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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童话—会唱歌的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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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确认身体的主人没有出事,只是昏迷过去之后,祁芯放心了许多,但也小心翼翼的很。

    毕竟身体不是自己的,得保护好这个孩子。

    如今当务之急,得先离开这里。

    她撑起身子,拍了拍衣服上的泥土,迈开腿刚走两步,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她的脚好重啊。

    就是那种绑了负重沙包的感觉。她低头一看,瞳孔猛缩。

    这是什么?

    少女的双腿白色的细线被裹成大球,白线像胶水一样,异常有粘性,直接扎根在地面上,抬起脚都能感觉到强烈的拉力。

    “我想要腿上的东西消失。”

    过了几秒,小腿上的“茧”没有任何动静。

    她的“言灵”失败了。

    祁芯想了想,再次尝试:“我想要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

    这回倒是成真了,她下意识握住了刀柄,一把锋利的匕首凭空出现。它很普通,单调的像艺术品,没有雕刻花纹,没有任何观赏价值。

    她想割开腿上的线团,却扑了个空。匕首穿过白线,像是碰到空气,没有该有的实质感。

    祁芯这才想起来,克诺他们说的“精神污染”。

    她试着触碰腿上的白线,果不其然,就像幻影,她什么都没有摸到。

    “我的理智绝对清醒。”她换了一个说法,腿上的白线却纹丝不动。

    头大,这是什么东西?到底该怎么才能处理掉?太限制她行动了。

    冷风吹过,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想要温暖能照明的光源。”

    她的左手提着一盏老式煤油灯。

    昏黄的光透着灯筒散发出暖意,祁芯感觉腿上一轻,原先固执难缠的白线不知何时消失了。

    是因为光吗?她若有所思。

    既然能动了,她得找出能逃离这里的办法。

    从刚刚看到的记忆片段里可以得知,这具身体的主人似乎被什么恐怖的东西追逐着,才会慌乱摔倒跌入这山野里。

    现在暂时是不能回去,危险性太高了。那么只能,再试试“言灵”。

    “我想平安走出去。”

    她并没有抱多大希望,但是,萤火虫来了。

    绿色的光点在少女的前方汇聚成一条小小的星河,照亮了大半个路,看上去梦幻至极,比她手中的煤油灯还亮。

    祁芯思索片刻,将匕首收起来,决定跟着它们。

    成团的光点尽职尽责为她带路,直到走到一个小木屋前,它们才消散。

    祁芯刚想躲起来观察情况,就和里面走出来的“兄弟”对上了。

    真的是“兄弟”,因为这两个人的脸上只有一个字和嘴巴,没有其他外貌特征。

    左边男人的脸上写了个“兄”,右边比他稍矮一些的男人脸上写了个“弟”。

    祁芯脑袋疯狂运转,不知道该说什么时,脸上的字是“弟”的男人站了出来,向她伸手,友好地说:“需要帮忙吗,小女孩。”

    旁边的“兄”不乐意了,双手环臂抱胸说:“哪里来的脏小孩,不会也是想来打野猪王的吧?”

    野猪王?祁芯提取到了关键词,她摇摇头,默不作声。

    “兄”嫌恶地撇了撇嘴,转身往另一边走去。“弟”摇了摇头,似乎很是不赞同他这么没礼貌的行为,他走到祁芯面前,揉了揉她的头发。

    “不好意思呀小女孩,哥哥他不太爱和别人打交道。你是迷路了吗?需要哥哥送你回家吗?一个人待在森林里,要是遇到野猪王可就危险了。”

    虽然弟弟看起来很好说话,但祁芯还是留了个心眼,没有开口。

    “弟”并没有生气,他继续用很温柔的语气跟祁芯说话:“小女孩,你认识回来的路吗?或者,你要不要等哥哥把野猪王杀了,那森林就安全了,你就可以一个人走了。”

    祁芯这回终于有了反应,她点点头,抬起眼睛看向他。

    “弟”带着她走向了另一边的森林,边为她开路边问道:“小女孩,你应该是外乡人吧,不然怎么会踏进这片森林呢?”

    祁芯没有回应,心里对他的警惕一刻也不敢松懈。

    “弟”挠了挠头,他还是头一次被人这么冷淡对待。

    “小女孩,你别怕,我和哥哥都不是坏人。我只是担心你。这山上有一只会吃人的野猪,它的獠牙又长又粗,很吓人。童话镇里的人都不会靠近这里,所以我才想知道,你是怎么走到这里的?”

