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重回思南,扶摇书院
顾危眉头紧紧皱起。
师尊为什么会认识自己外祖父?
他不是世外之人,从不沾染世俗吗?
顾危沉眸,指使船夫将船往清河郡的方向开。
许久没见外祖父了,趁着这次出来,去看望一下他们也好。
如今的北江三足鼎立,河道管理十分混乱,动不动就封道。
因此,船夫走的是位置偏僻的小河,两岸大多是幽深的夹岸峡谷,鲜少有人家。
但这已足够让听雪楼的弟子惊叹。
他们趴在甲板上,看着飞速后退的风景惊叹。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原来这就是瀑布啊!”
“我刚刚看见好多猿猴立在悬崖边,叫声和书上的一模一样,幽怆凄凉。”
顾危这时候还不忘考察他们。
“两岸幽深,可做什么阵法?”
“山谷狭窄,可安排什么机关?”
他问的每一个问题都很难。
渐渐的。
都没人敢趴在甲板上了。
顾危还纳闷。
他们不是好奇外面的风景吗,为什么不继续欣赏了?
因为船夫行走的河道比较偏僻,原本只需要半月的路程,一行人花了整整一个月。
抵达清河郡外边的小镇沐摇泽时,和当初流放时已完全不一样。
流放时,镇上人来人往,摆着各种摊贩,百姓们生活祥和,十分热闹。
如今在大街上已看不到一个百姓。
到处都是围守驻防的士兵,提着刀枪,冷冽的杀气蔓延,当初繁华的市井之象荡然无存。
顾危的大船刚靠岸,就遭到了十几艘小船的围堵。
船上站满了虎视眈眈,布满杀气的清河卫。
“来者何人!”
一个清河卫大声吼道。
顾危勾唇,缓步来到栏杆处,往下看,“是我。”
清河卫,没人不认识顾危。
一瞬间,所有人都放下了武器,惊喜的吼叫:“是小公子!”
还有几个顾家将激动得热泪盈眶,“将军,你来了!”
这群清河卫簇拥着顾危的大船离开。
几个顾家将翻上了船,跟顾危禀告事情。
顾危问:“为什么防守如此严格?”
顾家将皱眉:“清河郡挨近东派叛军,最近叛军一直蠢蠢欲动,想打过来。”
顾危挑眉,“北江觊觎了清河百年都没成功,他们倒是敢想。”
这顾家将没说话,眼底跟着顾危一样,浮现嘲讽。
清河郡虽在北江,但一直处于独立状态。
自管自治,从不接受北江安插的官员。
只是每年向朝廷送一些珍奇的供奉,再派裴家女与朝廷重臣联姻,以打消他们的疑虑。
北江这么多年来,不是没想过攻打清河郡,可不管明里还是暗里,从未成功过。
无他,清河郡的地理位置实在太过优越,完美诠释了易守难攻四个字。
光是那宽约三十丈(约一百米)的奔腾长河,就够人头疼的。
普通的船只在上面,轻微一个浪就掀翻了,必须是十桅高帆大船才能稳稳行驶。
随便一阵风过,卷起来的浪都有七八丈高,人但凡掉下去,就是尸骨无存。
清河卫就以水军着称,怎么和他们打?
还有那到处都是峡谷,走道狭窄的沐摇泽。
只要把沐摇泽的百姓一移,就是一个绝佳的埋伏之地。
随便站在峡谷上放几支箭,就够吃一壶了。
更别说还有顾危设计的各种机关。
顾危单手敲击着栏杆。
“如今的清河大约有多少顾家将?”
“大概两百人。”
顾危眸中闪过暗光,“够了。改天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免得天天来骚扰清河的子民。”
没一会儿,就到清河了。
大船不能再继续前进,清河的水道很狭窄,只能乘坐小船前往。
顾危来得匆忙,消息传下去后,裴家所有人迅速来到了正厅,看着他又哭又笑。
大舅:“许久不见,我们小时瑾又长高了。”
顾危:“大舅,我已经弱冠了,不会长身体了。”
外祖母眼泛泪花,“还以为你忘记你外祖母了呢,你那小娘子呢,怎么不跟着一起过来。”
这句话正好戳到顾危痛处,他垂眸,声音一瞬间变暗哑。
“她有事。”
那些表弟表妹,带着听雪楼的弟子出去玩了。
和家人一一寒暄完,吃完饭,顾危才有机会去和外祖父裴今安谈话。
裴今安向来不苟言笑,十分严肃。
如今也是一样,即便内心快高兴死了,面上不露分毫,冷着一张清正的脸。
爷俩在庭院相对而坐,品着香茗下棋。
裴今安开启话头,“怎么样,你那边?”
顾危沉吟片刻,“最多再过一年就能收复其他两派叛军。”
裴今安:“怎么打算的?”
顾危回:“刘秀多疑,朱狄粗心,宜用离间计。”
裴今安点头。
“可以,尽量将百姓伤亡降到最低,战争苦的永远是无辜百姓。”
说了这么多。
顾危终于切入正题,直言问道:“外祖父,你知道听雪楼吗?”
