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 章 下山
“师父，这是徒儿近日斩杀妖物的妖丹，劳烦师父处理。”
辰一接过盛着妖丹的瓷瓶。
“师父，妖是否有良知呢？”何陆元犹豫着开口，受师门二十多年教诲，本不该有这种疑问，可近期遇到的一对母子妖却让他产生了疑惑。
“怎么想起问这个？”
“徒儿只是想，人有善恶之分，妖是否也会有呢？”
自从斩杀了那只母妖后，何陆元脑子里总会时不时想起那只母妖临死前看着子女慈爱悲伤的表情。
虽然按照师门教训何陆元还是斩杀了那只母妖以及她护着的小妖，收了他们的妖丹带回宗门，但是心中的困惑却与日俱增。
辰一看着眼前面露疑惑的徒弟叹了口气。
“走吧，为师带你去个地方。”
辰一没有正面解释，带着何陆元去了正阳殿密室。
密室有些简陋，里面尽是些陈年的法器。
正中间墙壁上的一面古镜看上去却好似崭新的一般，格外引人注意。
辰一把何陆元带到镜子前，深吸了一口气：“当年我也有过这样的疑问，师尊也是这样把我带到这个镜子前，想想都一百多年过去了……”
辰一的目光好似透过何陆元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而他的师尊已经仙逝多年了。
何陆元看着镜中逐渐清晰的画面：
镜中安居乐业的人们忽然被从天而降的陨石惊的四散，远处的鸟兽也不例外。
三天后，陨石停了，壮着胆子出门查看的人却意外发现庄稼被毁，河水断流，天气干旱不已。
天灾的流言四起，人心惶惶。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年，所有人的存粮都已吃尽，山上的野物猎无可猎，野菜也日渐减少，甚至有人去吃草根树皮。
生存无望，但还有人想拼命的活着。
虽然是镜中的生活，何陆元还是感觉到了深深的绝望。
然而下一秒他就忍不住惊呼出了声：“啊！小心！”
因为他注意到有一个恢复了本形的妖兽正向着这边的住民而来，虽然知道是在镜中，何陆元还是忍不住提醒。
虽然能看出那只妖兽也是饥肠辘辘，但是毕竟是修行的妖，轻而易举的就咬死了十几个村民。
甚至还直接吃掉了几个人。
在何陆元悲愤的注视下，那只妖兽吃饱喝足后带着剩下的人类尸体回到了自己的洞穴。
刚一进洞，何陆元就听到了里面呜呜咽咽的小兽声，随着妖兽不断深入，何陆元看清了，几只饿得皮包骨的小兽在可怜兮兮的叫着。
几只小兽看着妖兽带回来的人类尸体，挣扎着就要奔向他，可是挣扎了几次没有一只小兽能起身。
妖兽衔着一个人类尸体走到小兽身边放下，在一旁温柔注视着小兽蚕食。
妖兽看着眼前的小兽，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什么转身看向了洞外。
一瞬间，镜中妖兽和脑海中母兽的目光重合起来，何陆元呆住了。
镜中世界就此暂停。
“这是太洹宗立宗时祖师留下警醒后人的，妖兽为了哺育后代被迫伤人，这并无过错，只是我们也要有足够抵御的本领，保护好我们的族人和下一代。
“如今太平盛世妖兽却仍肆意伤人，保卫族人的重任更是落到了我们降妖师身上，如此更应该撇开个人情感，降妖为民。妖兽伤人虽出于本性，我们斩妖也是自卫本能，此刻再纠结于妖兽的良知已经没有意义了。”
“是，徒儿明白了。”
辰一看着何陆元坚定的背影欣慰的点了点头。
——
“师父，徒儿除了十几年的妖了，现在只想与安玥做一对平凡夫妻，恐怕要辜负师父的栽培了。”
何陆元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心虚，他一个孤儿，有幸被师父收养抚养长大，教授法术。那么长时间以来，何陆元知道师父对自己的看重和期待，只是这种生活并不是他想要的。
何陆元小心的看着辰一，这个仙风道骨，鹤发鸡皮的老人。
二十几年来，何陆元知道师父虽然对事情看得通透但是最重感情，怕他伤心。
“说什么辜负栽培的话，住处找好了吗？什么时候下山？”
“师父您不反对？”
“看着自己的徒弟找到自己的幸福也是件幸事。”
“我知道您一直把我当成亲传弟子来栽培，我现在离开，太洹宗……”
“哈哈哈，”辰一爽朗一笑：“虽然我确实是把你当下一任掌门来培养的，但是我又不是明天就故去了，宗门还有那么多子弟，你放心去吧。”
“多谢师父。”
“何时成亲？”
“弟子不日下山，还请师父定个良辰吉日，只是安玥只当徒儿是个平凡人家的孩子，徒儿也从未提过自己是个除妖师，不能带她来见您了。”
“无妨，无妨。你们过好就行，打算在哪定居？”
“西边的一处小乡村，依山傍水，安玥很是喜欢。徒儿有机会会回来看望师父的。”
“定好什么时候下山提前告诉我们一声，我和你师兄弟们送你到山门之下。”
“是。”
何陆元松了一口气，师父向来对他期望甚高，之前一直担心会怕师父失望。
过了师父这一关，剩下的就是挨个通知师叔他们了，还有一些要好的师兄弟。
一路下来何陆元倒收了好多新婚礼物。
看着收到的丹药灵石、法器之类的，何陆元也只是默默把它们收进了乾坤袋里，即使下山以后用不到了也是他们的一片心意。
真正到了离别的这一天，太洹3千弟子虽说只来了几百人，但是都是宗门内有分量的人。
众人步行送何陆元到山门之下。
何陆元朝着山门拜了三拜，又朝辰一跪下叩了首。
辰一没急着扶他起来，拿出了一个和普通钱袋相差无几的乾坤袋：“陆元，这里有一道藏着我剑气的符篆，你留着护身。还有与师门联系的法器，以后遇到危险了可以通知我们。另外给你准备了些银钱，在人间生活有些银钱总是好的。还有记得回来看看。”
何陆元含泪拜谢，御剑而去，没敢再回头。
毕竟是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地方，和相处了那么长时间的师门，内心难免会有不舍。但是何陆元也清楚凡间的平凡生活才是更适合他的，只能狠心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