    童话镇?吃人的野猪?终于有点线索的祁芯刚想开口询问,前面突然出现一个握着长矛的矮个子的人。

    他和“兄弟”两人一样,没有眼睛鼻子,只有一个嘴巴,上半张脸印着粗体的“矮”字,俨然一副路人甲的感觉。

    他把黑色的长矛送给“弟”,说:“我把这支长矛给你,你拿着这长矛大胆去斗那野猪,长矛会帮你。”说完他就离开了。

    祁芯:?什么情况?

    “弟”举着长矛,腼腆的嘱咐她在这等他,野猪王就在前面,等下被伤到就不好了。

    祁芯迷迷糊糊点头,非常听话的在原地等他。

    “轰隆——”地表猛然剧烈起来,前方传来重物倒下的声音。

    没过一会,“弟”持着沾血的长矛走了出来,他身上干干净净,不像是刚搏斗完的样子。

    收到祁芯疑惑的眼神,他举起手中的武器,开心地说:“这个长矛太厉害了,野猪王发疯朝我冲来,结果长矛把它的心脏划成了两半,它死了。”

    “小女孩,你可以帮我把哥哥叫过来吗?野猪王太大了,我一个人拎不动,你太小了。不过不要跟哥哥说我杀死了野猪王,不然哥哥等下就不过来了。你就跟哥哥说野猪王受了重伤,我也受了伤,没办法给野猪王最后一击,需要他的帮助。”

    祁芯终于明白这该死的熟悉感是什么了。

    童话镇,吃人的野猪,脸上带字的“兄弟”,能杀死野猪的长矛。

    不出意外,她现在应该是在某个童话故事里,而且,还是她很熟悉的故事。

    “大哥哥,我该去哪里找你的哥哥?”

    “哥哥现在应该在南边的酒馆里喝酒。”

    果然!!!真的是《会唱歌的白骨》!!!

    之前因为某个孩子的篇幅是跟童话故事有关,她特意翻出了小时候买的格林童话书,买的那版里面有很多冷门的童话故事,其中一个原版有点黑暗,就被她记了下来。

    《会唱歌的白骨》——国王下令谁能除掉突然出现的野猪王,就能娶到他的独生女。但是因为野猪王特别凶猛,还会吃人,就导致这片森林无人敢靠近。住在这附近的一对兄弟是穷人家的孩子,他们就想试试。

    哥哥自大,觉得野猪王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就先去酒馆里喝酒;弟弟则勇敢上山,在路上遇到了一个好心人给他送了一把长矛,并让他大胆点对准野猪王,长矛会帮助他。

    果不其然,弟弟遇到野猪王后,拿着长矛对准发疯的野猪王,直直戳穿它的心脏,一分为二。然后他就拖着野猪王的尸体下山,遇到了哥哥,便把自己得到长矛,如何战胜野猪王的事情告诉了哥哥。

    哥哥妒忌他,假意提出和他拿野猪王的尸体,然后在过一条小河时,打晕了弟弟,将他杀死埋在桥底下,自己扛起野猪回去领赏,娶到了国王的独生女。

    几年后一个牧羊人经过这座桥时,在干涸的河道中看见一根雪白的骨头,就拿去给自己的号角做吹口,没想到第一次吹的时候号角自己唱了起来,内容是自己被哥哥杀死,哥哥现在当了国王的女婿。他觉得太神奇了,就把这个会自己唱小调的号角献给了国王。

    国王一听就明白发生了什么,派人挖出了桥底下的受害者,并把罪恶深重的哥哥绑进麻袋,沉到海底。弟弟的尸骨则被安葬在教堂墓地的一处漂亮的墓冢里。

    但她最后没有用这个故事,而是选择了另一个相似的童话,《竖琴公主》。

    一样的走向。竖琴公主里的小公主是被姐姐推进急湍的河流里淹死了,一个吟游诗人看见了,坐在小公主的身边等待她的尸体变成白骨,然后用小公主的骨头做成竖琴,头发做成琴弦。

    这把竖琴会自己唱歌,吟游诗人带着它到处巡游,大公主听说了这把琴就很好奇,叫人把吟游诗人带进宫,却发现这把琴发出的声音跟自己死去的妹妹一模一样。

    神奇的竖琴一到晚上就开始唱歌,最后把大公主逼疯了。

    这两个故事都是讲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报应总有一天会来。但她改的时候,增加了一些设定。比如,白骨之所以会发出声音是因为异常渴血,尤其是至亲的血肉;白骨在血亲手中发出的声音是最动听美妙的;白骨需要鲜血,不然就会吃掉持有者。

    既然是《会唱歌的白骨》,她绝对不能让弟弟死亡。

    祁芯下山找到了醉醺醺的哥哥,骗他说弟弟刺伤了野猪王,但是自己也受伤了,需要哥哥帮忙击杀野猪王。

    哥哥一听弟弟受伤,野猪王还只剩下一口气,立刻急忙冲上山。

    速度之快,祁芯根本跟不上,但她不担心,还没到桥那段,她有办法保护弟弟。

    “啊——”

    惨叫声回荡在整个森林,惊起大片栖息的鸟儿。

    是哥哥的声音!!发生了什么?

