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牛角窝风云（四）
朱荣的猪杂粥在牛角窝也算小有名气，搭在富贵巷尾的简陋竹棚能摆放六张方桌，每天寅时初，朱荣准时出摊，十几年来，风雨无阻，来吃粥的都是老客，略带腥臊的猪杂混在白饭里一起熬煮两个时辰，配上朱荣腌制的辣萝卜条，滋味无穷，若是再配上二两黄三酿的米酒，那就神仙也不换了。
高欢挑着炊饼摊儿来到朱荣的粥铺旁边，放下挑担开始摆开摊子，摊子很简陋，只有炕炊饼的炊具和几个小凳子。把凳子摆好，准备引火的高欢看了眼旁边的粥铺，粥铺那边竹帘还没有卷起来，朱荣还没来。高欢心里有些纳闷，猪肉佬今天怎的迟了。也没往心里去，引着火开始炕炊饼，
天渐渐亮了起来，街上也开始有了人。高欢把刚出炉的炊饼挨个儿摆在笸箩里码放整齐，又看看粥铺，还是没动静，这是咋的啦，已经有几个老客来问过粥铺怎的还没开门，高欢心里有种不好有说不出的感觉，高欢把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又开始和面。
“来个炊饼，欢叔，荣叔今天怎么这么迟还没出摊呀？”高欢闻声抬眼一看笑了笑说道：“是燕少呀，今天可早啊，我来也没看见老朱，可能昨天黄汤灌多了，起晚了吧。”说完拿起一个炊饼递给燕云。
接过炊饼燕云咬了一口，说道：“欢叔，没牙昨晚上没回家，不知去哪了，他肯来你这吃炊饼，见着了告诉他一声，让他来见我。”
“是么，这小子，回头见着了我告诉他。”
“谢了。”燕云放下一个铜子，转身要走。
“燕少，要是不忙你回是顺路看看老朱，这家伙从来没这么晚过，他这不出摊，我也少赚好些呢。”高欢说道。
“行，我这就看看荣叔叫他起床。”
燕云昨晚一晚没睡，没牙和他跟踪的姓钱的仆人都不见了踪影，姓钱的主人还在随意居大骂钱狗腿见钱眼看夹带私逃，说是要报官处理，后来见没人搭理，一大早就结账离开了随意居。燕云怕有闪失，也没敢再让小弟兄们跟踪，只是放出一只晏夫子养的花尾貂跟了上去，这花尾貂，嗅觉灵敏，比猎犬还要强上好几倍，而且会在其行进的路上留下印记，绝对是跟踪追捕的好帮手。
燕云来到盛安巷朱荣的家，燕云喊了一声：“荣叔，在家么。”
双手一推，门没上锁直接开了，燕云抬腿进到院里，小院不大，只有一间屋子，右边垛满了柴火，左边是灶台。燕云边走边喊：“荣叔，在吗，荣叔……”见没有反应。燕云直接来到来到屋前，见房门半掩着，燕云提气抬腿功行全身缓步进到屋里，一股血腥气冲鼻而来，
抬眼处，一个胖子倒在床边的血泊中，燕云来到床前，弯腰伸手探了下胖子的鼻息，摇了摇头，环顾屋内并没有什么打斗的痕迹，看起来一切都和原来一样，燕云退出屋外，从怀里掏出一只竹筒，拔开筒塞，里面振翅飞出一只小鸟，越过院墙往远处飞去。
钱方背着包袱，小心翼翼地走着，他已经绕牛角窝走了一圈，途中还几次使出各种障眼法，在确定后面没有盯梢的后才来到荣茂街一座不起眼的小宅子。环顾四周没发现什么异常才轻轻扣了扣门环，不一会，门被打开，钱方也不说话抬腿进院，开门的是个瘦高的老者，等钱方进院后，探出身来看了看左右没什么动静才把门关住。
老者也不进屋，带着钱方来到一个水缸前用力转开水缸，露出一个铁环，老者提起铁环拉开盖子，露出一条地道，老者示意钱方进去。钱方也不迟疑顺着地道往里走，老者放下盖子，依旧把水缸挪回原位，随后回到屋里，墙头一只花尾貂，等了一阵才探头探脑的跃下墙头向远处跑去。
钱方顺着地道来到一间小屋，屋内阴暗潮湿，霉气扑鼻。看到钱方进来，在里面四处踱步的钱狗腿立刻迎了上来：“东家，你可来了。”钱方示意其不用多说，打量了一下小屋后，对坐着的男人一拱手，说道：“辛苦，辛苦，事情办得怎样？”
坐着的男人也起身回礼，“幸不辱命，钱掌柜答应的事怎样了”
“当然不是问题”说罢钱方解开背着的包袱，随手丢给男人：“里面是金城大成坊的通兑凭据和万骥堂武威牧场的飞骑印牌，可通兑生铁两万斤，提取健马三百匹。”
男人仔细验看了包袱里的绢票和铁牌后把包袱系在背上，探手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递给钱方，低声说道：“文兴镇那边出了纰漏，这是最后一盒懒龙香了。那一万石粮食怎么交付？”
钱方接过锦盒递给钱狗腿，钱狗腿打开锦盒凑近鼻子一闻立即盖住盒盖，对钱方点了点头，钱方说道：“三月三银州洪义仓有两万石粮草解往金城，会途径火石寨，其他的不用我教你怎么做吧？”
“好，那货银两讫，在下就先告辞了。”
“慢着”钱方抬手一栏。
男子一脸戒备向后退了一步，问道：“钱掌柜这是何意？”
“你我的交易，可不包括他。”钱方抬手指了指在墙角昏迷不醒的没牙。
“不把这钉子拔掉，你我如何交易？”
“可如此一来，岂不是把自己置之死地，亏得阁下还是本地人，坏了牛角窝的规矩，什么后果，阁下难道不清楚吗？”
“那又如何，交易后你我各奔东西，晏夫子再厉害也不是神仙，等他们找到这里，你我早就远离牛角窝了。再说这小子我给他喂下了三日醉，最早醒来也是三天以后了，你我既不伤他性命，晏夫子他们也不会深究的。”
钱方摇了摇头：“迟了，其实从你动手的那一刻起，我们的交易就结束了。”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怕阁下去了金城兑不出货物。”
“绢票和印牌是假的？”
“真的，真到不能再真了。”
“哈哈哈，怪不得江湖传闻与钱掌柜做买卖有来无回，童叟无欺。看来钱掌柜也是想让在下也有来无回了。不过，钱掌柜你别忘了这是在哪里，在下又怎么可能不防着你们。”话音刚落，小屋左面的墙壁突然被推开，里面三个人鱼贯而入，最后进来的正是开门的瘦高老者。老者跨前一步来到男人身侧，与钱方相对，另两人则把钱狗腿拦在了另一侧。
钱方看了看钱狗腿，钱狗腿一笑：“误会，误会，掌柜的意思是怕诸位在通兑货物时不了解行情，出了纰漏，别无他意。是吧，掌柜的？”
钱方哈哈一笑，刚想说话。“叮铃铃，叮铃铃”墙角上方突然一阵急促的铜铃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