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镰鼬”原来长这样吗?
我抬头看着铺天盖地的言灵产物,那狰狞的“生物”委实与可爱精致沾不上边,常人听不见的尖啸从它们口中传出,光是一个镰鼬发出的声音足以让我难以忍受,更别提现在几乎铺满天花板的镰鼬们。
刺耳的声音让我的双耳几近失聪,我完全听不到其他声音,也让我失去了第一反应时间。
别说,看上面密密麻麻的镰鼬看久了有点眼晕。
我捂住额头,扶住一旁的柱子移开视线,试图缓解晕眩。
这种状态下的我可以说是相当好得手。一偷袭一个准的那种。
若是在其他地方我已经若无其事放下手,装作自己刚刚的举动只是兴致使然,梳理头发。但我在中国。
可以放松。
可镰鼬出现了,估摸着不到半小时会发生暴动。
意识到时间紧迫,我深呼吸,想要压下天旋地转的感觉——我甚至觉得自己的晕眩感越发严重,脚上几乎站不稳。
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吗,看来一天的时间不足以让我及时恢复到最佳状态。
……不,等等,这个摇晃感更像是——
答案呼之欲出,却被人为打断。我错愕的直面撞上朝我涌来的人流,跌跌撞撞的随着人群往后退。
“不,等一下……”
镰鼬们的声音越发高亢,我说不清我有没有把话说出口。不过就算说出口恐怕也会被人听而不闻,面对我的人的脸上,无一不是惊慌的表情。
理智上,我愿意相信是官方人员出手疏散环境,避免不必要的人员伤亡,情感上……
惊恐完全扭曲了他们的表情,连带着他们的口型也难以分辨,落在我身上推搡的力道几乎让我梦回美国。
我茫然的看着朝我涌来的人群,那群镰鼬在此刻仿佛被赋予了智慧一般低空盘旋,看着人类的丑态,发出了疑似笑声的古怪叫声。
随着它们的靠近,耳中的嗡鸣声几乎让我怀疑是不是我的双耳要效仿铁路工人罢工。
如果是那真有点糟糕。
混乱的人流要带着我去往安全的地方,固执的站在原地显然是错误的选择,至少我还不太想因为踩踏进icu导致上新闻。
不管哪个新闻。
我保持这面向人群的姿势踉跄着后退——倒也不是我想要挑战高难度倒退,只是这人挤人的状态下要我调转方向实在有些强人所难。人人都想到开阔地带,人人都在往外挤。在这样的状态下,别说到疑似尼伯龙根入口接应,单说转个身都显得困难重重。
小说里描述人挤人非常厉害的时候,都会形容成沙丁鱼罐头。形容得恰到好处。
我目光深沉的看着离我越来越远的火车站,身体被人群裹挟着退至安全地带。
离开镰鼬覆盖范围后我的耳朵好转不少,至少我能听到周边人在讨论刚刚的地震。
没有人怀疑这场地震,他们已经经历过很多次。
我酝酿着情绪,作出情绪失控样子,抓着飞速赶来维护现场秩序的人民警察(有一说一,他们来的可真速度,但凡晚几分钟我就能重新回去)说我还有朋友在里面。
“我的哥哥还在里面,他还没有出来!”我随口把莫须有的关系扣在里面的两人头上,眼泪流得恰到好处,“我哥哥他还在里面,让我进去……”
我捂住嘴,低头借散乱的头发掩饰自己的尴尬。
演过头了,在外国待久后回来就这点不好,一不注意就用力过猛,显得浮夸。
我咬牙,重新整理好自己的表情,抬头恳求他们放我进火车站找我哥哥。
角度和表情管理就不废心思了,不然太刻意了。我自暴自弃放任自己五官乱飞,端的是一个看重家人的好妹妹,同时内心尖叫着疯狂祈祷他不要开大不要开……算了这个不奢求了,我还是祈祷路明非能在经历审判后能稍微遮掩一下楚子航身上的异常。
不然让普通人看见一个满是鳞片眼睛冒光的人形怪那是要真的出大事了!像上次那样轻拿轻放是不可能的!
这里人太多,干扰因素太多,蛇难以从中截取有效信息,更何况安抚精神是个精细活儿,就算楚子航的距离在我能感知范围内,但是我身处的环境太嘈杂,完全无法进行哪怕粗浅的安抚。
所以。
路明非,会长你们千万要抗住啊啊啊啊啊啊啊!!!