    她赶忙跑到现场,却被眼前极具冲击力的一幕定在原地。

    四五米大的巨兽正在咀嚼着食物,堪比柱子的象白獠牙沾满碎肉,半个身子还露在外面的“兄”嘴巴仿佛脱臼了,裂开的弧度拉到胸前。

    野猪凶戾的眼神打量着祁芯,嘴里蠕动着,细嚼慢咽,一点点的将“兄”慢慢吃了进去。

    “弟”靠在树干上,双手抱胸,俨然一副的慵懒样子,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祁芯咽了咽口水,掏出了匕首。野猪的眼神登时淬了毒,不甘又怨恨地看着她,然后吐出一堆衣物碎屑和骨头,无奈离去。

    “谢谢你啊,小女孩。”“弟”摸着他哥哥的骨头,异常高兴。“这样的礼物,仙女一定会喜欢。”

    “仙女?”祁芯握紧匕首质问他:“你不会从一开始就在算计吧?”

    故事已经到了结局,“弟”也达到了他的目的,所以他很老实的说出了一切。

    最近,童话王国正在为『仙女』即将到来的“生日宴会”做准备。

    新奇的礼物是参加宴会的通行证,他们兄弟一直在发愁礼物的事情,

    直到某天,善良的蜘蛛小姐经过这座森林,‘恰巧’说出了他的结局和白骨的故事,也‘恰巧’被哥哥听到了。

    他那愚蠢的哥哥一直想杀死他,但是因为没有到那个情节,所以他不被允许提前死亡。

    蜘蛛小姐为了弥补自己说漏嘴的过失,给他指明了一条路——和野猪王交易。

    故事里野猪王会死,而且会被他亲手杀死。野猪王想活下去,但它的情节节点是必须过的。

    “幸好你来了。”“弟”笑得很温柔,眉眼弯弯,却让人不寒而栗。“只要有人知道它被我杀了,这个节点也算通过了。”

    “所以,你看到我的那刻就计划好了是吗?”祁芯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人当枪使。

    “弟”点头,耸了耸肩说:“不要生气,可爱的孩子。你是在做好事,你间接救了两个生命。我和野猪王。至于哥哥的死,是必须的哦~不是我死,就是他死。不然会自己歌唱的白骨是弄不出来的。你也该庆幸,白骨需要感应到血亲才能自己吟唱。毕竟,我们也实验过了。”

    他意味深长的扫视着女孩,后者被他盯得背后发凉。

    “对了,为了感谢你,我送你一份礼物吧。”“弟”从身后掏出一个竹篮,竹篮里面还有一套朱红披肩。“前面是童话镇,想要进去必须要有身份牌,不然会被守卫当成入侵者追杀哦。这是『小红帽』的身份牌,当作谢礼送给你。”

    “顺便一提,每个童话故事都有保护时效,等我离开,这里就是野猪王的地盘了,如果不想被它吃掉,你只能往前走。”

    他嘴角噙着不变的笑意,语气温柔得让人落泪,好似真心为她着想那般。

    祁芯斟酌了片刻,最终还是收下了篮子,在他面前穿上了披肩。

    “弟”非常满意,他善意地提醒女孩把帽子放下,遭到她的拒绝。

    祁芯一手拎着照明的灯,另一只手提着简陋的竹篮,竹篮里铺着一块红布,还放了她的匕首。

    目送女孩越走越远的身影,他有些可惜。

    “还真是个警惕心极强的孩子,不过没关系,后面,总会有机会摘下帽子的。”阴冷的声音带着浓烈的恶意,他捡起地上的骨头,走回自己的小屋,开始制作神奇的人骨乐器。

    幽暗的木屋里只有简单的双人份家具,“弟”在工作台尽心尽职地制作乐器,雪白的骨头发出了锈迹磨合的嘎吱声,偏僻的角落里,一堆血迹斑驳的骨头被随意丢放。

    那是一具小孩体型的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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