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做梦了，再一次的。
我并不是容易做梦的体质，但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梦到了路明非。
……应该是路明非吧？因为我看见的只是一个单薄的纸片人，五官神态看不太清。
“以人类的时间观念，或许我们应该说一声好久不见？”我听见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我回头看那声音的来源，重复他的话：“好久不见？”
他探头看我想出来的路明非，露出了嫌恶的表情对我说你对我的哥哥到底有多大的怨气在啊。
他一边嘴上叭叭一边伸手把他那位哥哥扯来扯去。我眼睁睁看着路明非逐渐像个真正的人，耷拉着眼睛含胸驼背，看起来就有一股丧气衰样。
但我依然认不清他的五官。
魔鬼有点无奈，“哎呀呀，我还以为你在人类世界生活这么久能治好你认不得脸的毛病，看起来效果不是很大嘛。”
我有点不高兴，但又说不清为什么，“我能认清我家人的脸！”
“但也仅限于比较上心的人。”魔鬼笑道，“你连敌人的名字相貌都记不住。”
为什么要记敌人的脸呢？我有点摸不着头脑，成为我的目标一般都是将死之人，既然是快要死去的人那为什么要浪费我的脑容量去记死者的脸和名？
我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对他说的。但他听了我说的话后笑得好夸张，仿佛我说的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他抹去眼角的生理性盐水，捂着肚子缓缓直起腰，他说：“不，不行了……肚子都笑得疼了。”
我看着他浮夸的演技，等他整理好表情用戏谑的笑容看着我。
“你又看见了什么样子的未来呢？大祭司。”
什么未来？我的脑子逐渐混沌一团，没有去注意他对我的称呼，像是习惯，像是逃避。
我不知怎的想起了睡前所看过的好几本同人小说。那些小说的各种剧情串在一起，我更是理不清我自己的头绪。
“你想要我看见什么样的未来呢？”我反问他，脑子里频道又串到别的剧情里。
“我能看见很多未来，每一个未来都导向不同的结局。”我脑子被白兰以及各种平行时空论搅得头晕，嘴上都不知道在秃噜什么。
但我下意识不想在他面前表现自己处于弱势，于是露出微笑，问：“你又想要看到什么样的结局呢？”
“或者说……你希望他达成什么样的结局呢？”
“——尤克特拉希尔。”
——
我猛的睁开眼睛，看着昏暗的天花板愣神。
看了好一会儿，放出去的蛇群没有检测到可疑电波，莫名绷紧的身体此刻才放松下来。
我才摸向放在床头的手机看现在是几时几分。
才凌晨四点半，距离我上床睡觉的时间也就眯了四个小时。
我刚刚……是做噩梦了吗？我迷茫的看向天花板。
但我好像忘记做了什么内容的梦。
我眨眨还酸涩困倦的眼睛，手不自觉摸到枕头下冰冷的金属感以及身上的防弹衣，内心稍微安定下来，把自己的身体凹成适合能迅速接应敌人的姿势后，我又翻身睡了过去。
虽然在做任务时期我睡觉的时间也跟现在的睡眠时间差不多，甚至更少。但谁叫我在安逸舒适的家里待了一个多月，绷紧的神经松弛下来后重新拉紧是需要时间调整的。
好在这次任务能让我把神经重新拉紧。
等睡醒后，问问陈墨瞳的具体计划吧。问身为[读者]的我知道，但作为[局中人、协作人]的我不知道的决策。
我把头闷在枕头里，顾及房间里的小东西小声哀嚎：“该死的谜语人滚出我的世界！”
我讨厌聪明人。
我闭上眼睛。
……
闹钟响了的那一刻我再次猛的睁开眼睛，一脸怀疑人生的看着微亮的窗帘。
虽然我还是不记得梦境的具体内容，但醒来后我依然记得令我印象深刻的地方，我刚才梦到的还记得东西感到匪夷所思。
○的，我刚刚好像梦见——
梦见……
……
……奇怪，为什么我要匪夷所思来着？
我茫然的坐起，满脸疑惑的下床洗漱。
等我洗完脸后看见自己的脸色实在糟糕，但手边又没有什么化妆品。我用力拍打我的脸，等脸上微微泛红后我才放下手。
“这样看起来稍微好了点。”我自言自语。之后开门去酒店楼下吃饭。
然后我再转角的过道遇到了叶胜和酒德亚纪，他们好像在争论着什么，但又不想被别人知道故意使用代词来代替自己要说的话。
我听出来他们在说路明非的事。
我感知到有东西迅速穿过我的身体，之后叶胜看向了我，缓和脸上的神色对我打招呼：“早上好。”
原来别人在感知到蛇是这样一种感受啊。我心里冒出与当下完全不符的思考，一边嘴上回他：“早上好，叶胜前辈。早上好酒德亚纪前辈。”
其实我还蛮想找时间问他一些关于蛇的讨教，作为一个加入执行部有段时间的成员，对于蛇的各种灵活运用想必深有体会。更何况他再过几个月就没了，学校里拥有和我一样言灵的人一抓一大把，但他们的血统等级都比我低，基本都是c级及以下，出过的任务连我和楚子航一起搭档出的任务数量一半都达不到。
执行部里经验丰富且又是言灵和我一样存在的专员可谓是少之又少，以我现在的权限以及专员的忙碌程度，能像这样近距离接触且任务不繁重的机会，说是天赐良机也不为过。
只是眼下他们的神色与氛围警告着我当下不是什么友好交流的时候，但要我就此放弃我又不甘心。
