互交换了个眼神，也快步跟了上去，围观的众人随即也跟着往外走去。二娘一招手把文四叫到身边问道：“四爷，怎么回事？”
“仇人相遇，陈铁手几人是禹州什么隐贤庄的，那三个是太行三十六寨不知哪个山寨的，外号叫什么毒龙三凶，不知什么原因杀了陈铁手的哥哥和几个亲人，好巧不巧在咱们这碰上了。”
“太行群盗来这干什么，二娘，要不要管管？”文三问道。
“管什么管，自己的屁股还拿瓦盖着呢，三爷、四爷，咱能管好自己就不错了。这一天天的，怎么这么多事呢？”
仲陵一回到牛头老店就远远地看到空地上围了一群人，刚想上前看看发生了什么，就看到了不远处坐在角落里的小姑娘楚碧水，恰好小姑娘也看到了仲陵，小姑娘立刻站起来向仲陵跑过来。
没来由的仲陵心头一紧，一种不好的预感忽然袭来，仲陵立刻跃身向前，边跑边喊：“慢点，等我过来，不要跑。”
人多声杂，小姑娘根本就听不到仲陵在喊什么，就在这时人群中忽然踉跄着冲出来一个年轻人，身后一个浑身是血的长得颇似猿猴的男人紧追不舍。年轻人眼看就要被追上时，正好小姑娘楚碧水跑了过来。
年轻人一个纵身一把抓过小姑娘挡在身前，右手的钢刀顺势架在小姑娘的脖子上，嘶声道：“别过来，过来我就杀了她。”
猿猴般的男子停也不停嘴里发出“桀桀”的怪笑，讥讽道：“小崽子，你是不是傻了，拿个不知道哪来的丫头片子来威胁老子，你杀呀，看老子怎么拾掇你。”
“别过来……再过来……我真动手了……”年轻人边后退，边颤声说道。
这时仲陵已赶到近前，抬手拦住正往前追的猿猴男：“请阁下留步。”
“干什么？”猿猴男感到一股大力拦在身前，只好停下怒声质问道。
“那人手里的女孩是在下的朋友，请尊驾稍待片刻，容在下处理，感激不尽。”
猿猴男一时摸不清仲陵底细，也不好造次：“那就赶紧的，别耽误老子宰那小崽子。”
仲陵来到年轻人身前沉声道：“这位大哥，凡事好商量，还请高抬贵手，放了在下的朋友。”
年轻人喘了口气，看看仲陵和不远处的猿猴男，颤声道：“只要让我走，自然会放了这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