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守护
凌泉心中微微一叹,锦儿,好好享受你的人生,以后忘记我吧。
他闭上眼眸,全身放松,感受着天地间无穷无尽的生命之力灌注在他的身体。
他全身开始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宛如神祇降临人间,他的面容庄严而慈悲,衣袂飘飞,无风自动,缓缓升至半空。
霖元眼看禁术将成,暗道没有人可以再阻止他,于是得意地肆意狂妄起来。
凌泉却在此时睁开了双眼,那眼中金色的光芒爆闪,霖元瞬间动弹不得。
此时一声轻微的咔嚓声在这寂静的环境中响起,仿佛什么东西就碎在耳边。
霖元忽然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看向凌泉,他终究还是小瞧了他。
凌泉唇角勾起,带着回响的声音响彻在祭坛,“我阻止你了么?”
“疯子!你才是真正的疯子!”霖元忍不住大叫。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他是拿他做了阵眼,可以他的生命力,顶多再修炼个几千年便也差不多能恢复个七七八八。
他现在为了阻止他,竟然打碎了自己的本体!而他定住自己不许动,却是个同归于尽的打法。
好不容易从上古活下来,怎么会有人想要去死?他不明白,所以他没防备到凌泉的这一手,被他轻易得逞。
凌泉的身体逐渐消散,霖元看了看自己,也是一样的情况,没得挣扎,没得反抗,他一丝余地都没给自己留。
姬运在旁边看着,凌泉做下的决定,他改变不了。
一滴清泪倏地从半空落下,眼瞅着将要落在泥土里,姬运活动下刚刚松绑的手腕,打算飞身去接。
却见一个娇小的身影扑过来,抢先一步接住了那滴泪。
“你都看见了。”姬运问。
锦儿点点头,这一次,她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她前脚失魂落魄地走出祭坛,一道屏障就在自己身后竖起,她再迟钝也该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让凌泉也没有十分的把握可以全身而退,所以将她牢牢地隔绝在外,只为了护住她。
锦儿呆呆地看着手中这一滴清泪,用自己的灵力牢牢护住它,她清楚地明白如果这滴清泪化于无形,凌泉就会彻底消失。
心底咔嚓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碎了,又有什么在疯长。锦儿的泪水终于流下来,顺着脸庞无声滴落。
姬运在旁边看着无能为力,他懂这种痛苦,他也知道这样的情况下,什么样的安慰都没有用。
她就那样安静地垂泪,无声无息。
天边的云朵悠悠飘过,无边的清风穿过她的发丝,像是凌泉时不时抚摸她的长发。
锦儿脑中走马灯一般浮现与凌泉相遇相知的一幕幕,心底的情丝终于长得粗壮而又绵长,密密麻麻将她的心包裹住,酸酸胀胀的,透不过气。
良久,锦儿眼中闪过坚定的光,对着姬运恳求:“我有一个办法可以救他,你能为我护法吗?”
姬运本能地想要拒绝,因为他知道凌泉一定不想锦儿出事。
可锦儿眼中的哀痛灼伤了他,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可以吗?”锦儿再一次发问。
其实不必姬运答应,她也可以做这件事,可是为了万无一失,她还是需要姬运来确保挽救凌泉时候的安全。
姬运转过身,撑开了他的结界。
锦儿双手合十,将那滴清泪置于心口,默默念动咒语,她周身升起华彩,流转着丝丝灵力。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认真地做一件事,心中无比平静。
她看着自己的身体从那块锦鲤形状的锁魂石中费力地飘出来,那滴清泪迅速地融入其中,光芒一闪,陷入沉寂。
她的魂体坐在旁边,伸出手触摸那颗锁魂石,心中依依不舍。
她听凌泉讲过,锁魂石与他原本就是一体,只不过那时他讲给她听,是为了强调他们的宿命,为了让她明白,她本就该属于他。
那时候她玩心重,听不进他后面的唠叨,却牢牢记住了他们本是一体。
如今,她将那容纳灵魂的物件还给他,希望他可以像从前一样恣意洒脱,将自己忘记。
多好笑,手握幸福的时候体会不到,如今情丝疯长,她体会到从前甜蜜的同时,更多的却是酸痛。
“姬运,我可以再麻烦你一件事吗?”
锦儿轻飘飘的声音响起。
姬运回身,看着她快要飘散的魂体,喉头哽了一下,艰难出声:“你说。”
“把他关于我的记忆抹去吧,就当我,从没来过。”
锦儿眼中的希冀太刺眼,姬运还是没能拒绝。
“我可以试试,不保证一定能成功。”
锦儿点点头,“谢谢你!”
姬运抬手按上锁魂石时,锦儿的魂体渐渐变得透明,一阵风吹过,便散得无影无踪。
姬运站立良久,弯腰将那颗锁魂石和旁边掉落的斩天剑一并捡起,揣在怀里,回了极北之境。
将那两样东西往锦儿曾经住过的木屋里一扔,他便回了自己那间,继续枯燥无聊的修炼。
极北之境无人打扰,这儿仍然是属于上古的秘境。
漫长的岁月悠悠然滑过,当凌泉睁开眼睛,时间又已过去两百年。
他躺在地上,意识还处于模糊,眼神慢慢聚焦之后,心底封存的记忆一瞬间涌出。
他眨了眨眼,望着屋顶,很眼熟,看着像是姬运那里的木屋。
他记得,自己已经湮灭了才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还有,这个身体……
他突然瞪大眼睛,锦儿!她把锁魂石给自己用了?那她?
来不及细琢磨,他迅速起身,去寻找姬运,他知道,后面的事情姬运一定很清楚,不然不会将自己带回来。
可他到了隔壁,才失望地发现,姬运已经坐化了。他把身体舍弃在这里,魂体不知云游去了哪里。
锦儿,锦儿,我该怎么找到你?凌泉跌跌撞撞地走到茫茫雪地之中。
锦儿本来就是靠着锁魂石才留住了魂魄,若失去锁魂石,她能坚持多久?一盏茶?一炷香?
他细细地感知,同心印已然断开连接。空落落的,他觉得自己的心也随着锦儿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