裴今安心中一凝,“知道,这不是四大门派之一吗?”
顾危眉梢微挑。
外祖父在遮掩。
他径直将藏清给的信件拍到了桌面,“外祖父,你和我师尊是不是认识?”
裴今安当即反驳,“不认识。”
顾危眯眼。
如果真的不认识,第一句话不该是“你怎么多了一个师尊”吗?
毕竟顾危和听雪楼的关系,连他父亲都不甚了解。
顾危叹了一口气,“外祖父,别骗我了,到底怎么回事,我师尊让我来找你到底所为何事?”
裴今安向来称赞顾危的聪明。
这是第一次,如此恼怒于他的聪明。
裴今安叹了一口气,“你师尊和我确实是旧友。”
顾危挑眉,果然。
“那你们为何不告诉我?”
裴今安说道:“有些事情你不懂。”
刚说完话,裴今安就发现,这封信件下,竟还压着一张很薄的纸。
他开口,“下面的信,应该是给我的,我看了?”
顾危自己都没发现,这封信下竟然还藏着一封信,十分讶异。
想着应该是外祖父和师尊独特的通讯手段。
信上没有字。
只有一道道不明显的凹痕。
裴今安闭上眼睛,把手放在上面触摸,识别着字体。
一一看完后,他缓缓睁开眼,望向顾危的眼神十分复杂。
顾危皱眉。
“怎么了?我师尊说什么?”
裴今安不知道说什么。
他叹了一口气,恨不得将藏清给暴打一顿。
那老儿自己不敢和顾危说,就把包袱丢给他!
他双手逐渐收紧,将纸张攥得皱巴巴,细看之下,甚至还有一丝颤抖。
片刻后,他才沉眸,缓缓道:“我目前只能和你说一半。其他的,等你真正统一北江了,我会告诉你。”
顾危眼中满是不解。
裴今安的声音已经响起。
“你师尊说,你已经见到羊皮卷,得到玉玺残片了?”
“师尊怎么又知道……”顾危扶额,“是的。和这个有什么关系吗?”
他眼神敏锐,紧紧盯着裴今安严肃的脸。
裴今安抬手握起茶杯,饮了一口茶。
半晌,将茶盏重重落下。
“那你应该已经知道,周王朝曾经有九大家族。你师尊,就是九大家族之一的机关冷沐家。
而我裴氏,也是九大家族之一,被誉为文神下凡的慕家。和风家,西临家同为文臣。
只不过,风家,西临家只当外臣,我慕家,是唯一的天子近臣。”
裴今安神情自豪。
顾危沉默听完。
“外祖父这就说完了?”
裴今安捋着胡须点头。
“你在思南应该需要人才吧?清河的人暂时不能借给你,但我可以给你引荐一个人,他一定会帮你。”
顾危眼睛亮起。
“谁?”
“扶摇书院山长,西麟钰。”
顾危狠狠皱眉。
“外祖父,你说的扶摇书院,是那个七国最大,不论出身不论国别,只要有才学就可以读,学成无一不封侯拜相的扶摇书院?”
裴今安点点头。
“对啊,西麟那老头子其他的不行,培育人才还可以,带上我写的信,保管他任你差遣,想要多少人才要多少人才。”
顾危有些难以置信。
“真的?思南目前只是北江国一个小小的叛军派别。
扶摇书院出来的书生,可是在七国都会受到优待的。外祖父,你没跟我开玩笑吧?”
裴今安讶异,“你怎么能不信外祖父呢?你照我说的办就是了,除非你不需要人才?”
“当然不是。”
顾危反驳。
思南最缺的就是人才。
他求贤若渴到了只要识字就任用的地步。
裴今安扬眉,“那不就是了?”
顿了顿,他眼中带着些自豪。
心中念道,正好让那一群老头子看看,自己教导的顾危,是如何惊才绝艳,满腹经纶。
“走之前来拿信,扶摇书院在凤舞国和西耀国边界,你若需要,随时可以去寻他。”
顾危颔首,心中仍有疑虑。
师尊,外祖父,还有所谓的扶摇书院,他越来越看不懂了……
还有扶摇山和扶摇书院的名字,到底是巧合还是……
顾危没继续问,他太了解自己外祖父的性格。
他不想说的事情,拿铁钳撬他,他也不会说。
顾危便将这事搁置在了一边。
反正外祖父总有一日会告诉自己的,他不急。
和家人又相处了几日。
顾危先是带人,将清河附近的东派叛军全部一网打尽。
接着带上那两百顾家将,潜入了岐东军帐。
朱狄还在做着美梦呢,粮饷全被烧了。
想到朱狄之前诽谤自己的那些话。
顾危还大摇大摆的进入他帐中,用特制的黑墨和朱砂,在他脸上画了一只活灵活现的猪。
这种颜料,没个一年是不会消的。
朱狄就顶着这张滑稽的脸过剩下的日子吧。
至于他的性命,顾危自然也是随意取之,但顾危没杀。
这么愚蠢的将军真的很少见。
万一朱狄没了,来个阴险狡诈的就得不偿失了,离间计也没法开展。
反正两派叛军已是囊中之物,顾危心中十分淡定。
第二日。
整个军营都炸了。
没了粮饷,自然不能再去骚扰清河郡。
最生气的还是朱狄,恨不得杀人!