毕竟书中描绘与我同样的言灵的人实在太少。
“前辈，”我露出局促的表情，“我能向您请教关于蛇的问题吗？”
“当然。”出乎意料，他答应了。我闻言惊喜抬头。
我对他的印象实在不多，他本身的性格我也并不了解，唯一勉强能作为参考的就是他对路明非的态度。但路明非本身便是学院极力招揽的对象，是诺玛所说“不惜一切代价让人入学”的任务目标。作为一个合格的专员，他一定能简单测写出路明非的大致性格，简单的朝他释放善意对他而言连举手之劳都算不上。
我不过是稍微试探一下，已经作好被拒绝的准备，没想到他居然答应了。
我喜不自禁，再度试探的提出要求：“那酒德亚纪前辈也能过来教我吗？”
在他们提出疑问前，我先一步给出答案：“因为我在学院里也有个搭档，我有点想知道关于和蛇搭档时是什么感受。”
我顿了一下，补充道：“就是和搭档用蛇沟通时需要注意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其他人会不会也有像我这样能安抚别人窥探内心的能力，但不主动提出只当不知总是没错的。
酒德亚纪答应了。
不过由于各种原因，我得来的“课程”要在晚上进行。我对此当然没什么意见，只恨不得时间能快进到晚上。
本想只是下来吃饭，没成想一不小心折腾了半小时还没吃上，我兴奋之余完全忘了我下来是干嘛的，直至陈墨瞳披头散发，打着哈欠下来看我们三人堵着过道问我们在干什么。
“下来吃早饭。”我说，思考了一下又补充道：“顺便求前辈们指导。”
陈墨瞳看起来并不在乎，或者说她早就看出来了，只是随口说：“这样啊。”
她示意我们别堵着，她要下去吃饭。我见状连忙跟上，想问一些关于针对路明非的计划，脑袋还是清明的，没有直接脱口而出，只嘴里嘟嘟囔囔的说教授布置下来的作业你有什么头绪吗？
她直截了当：“等吃完饭，你来我房间。”
我得到保证，闭上嘴还她一个清净的用餐时间。
等我跟着她回到她房间，看她把门锁上后扭头对我说：“我看你也不像是对那个路明非有多上心啊，怎么你看起来这么关心他_”
我对此故意凹姿势摸着下巴回她：“因为感觉如果不这样的话，好像与你们有点格格不入？”
“得了。”她翻了个不优雅的白眼。
我耸肩，心知她这样的表现算是信了。拥有测写能力的人一般而言都相信自己推测出来的信息，更何况我也没有说谎不是吗？
我向她询问计划，以及我需要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不告诉我具体计划的话，那能告诉我我的剧本吗？总不可能我要在面试那天单和他聊天吧？”我这样说。
“主要是没想好。”
“没想好？！”我的声音不由自主变得尖利，在得到她的回复前我大致模拟了她三种回答，并且在每个回答后我在脑海里反复排练我应该露出什么样表情做出什么动作。结果她给我意料之外的第四种答案。
陈墨瞳立马捂住我的嘴，竖起手指示意我小点声，这酒店的隔音效果可不比学院好，随后她让我用言灵看有没有人在附近。
我被这消息砸的晕乎，下意识照她说的做了。
群蛇很快将消息带来。
没有人。
我打着手势这样回她。
她捂住我嘴巴的时候实在急切，一不留神还把我鼻子捂着了，我尚未吐出的音节就被她硬生生堵在舌尖，我抓着她的手想要把她的手拉下。
她像是没理解我的意思，一脸凝重的说我接下来要小点声这计划我可谁都没告诉待会她放手我不许叫。
我没注意她在说什么，只抓住她说会放手的字眼后立马点头，唯恐我慢一秒她不肯撒手。
成成成，我听你的都听你的！姑奶奶！祖宗！你再不撒手我就要撒手人寰了！我快没气了！
我脸都憋红了，手上疯狂比划让她松手。在得偿所愿我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在一旁深呼吸努力平复我心中激动的情绪。
抑制不住，我拼命压低声音问她：“没想好是什么意思？！平常像这样的情况我们不是都会有好几个计划书吗？！”
“字面意思。”陈墨瞳说，“你也说是平常情况了不是吗？这可是s级！对待s级，能用平常情况去处理吗？那必定不能啊！”
陈墨瞳一脸正气凛然，神色严肃，她继续说：“你都入学一年了，应该也了解上一个s级的结局了是吧？”
我点头，心想上个s级自杀的信息现在还挂在守夜人精华论坛前几个，基本在论坛注册过的人都多多少少有点了解，而且他也是心理测写课程的经典例题，学生们为此出了不少解决办法在考卷上。
见我点头，她继续说：“为了避免这个悲剧再次发生，我们通过测写以及那位s级本身的性格，得出上个s级自杀是因为我们给予他的期望太高，他对自身的要求也不知不觉被拔高，在一次测验中没有得到自己期望中的分数，于是钻了牛角尖，再之后……你懂的，悲剧发生。”
我闻言一震，隐约意识到什么，我试探性询问：“所以，为了避免悲剧重演……你们这是打算……？”干脆让他摆烂？？？
“没错。”陈墨瞳肯定了我的猜想。
你们认真的？！
我吸气，勉强稳住自己，再次提出了我从一开始就产生的疑问：“如果，如果仅仅只是这样的话也不用我过来，我对于路明非好像……没什么作用啊？”
“这是校长的意思。”
我咬肌瞬间鼓起，眼睛睁大瞳孔微缩。
校长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