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荷花灯
“中元夜，将河灯放在江河湖海之中，任其飘流，这么做就是为了普度水中的落水鬼和其他孤魂野鬼。”卖荷花灯的老者沙哑低沉的嗓音缓缓说道。
手一松，荷花灯落地。心头抽痛。落水鬼……前世，我被丢进公海，当掉入水中的那一刻，脑子里一片空白，耳朵什么都听不见，脑海里飞速闪过了男友白帅的脸，闪过我短暂的一生，紧接着水呛到了气管肺里，撕心裂肺的难受无法呼吸，直到渐渐失去知觉。
“微雨……”
关慕白看着双眼猩红，面色惨白的凌微雨，在夜色的笼罩之下透着诡异，浑身灵力肆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好像世间的一切都与其无关。
那一刻，关慕白从凌微雨泪痕溢满的眼睛里看见了绝望，痛苦，悲凉，毫无生机。
关慕白惶恐不安，砰砰乱跳的心万分害怕的上前抱住凌微雨，似乎只要这么紧紧抱着，她就不会消失一般。
感受到围观人群的指指点点，关慕白双唇紧抿，打横抱起神情恍惚的凌微雨迈步离开人群，寻了河上一艘空荡无人的小船，抱着人就钻了进去。
“微雨……”关慕白紧紧抱着怀里的浑身打颤的人儿，胸膛贴着凌微雨的头，低头不断吻着她的发顶，声声带着哭腔唤道：“微雨，微雨……”
怀里的人儿渐渐平静下来，汗水湿透了墨发，微阖上的眼眸轻轻抖动，此刻关慕白才注意到凌微雨的手一直抓着他的衣襟，用力到指尖泛白。
“微雨，到底，你想起来什么？”
“微雨，又有什么是我不曾知道的？”
半个时辰后，我迷迷瞪瞪的从师尊怀里醒来，环顾四周，才发现我们此刻身在河水之上的一条小船上，周围莹莹点点，飘满了燃放的荷花灯。
“师尊，我这么睡着了？”我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皱着眉从师尊怀里做起来。
关慕白扶住我的肩膀，防止我动作太大，小船晃悠。
“困了自然就睡。”
“不好意思啊，师尊，把你衣服都弄皱了……”
“没事，你没事就好，”
“我当然没事啦！师尊，我们去放荷花灯吧，我记得刚才我就想买来着。”
“你，”关慕白担忧的看我一眼，道：“好吧。”
出了小船，师尊不一会就买回了好多荷花灯，占据了半个船舱。我和师尊坐在小船上，一边荡漾着一边将手里的荷花灯点燃放到河面上，轻轻撩水推动。
“师尊，你今年岁龄是多少？”
“大约三百五十多，记不清了？为何问这个？”
“啊，三百五十除以十七，二七十四，一二得二……”
“你在说什么？”
“啊，哦，没什么？我就是想问问师尊，你一直都是一个人吗？”
“你不是人啊？”难得关慕白也幽默我一回。
“那在我之前呢？没捡我的时候。”
“嗯，师父，还有师兄。”
“不是，”我解释道：“喜欢，师尊这几百年可有喜欢的人，心仪的女子，懂？”、
关慕白面上不显，垂眸半响才轻声道：“有。”
“……”我微笑道：“那，师尊喜欢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关慕白摇摇头，道：“我也看不懂她。”
“那她还在世上吗？”
关慕白点头。
“那她喜欢师尊吗？”
关慕白摇头，后又点头。
我一时懵了，这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关慕白轻声道：“我也不知。”
那就难搞了，师尊喜欢的人还在世上，可是师尊又不知道人家喜欢喜欢他，难怪做了三百多年的单身汪，真是替师父的情商着急。
“要不，师尊，你告诉我她在哪里？徒弟帮你去说，就凭我这舌灿莲花的本事一定将那她拐来给我当师娘。”
关慕白好笑的看着我，“你打算怎么拐？”
“先打听她的喜好，喜欢吃什么，喜欢用什么，投其所好，然后再……将师尊灌醉了送给她，哈哈哈……”
关慕白闻言抬手敲了我额头一下，斥道“你这丫头，都算计到为师头上来了。”
“不敢了，不敢了，师尊我错了……不敢了……”我捂着额头连声道歉。
关慕白收回手，扭头问我，“为何突然问我这个？”
我一脸无所谓的回答：“师尊都不娶妻，我怎么好嫁人呢？”
关慕白脸色微变，“你是怪我挡了你的姻缘？”
