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 章 带他走吧
“师父，陆元他……”安玥开口，与何陆元一起生活了六年，今天她才发现她根本不了解何陆元这个人。
“他幼年丧母失怙，偶然被我收养，拜在太洹宗门下，二十余岁就已经是个出色的除妖师了，只是他志不在此，与我言明，拜别了师门来到此地想与你做对平凡的夫妻，过普通的日子。只是没想到……
“他是我最看重的弟子，如今被妖兽所害，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辰一郑重承诺。
“多谢师父了。”安玥泪如泉涌，猛然下跪，“只是陆元的仇，理应由遇安来报。”
安玥冲着门内招了招手：“过来吧，遇安。”
何遇安一醒来就发现自己独自躺在床上，刚到屋门就发现一群陌生人围着父亲的尸体，一时之间没敢往外迈步，在门口听了半天。
何遇安怯生生的出来了。
安玥拉着他也跪下：“师父，陆元陡然暴毙，我已无心抚养遇安，还请您带他回去，教授本领，以后也好为他父亲报仇。”
何遇安猛然听到母亲不要自己的话，呆呆的哭也哭不出来，只定定地看着面前的母亲。
安玥看着何遇安一字一顿道：“遇安，我要你记得，你父亲的仇，要由你来报！”
辰一面露悲戚：“这样也好，遇安，你可愿意跟我走？”
何遇安一时之间丧父失母，听到辰一的话也完全没有反应。
出于对母亲的依恋本能，他是不想去的，但是他也清楚，母亲也不愿再日日面对着他空伤心了。
辰一见何遇安不说话，继续说道：“日后你学会了御剑，可以随时回来探望母亲。”
何遇安看着安玥悲戚的面容，想从她的表情里看出点动摇来，但是他盯了一会儿，安玥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他忽然有些陌生，仿佛面前的人和不久前说给自己做鱼汤的不是一个人。
何遇安冲辰一点了点头，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无声地滑落。
在众人的帮助下何陆元入土葬在了院落旁的树林处。
整个葬礼何遇安没有落一滴泪，不知道是伤心到麻木了还是对母亲失望了。
安顿好安玥，太洹宗的众人又给她留了许多银钱。
“你们带他走吧。”安玥淡淡的开口，没有一丝感情，仿佛在说一个陌生人。
辰一收了何陆元的佩剑，牵着何遇安正要御剑，何遇安突然挣开扑向了安玥。
“娘，我哪也不去，哪也不去……”
安玥看着面前的何遇安，似乎是有一瞬间的动摇，还是把何遇安推向了辰一，语气不变：“麻烦师父了。”
辰一稍一点头，几位弟子从后方上前把何遇安抱离了安玥。
一行人御剑而去，见他们飞远了，安玥走到何陆元的墓前忍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字字泣血：“辰一仙长他是个好人，我活着已经没有希望了，遇安在他身边要比待在我这个活死人身边强的多，待遇安替你报完仇我就去找你。你会理解我的吧，陆元。”
——
何遇安一闭上眼睛父亲被各式武器穿透惨死的画面就会在眼前浮现，特别是何陆元临死前那一眼，何遇安不仅看到了不舍，还有许多东西，中间掺杂着母亲遗弃自己的声音也时不时传来搅得何遇安无法安眠。
数次从梦中惊醒，何遇安只能抱着清风压抑着哭声流泪。
“遇安，怎么了？”
何遇安还没有自立的能力，辰一安排人在自己的寝殿又装了张小床，与辰一同住。
“对不起…师父…吵到你休息了。”何遇安赶忙擦干眼泪，只是声音里还带着哽咽。
辰一下床来到了何遇安身边，轻声询问：“做噩梦了？”
“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父亲的死状。”
何遇安的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流。
辰一叹了口气，轻轻拂去何遇安的眼泪：“想当年陆元刚来太洹宗的时候还没你大，也是这样躺在这边的小床上 ，一转眼那么多年过去了……”
何遇安一边流眼泪一边静静的听着辰一讲父亲小时候的事。
辰一一边轻拍何遇安的背，一边向何遇安身体里传输内力，安抚他的情绪，不一会儿何遇安就沉沉的睡去了。
辰一给他盖好被子，又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回了自己的床铺。
转眼八年过去了，何遇安天赋好，人又努力，学会了不少符篆的制作和使用方法，玉石法器用的更是得心应手。跟着同门师兄收妖也毫不畏惧，甚至比当年的何陆元还要优秀。
只是剑术何遇安却不擅长，也只拿清风当做御剑的载具，清风只是这样陪在他身边也让他有安心的感觉。
“遇安，掌门叫你。”一个太洹弟子前来通报。
“知道了。”
何遇安收了剑就往正阳殿赶去。
“师父，有事？”
“你师姐刚收妖回来，中途顺道去看了安玥……”
许久不听的名字传来，何遇安一时之间有些陌生。
辰一继续：“你母亲她身体每况愈下，想让你回去看看。”
何遇安有些抗拒，八年未见，自己该怎么面对一个陌生的母亲呢。
“我知道你对她心有怨言，觉得她遗弃了你，只是你让她怎么办呢？可怜天下父母心，她把你托付给我一定是下了悲痛决心的。”辰一见何遇安表情有些松动，“毕竟母子一场，你也该回去看看。”
何遇安御剑从宗门出发，一路上都在想怎么面对安玥。
在自家门前停下，何遇安收了佩剑，抬了几次手想敲门又放下，反复了几次还是下定不了决心，内心苦笑：哪有进自己家门还要敲门的。
沿着门前的小路，何遇安先去了父亲的墓前，周围干净利落，仅墓旁一株松树，已经长的粗壮了，看得出经常有人打理。
“父亲，我现在在太洹宗辰一师父那修行，师父人很好，对我也很好，我有在努力成为一名优秀的除妖师。之前和师父一起来的师兄我都已经问过了，杀害你的妖人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我多除几个妖人也算为你报仇了吧。”
何遇安在父亲墓前静坐了会儿，起身沿着童年的小路回家。
轻叩了三下门。
“马上就来。”门内传出令人陌生的声音。
随着院门被打开，一个苍老又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了何遇安面前，刚三十多岁不到四十岁的年纪安玥就已经头发半白了。
虽然之前对母亲有诸多怨怼，但是看到仿佛苍老了十几岁的母亲，何遇安还是生出了几分心疼，但是“娘”这个字却哽在嘴边怎么也叫不出。
“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