——
楚子航其实没感到疼,他只是没力气了。杀死一个龙王要付出很多代价,相比之下,他身上所受的伤以及脱力都只能算是微不足道。
失血带来的失温让他的大脑有些昏昏沉沉,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就像是接触不良的电视频道,下一秒就会没了信号一样。
但他也努力不让全身的重量都压在路明非身上,他不太想因为自己的缘故导致路明非摔倒在地给自己来个二次伤害。
他对于自己的体重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毕竟搭档已经吐糟过很多次他很重,他不敢赌师弟能不能承受他的体重。
想来是不能的。
“师兄,等我们出去我们要怎么跟师姐说夏弥的事?”路明非还没有适应“夏弥”和“耶梦加得”是同一个人的事,称呼一时半会儿转不过来。他现在在犯愁怎么和师姐解释亲亲学妹摇身一变成凶残龙王。
老天,我宁愿选择跟师姐解释为什么师兄和师妹孤男寡女去游乐园作入学辅导!路明非在心里哀嚎。
“要不干脆对师姐说夏弥她不幸牺牲吧。”路明非提出了个当下最适合的主意。
只可惜这善意的谎言被楚子航否决了。
“不用,她知道。”
楚子航平静的说:“她在一开始就知道了。”
……
等路明非费劲吧啦把楚子航从废墟里拖出尼伯龙根后,师姐总算姗姗来迟,只是来的不止有她,还有穿着制服的人。
原谅路明非一年没回国习惯了国外的生活,猛的看见救援队一时怔愣没反应过来,他张开口还没说出什么,就看见师姐眼角含泪一脸惊喜的扑倒他身上,死死把他的脸按在她的颈窝处,一副看见了爱人死而复生奇迹生还的样子。
路明非身躯一僵,脑子瞬间一片空白,只能被动的跟着师姐的动作作出相应的举动。
好在师姐也只是为了遮掩他当下有些不太恰当的表情,没有抱多久。不然他是真怕一回头就看见师兄幽幽的拿黄金瞳看着他。
那才是真的吓人。
“太好了,你没事。”师姐用后怕的、微微颤抖的嗓音语无伦次,“太好了,太好了……”
背对着救援人员的师姐的脸上,是与语气完全不符的冷静,她借着搂抱的姿势快速检查了楚子航现在的情况。
路明非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让师兄的鳞片在短短十几秒就消得无影无踪,只知道自己在官方人员的帮助下成功“获救”。
面对嘘寒问暖拿着小毯子给他披上免得受凉的救援人员,路明非只觉得画风好像哪里不对。
“哪里不对?拯救世界的英雄被人簇拥着,人们为英雄献上他所需要的……不是很符合西方英雄主义神话吗?”师姐捧着杯热水语气淡淡,她的脸上还带着灰尘,裸露出来的皮肤或多或少都带着灰尘和伤口,看起来有点惨兮兮的。
哪哪哪儿都不对啊!路明非在心里疯狂吐槽,英雄归来不说来个荣华富贵,少说也有个美女表达爱慕吧!
“如果你确实想的话我可以念情诗给你听。”师姐说。
那还是算了,路明非哆嗦了一下,苦着脸说师姐你就饶了我吧。
她轻笑了一声,转而专注捧着这杯子看升腾的水汽。
路明非看着她的侧脸,有很多问题想问:比如师姐你是怎么知道师妹是龙王的,比如师姐又是抱着什么心态来看龙王拙劣的扮演人类的,在夏弥那样亲亲蜜蜜的和你挨在一起又是什么想法。
他想问耶梦加得在死之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路明非看着师姐的脸,忽然觉得师姐在这一瞬间有点像是大雨里陪着自己淋雨的魔鬼。只是不那么歇斯底里,更习惯掩盖自己的情绪。
“师姐。”他鬼使神差问出口,“你对夏弥是怎么看的?”
——
我对夏弥的看法……吗?