“啊，没，没有，师尊，我开玩笑的，开玩笑，你别生气。我不是嫌你独身不好，只是万一以后，我是说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了，好歹会有一个人替我照顾师尊嘛！”
“为何会不在我身边？”
“啊，就是，啊，我不知道怎么说了，我词穷了……”我仰天叹道。
“不准离开我。”
“啊，啊，师尊，你好霸道啊，你又不是我老公，想管我一辈子啊！”
“老……攻……”
“噢，就是丈夫，夫君，孩儿他爹……”
“又胡说。”
我撇撇嘴，将最后一盏荷花灯放走，便起身小声道：“我才没有胡说。”
小船靠岸，我和关慕白下了船沿着河岸散步往回走，一路上我都在想着关慕白的话，他说他喜欢一个女子，似乎又不着急的样子，难道他不怕人家姑娘不等他了吗？还是，他仅仅只是敷衍我的话语。
而，关慕白呢，还一直沉浸在凌微雨方才突发的状况里冥思苦想。他突然觉得自己对凌微雨并不了解，她就像是七色的彩虹，她愿意给你看什么颜色就看什么颜色，但你妄想以为她就是那一种颜色，那你就错了，她其实还有很多种隐藏起来的颜色。
回到西都宅院时，夜已过子时，看着关慕白静默不语的背影，我突然出声叫住他。
“师尊……”
“……”关慕白转过身来，抬眸看向我。
我紧张的咽了口水，轻声道：“今晚是中元节……”
关慕白点头，“怎么了？”
“鬼节……有传说这一天……会有……”
“为师察觉不到今晚西都城里有任何鬼气邪祟。”
“我，……”
“？”
“我今晚能不能和师尊睡一个房间。”我闭着眼睛豁出去道。
经历了荷花灯事件，我实在有些怕一个人独处，我怕自己会梦魇然后疯掉。
“你已经长大了。”关慕白拒绝道。
虽然小的时候关慕白抱着凌微雨在一个床上睡过，但那都是她三岁以前的事情了。
看着关慕白转身迈步的动作，我急忙道：“我睡地上也行，求师尊了，别赶我走。”
关慕白愣住，“微雨，你到底怎么了？”
我心里一沉，声音小了下去“对不起，师尊休息吧，我不打扰了。晚安！”
说完，也不等师尊说话，我就转身跑了。
确实，我也知道自己的要求过分了。师尊好歹是个正常的男人，而我也不是小的时候，再说只是师徒，抚养不是亲子关系，又没有血缘。
望着黑黢黢的房门，我实在没有勇气推门进去。一想到万一我又梦魇了，心有余悸的一阵难受。心思一转，算了，还是去看看城里哪家客栈还亮着灯吧。
这边关慕白进了门，脱了衣躺在床榻上，脑海里浮现方才凌微雨胆颤小心的样子还有低声说话逃走的身影，不由一阵心悸。
今晚的她格外怪异，说话怪，举止也怪。
还要和自己睡一个房间，她到底懂不懂她自己在说什么？
可是，为什么拒绝以后看见她诚惶的眼神又后悔心疼了呢！
她到底怎么了？
辗转反侧，实在难以入眠。
干脆起床去看看她，要是她睡着了，自己再回来。关慕白暗暗想道。
等关慕白站在凌微雨房门外，丝毫感觉不到屋里有任何气息。
不在房间？
这大半夜的，她干什么去了？
她今晚本来就看着有心事，方才自己不该拒绝她的，现在倒好，人不见了！
凌微雨，你到底去哪里了？
……
跟个幽灵似的在大街上游荡，客栈饭馆一应门店都关门了，看着天上圆月当空，心里不由一阵感慨，这月黑风高的，要是能来个妖兽陪我一会儿也行。
走着走着，突然见远处有红色明亮恍恍，走近一看原来是一家青楼，门庭清冷，似乎是中元节的缘故，人们都回家了。
“公子，一个人吗？要不要进来歇息一会儿……”
有莺莺燕燕的声音传来，我低头看了一下身上的男装，嗯，公子。
今晚就你了！
抬腿迈进艳芳阁，第一次进青楼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反正前世也不是没干过。口袋里有钱，叫了一桌酒席，挑了两个看起来还算活泼可爱的姑娘，就被拥簇着进了房间。
西镜国的酒口味要比南锦国的醇香辛辣，后劲也足，让人越喝越上瘾。江城和西都虽然相邻，但酒的味道也不甚一样，相比起来，我更喜欢江城的梨花白。
活泼的姑娘一直在斟酒，凑到我身边巧笑嫣然的说着各种小笑话，半是娇嗔半是豪放的与我行着酒令，玩着姑娘们拿手的小游戏。而可爱的姑娘则在另一边乖巧安静的一一布菜，剥着水果，趁我咽下酒时扭头之际，将一颗剥了皮的葡萄放进我嘴里，再拿手帕温柔替我擦拭嘴角的汁水，体贴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