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情难自矜
所有人的意见此时都完成了统一，那就是，必须要去那个存放着血肉玫瑰的地铁站，去一探究竟。
张本的眼神简单的扫过了在场的人，大家的脸上都带着平淡却又坚定的神情，他缓缓开口道：
“那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出发吧！”
大家纷纷点了点头。
由张本带头，一个接着一个的离开了。
在张本即将从楼梯处爬出地窖的时候。
青麟突然开口了，她的眼神也很坚定，道：“我跟你们一起去……”
“你不能去……”没想到张本一口就回绝了青麟的提议，即便这是她鼓起勇气才说出来的。
青麟瞪大眼睛，几乎是震惊的看着张本。
她静静的，似乎是在等一个答案。
张本并没有给她答案，而是对戈登说道：“戈登……你在最后走……”
说完，便走了上去。
戈登立刻心领神会，他明白张本的意思是，让自己劝诫青麟收回那个决定，选择留下了。
于是他走到了青麟的身边，目睹着其他人一个接着一个的走了上去。
终于，随着河童也消失在了地窖的出口处。
这个青麟母子居住的温暖地窖，只剩下了戈登、青麟，还有婴儿床里熟睡的孩子……
青麟微微低下头，额前的刘海掩盖住了她的眼睛，贝齿轻咬下唇，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去？”
戈登叹了口气，看着青麟，他的眼神此时极度的灰暗，他神色纠结的说道：“青麟……你不能去……”
青麟抬起头，倔强的看着戈登，眼睛之中满是不理解和不服。
戈登语气平淡，解释道：“青麟，你自己看看身边的这个温暖的家，你还有孩子。你说你帮我，是为了还我们的救命之恩。你帮我们救下了帮主，你真的很厉害！是一个非常勇敢的女人。但是你不能跟着我们继续冒险了。”
说着，他扭过头，怜爱的看着婴儿车里熟睡的孩子，孩子的脸粉嘟嘟的，像是新生的璞玉，没有任何的杂质，一尘不染的，几乎不像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产物。
“你的孩子还不到三岁。其实我们大家都知道，这是一趟危险的旅途，大概率是有去无回了……”
戈登话及此处，青麟立刻就打断道：“对！就是因为此去凶险万分，我才不放心你！”
她的眼睛之中噙满了泪珠，重重的一拳打在了戈登厚实的胸脯上，虽然这一拳并没有对戈登造成什么伤害，但她确实在发泄，“你以为我只是为了报恩吗混蛋？！我还是担心你啊！”
戈登的语气之中饱含着愧疚，他似乎早已经明白了青麟的心思，这让他更加愧疚了，“对不起，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我如今并不是一个活人了，我的生命不属于我自己，属于那些葬身于暗河之中的兄弟，为了他们的遗愿，我不得不踏上这趟旅程。但你不一样，你的生命属于你，属于你的孩子。你可以在这个地方继续过温暖的日子，等待世界被净化，末日结束的那一刻。”
“你胡说！”青麟呐喊出声，她的眼泪止不住的掉落，“什么不属于自己？你的生命就是你的！我的生命也是我的！我们都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你有你自己的选择，我也可以有我的选择，为什么我不能选择跟你去，陪在你的身边？”
戈登立刻反问道：“那如果……我们两个同去，都葬身于地铁站之中，孩子又怎么办？”
青麟整个人不由得一颤，她方才的激动之火，在此刻犹如一盆凉水浇下，灭了个彻底。她转过头，犹豫的看着孩子。
显然，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孩子是永远无法放下的牵绊。
戈登伸出宽大的手掌，轻轻拭去了青麟脸上的泪珠，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我真的很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真的。”
说着，他扭过头，环视着这个房间。
这是他第二次认真打量这个地窖。
第一次则是在初来乍到的时候。
黄色的灯光从最中央的吊灯上发出，点亮了四周的墙壁。房间里错落有致的摆放着床、沙发、婴儿车，许多呢绒制品在这黄光的映衬下，将整个房间衬得温暖无比。
戈登的目光终于在此刻变得柔和了起来，他面露回忆之色，娓娓道来，“我从小，其实就最希望有一个这样的家了。在我的记忆中，我父亲是汉唐联邦的军人，在一次海事防御之中牺牲。后来母亲也思念过度，郁郁而终。
“在他们都死的时候，我只有四岁……所以从小，我就不停的辗转在各位姑姑伯伯家居住。他们虽然都对我很好，但是在他们家，我总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现在想来，估计就是因为那都不是自己家，所以很没有归属感。
“所以从小……我就一直期望自己也有一个家，这个家不用大，温温暖暖的，有妻子、孩子，每天过着闲适安稳的生活。
“但说来也惭愧，后来一成年我就按照我父亲的遗书，去报考了军校，参了军。又参与了‘冰冻文明’计划。十年前从实验室醒来之后，也一直致力于解放那时的奴隶，作为一个杀手去刺杀高等级的人们……末世来临，也加入了响尾蛇帮，一路开疆拓土。
“所以时至今日，也是孤苦伶仃一人……说来也唏嘘。”
戈登自嘲的笑了笑，看着青麟，后者眼神之中满是不可思议。
“如果可以的话……我很想留下来，和你在一起，看着那个孩子长大，成人，每天在这不大却温暖的房间里，过着悠然闲适的生活。”
戈登刚刚说完，青麟便冷不丁的抱住了他。
他的脸上还带着些许意外的神色，没想到青麟居然会如此直接。
青麟也管顾不得那么多了，她的眼泪再度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接着说道：“我会等着你回来了，这里也会是你的家……所以你一定要答应我，活着回来……好吗？”
青麟抬起头，目光炙热的看着戈登。
在寸草不生的末日，这一刻，却有汹涌的爱意在暗无天日的地窖之中绽放，似乎能够带来，片刻的光明。
青麟接着说道：“这个家本来也不太完整，孩子的父亲在核爆之中死去……现在我们孤儿寡母，就差你一个。所以你答应我……一定要活着回来……好吗？”
戈登身体滞了滞。
很快，他的脸上又攀上了温暖的笑容：“好……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