到底谁的武功这么出神入化,能神不知鬼不觉潜进来就算了,还能在他脸上画画?
朱狄恨不得将自己的脸皮给掀了。
这“一只猪”,是对他赤裸裸的嘲讽和侮辱!
从此以后,朱狄就戴上了面具,连睡觉都不摘下来,因为摘下来,就会让他想到这一天的耻辱。
直到一年过后,朱狄才知道,这个嚣张到了极致的人是谁。
青年长刀策马,白衣轻甲,不过一招便直击他死穴,顺便挑掉了他的面具,露出了滑稽可笑的小猪符号。
朱狄咬牙切齿,“顾危,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必辱我!”
顾危轻笑,“我一年前给朱大人留的这个印记,朱大人可用得习惯?”
朱狄瞬间眼眶通红,比战败了更抓心挠肝,状若疯癫。
“是你,竟然是你!既生我,何生你?”
顾危挑眉,语气淡淡,“你也配。”
朱狄气得浑身颤抖。
又不得不承认顾危说的是事实。
下一刻便径直迎上了顾危的长刀,自刎而死,血溅当场。
……
不过此刻的朱狄,仍然是那个自负粗大的鲁莽将军。
他冷笑,那人定然是提前给他下药了!
他不信天下竟然有人武功这么好!
处理好清河的安危,顾危带着裴今安给的信,继续坐船返回思南。
外祖母舅母他们准备了许多东西,有吃的,有银两,就连衣服玩具都有,近一百来箱。非让他带回思南。
他们生怕顾危一家人过得不好。
顾危知道这是心意。
尽管思南什么都不缺,他还是全部装上了船,妥善安置好,这一趟,可谓是满载而归。
抵达思南后,看见吃到亲人准备的美食而热泪盈眶的裴氏。
顾危轻笑,心道即便多花了不少人力,这一趟还是值得的。
毕竟自己娘亲开心了。
思南一切照旧,除了人才不够外,其他一切都好,百姓安居乐业,基建如火如荼。
听雪楼的弟子除了机关占卜武功,也会学一些基础的策论,不说满腹经纶,统计数据是没问题的。
顾危让他们畅快玩了几天后,直接派任他们当公务员。
这群弟子看什么都新奇,全都跃跃欲试,十分开心。
之后,顾危想了许久,还是决定前往扶摇书院。
路上,他还是有些忐忑的。
扶摇书院是全天下学子心中的神庙,他真能请动里面的人?
一路上,顾危想了许多利益,希望尽可能让他们动心。
岂料,顾危来到书院,见到山长西麟钰,将裴今安和师尊的信拿给他看后。
那白发苍苍的老人,上下将顾危打量了一番,还没等顾危说话请求,自己开口,二话不说就要跟着他走。
甚至还说要把扶摇书院迁移到思南?
顾危风中凌乱。
一向淡然的脸色绷不住,难以置信的“啊”了一声。
他心道这山长也太幽默热心了……
可第二日,山长竟然真的将书院所有东西都打包好,并且雇了十几辆马车,吩咐所有学生排成了一列………
他没开玩笑!
是真的要将扶摇书院搬到思南!
顾危既难以置信,又受宠若惊。
将书院的学生分成三批,让自己的人分头带他们前往思南。
人太多,易惹人耳目。
学生们原本还心有埋怨,为什么山长和老师们,要带他们去北江这么一个小国家。
要知道他们扶摇书院出去的,最次都是去云秦国啊!
基本都是去东陵魏昭两个大国封侯拜相。
可到了思南没半月,他们就真香了。
后悔自己曾说过的话,恨不得穿越时空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思南好,思南妙,思南才是他们真正能开展政治理想的地方!
扶摇书院的迁移,在整个七国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扶摇书院能发展到如此崇高的地步,靠的就是在七国间不站队,无政治倾向,纯粹教学。
如今西麟钰摆明了站队思南,其他六国的皇帝,全都起了疑心。
开始忌惮起这个在他们眼中,伸手就能捏死的小小思南。
当然,好处相应的,自然也不少。
有扶摇书院的名头在,不少读书人即便不喜欢思南,也想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这一来,自然就不想走了。
因此,天下读书人趋之若鹜,形成了一股“向南”潮流……
思南的人才越来越多,趋向饱和。
顾危见时机成熟,收拾收拾军队,开始准备攻打叛军了。
而这一切的发生,离谢菱离开,已经过去快两年。
“小师叔,你有没有听到最近的奇闻?”
谢菱正在摘草药,敷衍的回道:“什么?”
这群孩子不能随时出去,听到什么都新奇,她已经习惯了。
本以为这一次也是一如既往的:
“七国出现了好多奶茶店火锅店好想去吃”
“某某国公主要去和亲,和心上人私奔”
“某某国皇帝娶了自己的儿媳妇”等八卦。
就听见那弟子洋洋洒洒说道:“扶摇书院居然迁移到了北江国的思南!”
谢菱拿小锄头的手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