我想到火车站时和夏弥的初遇,想到她舒展身体偷可乐的样子,想到她亮晶晶的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富婆求包养。
我想到夏弥在学校的样子,想她笑着喊我师姐的样子,想起她曾兴致勃勃的同我计划去漫展要扮演什么人物,并且拿会唱歌的打火机自带bgm登场。
我想到夏弥早上元气满满的带我去看升旗仪式,想起她担任导游的样子,想起她带我看她留在这儿的回忆,想起她跟我最后一面时对我说的明天见。
我在想夏弥这个名字寓意不太好,想语文课本上说北京的春天和蝉一样短暂。
我在想……
我想了很多,最后说出口的只是只有自己知道含义的几句话。
“我对夏弥的看法呀……”我含糊其辞,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冷淡,“我只觉得今年的夏天真短,秋天来得太快。”
“虽然没有看见北京的夏天的确让人遗憾,但北京的秋天也很不赖哦!”芬格尔学长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身上的衣服不能说是破破烂烂,但搭配他放荡不羁的发型和气质,莫名让人觉得他是个被困火车站好几天的可怜人。
他手上满当当快要装不下的食物就是证据。
“师兄?!”
路明非险些跳起来,我也惊讶的抬头看他——虽然我只放出一条蛇在楚子航身上,虽然我的确在这里放松了许多,可再怎么说警惕性也没低到有人出声后才察觉到。
“你怎么在这里?”路明非问。
芬格尔挠挠头,“瞧你这话说的,来这里不坐地铁来这干嘛?”
“话说我刚刚听到师妹嫌秋天来得太快?”芬格尔也没有管地上脏不脏,直接席地而坐,“这就是中国人说的……‘伤春悲秋’?”
我:“不,只是因为秋天来了冬天也快到了,我讨厌大冬天含着冰块在楼顶瑟瑟发抖。”
“师妹,你这心态可不兴起。”芬格尔听闻,收起一身吊儿郎当,难得正经语气严肃,然而下一秒又回归我熟悉的语气,“正所谓‘天塌下有高个儿顶着’,师妹你要是不顶着,师兄我这个身板可撑不住你们顶的天呐。”
我沉默了。
我看了看芬格尔比我大腿还粗的手臂,那上面有令人艳羡的肌肉块,又看了看我跟他相比显得格外细瘦伶仃的手臂。
我抬头看向芬格尔。
芬格尔表情不变,甚至挤出眼泪来表达他是如此弱小又可怜,企图唤醒我根本没有的保护欲。
老实说,有点辣眼睛。
我:“……”
我:“师兄,你吃那么多东西容易口干,水给你。”
我把手里的一次性纸杯递给芬格尔。
——
楚子航睡得并不安稳,梦里有道声音反复回荡,带着嘲弄,仿佛在讽刺他。
除了声音,他还梦到其他。他梦到的东西乱七八糟,一开始是雨夜,迈巴赫,然后是死侍,很多很多的死侍。
浑浊的金色眼睛毫不掩饰对他□□的食欲和,它们围住了楚子航,就像是一群饿疯了的秃鹫在看即将死亡的猎物。
那些死侍朝他扑过来,一个接着一个,张大的嘴里散发着恶臭。楚子航不得不将他们一一杀死。
“从审判日我就想问了。”那道声音说,“你是如何在身体里装着这样纯度的龙血下依然保持理智?”
楚子航试图用言灵清理出一片空地,那些死侍就像是从地里冒出来的一样,数量丝毫没有减少。
声音在兴致勃勃的猜测:“是因为你进入过尼伯龙根吗?——不,奥丁可没有这个权力。那是因为你的父母吗?还是你的搭档?”
“楚子航。”那道声音说,带着莫名的嘲弄,“如果她变成了死侍,你也会杀了她吗?”
他的搭档出现在他面前,随着那道声音,在他目眦欲裂的视线中长出鳞片,眼睛由柔软的棕黑逐渐变成浑浊的赤金,他看见他搭档依然对他笑,毫不设防的样子像是在等待她的死亡。
“师兄。”声音的主人忽然出现,毫不顾忌的环住正在死侍化的搭档,亲热的脸贴脸。耶梦加得的脸上挂着状似天真的表情,那是祂作为夏弥时经常对他搭档露出的表情。
“你会杀了师姐吗?”
——
要了命了。
我暗暗叫苦,同时手死死按住楚子航的肩膀,让他不要突然起身吓死在场的人。
楚子航到底做了什么梦啊?初恋是龙王这件事对他的打击有这么大吗?都说爱之深,恨之切。看来楚子航对夏弥的感情比我想的要深。
可这鳞片怎么就消不下去了就离谱!不要告诉我他因为暴血次数过多导致他情绪一激动下意识暴血!
天呐,天呐!
我紧紧抓住他的手,暴戾的情绪源源不断的从楚子航那边流向我这里,我不得不分一部分精力去压制这负面情绪。
我简直想要叫路明非过来帮我按住楚子航了。但是路明非旁边的芬格尔实在太醒目了。
我这边焦头烂额的把尽力安抚楚子航的精神,一边尽力压制楚子航不太安分的四肢,一边提心吊胆的害怕有过路人发现他的异常……
我没忍住小声爆了粗口,纳闷楚子航他到底梦到了什么鬼东西。
要不把灰擦他身上吧。
我看着这边随处可见的材料,一时有些心动。
制止我行动的是手下触感的变化。
我低头一看,差点没被楚子航的黄金瞳闪的视野出现光斑。
我:“……”
我眼疾手快抓住楚子航身上的毯子,往上一拽,因为过于慌张,我把他的头也一并盖住了,不过主要要遮的遮住就行,这点小细节不打紧。
我欣慰的看着这毯子质量不错,遮光性也强,一边从包里摸出一副美瞳递过去。
该说不说,楚子航有相当一部分的任务得到的资金都被他拿去买美瞳了,他所消耗美瞳完全可以用时抛来称呼。
等楚子航摸索着把美瞳戴上后,我给他偷偷从芬格尔师兄那儿薅来的三明治。
楚子航没接,盯着地面也不知道在干什么。于是我把拿着三明治的手收回来,准备自己吃。
“你会变成死侍吗?”楚子忽然航没头没脑的问。我疑心他怕是被夏弥变成龙王的事打击到精神错乱。
“当然不会。”我随口安抚他,只当他打击太大而胡言乱语,“倒不如说,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比较合适。”
他不说话了。
我向他伸出手,想要确认他的精神是否被抚平,但是他却避开了我的接触。
结合他刚刚说的话,我就当在他梦里我变成死侍现在心里有阴影了。
那的确是有点不太想和我接触。
介于我已经梳理好大部分,以及他传来的负面情绪让我有些疲惫,我也心大的当自己没有发现楚子航的异常。
我以为这一次也和之前的许多次一样,等楚子航想通后会借着出任务的时间让我给他做精神疏导,然后我们就像是没事人一样继续做任务,继续疏导精神。
——但似乎只是我以为。
——
楚子航什么都没想。
他表现得一如既往,行为举止皆无异样,相处得不错的同学其实是龙王并没有影响他。
他依旧是其他人眼中沉默寡言能力强悍的狮心会会长。
“你真的以为她只是单纯的剔除了暴血带来的负面影响?”
耶梦加得的话仿佛如影随形。似嘲弄,似怜悯。
“进化是不可逆的,除非有人帮你承担了代价。”
楚子航让自己什么都不想。
“你真的觉得你如今的状态所付出的代价是微乎其微?”祂出现在楚子航眼前,胸口上还有楚子航贯穿身体的刀。眼睛带着讥笑。
向来引以为傲的记忆力忠实的播放耶梦加得所说的每一句话。
“师兄。”耶梦加得收起脸上的鳞片,露出了夏弥的脸,介乎好奇与恶意的眼神让祂的神情看起来像个孩童。
夏弥轻声问他:“你会杀了师姐吗?”
木刀对夏弥狠狠劈下,幻象消散了。
我会杀她吗?
楚子航喘着气,汗水顺着脸颊流下,砸到地上。
我要杀了她吗?楚子航叩心自问。
“会长。”在一旁观看许久的搭档及时递上水和毛巾,她担忧的看向楚子航,“你还好吗?”
“我没事。”楚子航接过搭档手里的东西,对她颔首示意。
他不太好。
他看着他的搭档。满是关切的面孔与他梦里死侍化的搭档的脸重合又分开。
“我很好。”楚子航说。像是在强调。
他无视了搭档欲言又止的神情,径直离开训练场。
结束一天的训练,楚子航躺在床上,耶梦加得的脸又出现在他面前,笑吟吟的不厌其烦重复着同一句话:“师兄,你会杀了师姐吗?”
他会杀了她吗?
楚子航闭上了眼睛,忽然回想起他们的初次见面。
“no,i mean、i mean……are you a freshman, too”
咬字较重的英文发音,带着使用者不自知的口音。涨红的脸庞,飘忽不定的视线。他那时几乎认为她是个不小心错过了火车的留学生。
她不太喜欢说话,更习惯安静的听人说话,或者做着自己的事。她就像植株,安静又不起眼。楚子航有时甚至会忽略她的存在,只有在使用言灵蛇时他才会意识到她的内心并不是如她给人印象一样的安静。
但是不讨厌。
楚子航很喜欢“听”搭档心里无厘头的小剧场,“听”着她碎碎念一般的心理活动有时会让自己感到放松。
相比其他人略带畏惧的移开目光,楚子航还是更喜欢能坦荡看着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并没有多漂亮独特的色泽,只是个普通又柔软的棕黑,在光线不足的环境下看的话显得眼睛又黑又亮。在看向一个人的时候显得尤为专注。
他会杀了她吗?
楚子航睁开眼看着天花板,
他想起了曾经见过的死侍,狰狞的,丑陋的,疯狂的,看起来痛苦又不堪,楚子航难以把死侍和她放在一起比较,也难以想象后者转化为前者的样子。
即便他梦到了搭档一点一点成为死侍。
他试图回想自己暴血时的感受,那最初的感受他几乎回忆不起来,只记得结束暴血后自己不太好受,只记得自己在蛇调和时感受到的放松安定。
如果真的像耶梦加得说的那样,她无知无觉的接纳并承受了他应该付出的代价,每一天每一刻甚至每一秒都在在无意识的往死侍化靠近,也许会在某天醒来突然变成死侍,也许只是他一个转头……
楚子航忽然感到了恐惧。
如果情况真的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他真的能做到把武器对准她吗?
——
楚子航最近很奇怪。我虽然不太能理解一个失去了初恋的队友经常神思不属的望着一个地方发呆。但我尊重他,每当这时候,只要条件允许,我会尽可能的不去打扰他。
但是这不能解释他最近为什么不肯出任务了。
还有体检,他甚至拉我做体检,拿着新鲜出炉的报告恨不得看出花来。
“……你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吗会长?”我压着棉签堵着针孔,“我的身体应该没出什么毛病吧?”
“没有。”
楚子航把那几张纸叠好,妥善放在口袋里——他对待自己的体检报告都没这么上心!这异常几乎让我怀疑我自己是否得了什么潜伏的疾病或是棘手的言灵。
但,我最近也没出任务啊。最近也是吃嘛嘛香,也没感觉到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
还是说失恋对人的影响有那么大?
没有经历过就是没有经历过,人类难以产生共鸣。
也许有法国人的因素加成,兰斯洛特的是第一个发现会长的异样。
他没有找会长,而是第一时间找到我,在他询问我是不是和会长闹别扭后,我给予否定。
“自从夏弥死后,会长就这样了。”我还没有习惯把夏弥称呼为耶梦加得,也许是因为我没有见过她龙王的姿态,“可能是因为杀死了喜欢的人。”
“……楚子航喜欢耶梦加得?”兰斯洛特难得失态的直呼会长的名字,他难以置信自己眼中英明神武不善言辞的会长居然会爱上一条龙。他感到匪夷所思,“他喜欢耶梦加得?!”
他不自觉重复说了两遍。
我连忙示意他小点声。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兰斯洛特断然否决,他来回踱步,似是在思考,同时口中喃喃:“他怎么可能喜欢上龙呢?你怎么会认为他喜欢上一条龙呢?”
他看上去要扑过来摇晃我的肩膀,好把我脑子里骇人听闻的念头给甩出去。
这不明摆着嘛。我纳闷的看着不肯接受事实的副会长,那么多细节那么多证据摆在面前,为什么副会长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难道不是喜欢你吗?!”
兰斯洛特失态的对我高声道。
“……”我眨了眨眼睛,心说虽说龙和人的爱情堪比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恋情,但也不至于把无辜的我拉上强行挤入两人之间吧?两人一龙的三角关系也不见得会有什么好的结局。
“兰斯洛特学长。”我纠正他疯狂的念头,“看拉郎文要适量,我和会长不是那种关系。”
“但是,但是!”兰斯洛特看起来急得恨不得嘴上长泡。
“再说了如果不是因为夏弥,不是因为他恋爱了。”我情不自禁发问,“那怎么解释他的异常呢?”
怎么解释他的魂不守舍,怎么解释他精神恍惚,怎么解释他经常看着一处地方晃神?
你会怎么解释这些呢?兰斯洛特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