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脱胎换骨
几分钟之后，手机再次震动。
于晚樱懒得理会，干脆用被子把头蒙起来，听到手机直接震得掉到地上……还好下面铺了床前地毯。
刚刚跟庄佳仪吵那么一架，她并不后悔。
这人眼下怕不是被女友告状了，打来兴师问罪的吧。
把头埋进枕头里，半晌之后，她突然叹了一口气。
新公寓的落地窗外面，有一轮满月。
刚刚被月光晃了一下，好像睡不着了。
于晚樱躺着，纠结着要不要用遥控把窗帘给拉上。可是这么看着月亮，也并不让人觉得不适。
夜凉、同时也令人心静。
再次快要睡去的时候，客厅里忽然传来门铃声。
她惊了一下，马上清醒了，没有动作。
过了一会儿，又传来第二声门铃响。
于晚樱晃了晃脑袋，不是幻觉。
她马上起身，捡起手机，半夜三更的，谁在摁门铃？又没有点外卖。
做好报警的准备之后，她挪到了客厅。
可视门铃的灯在闪，有人摁铃，摄像头就会马上开始起作用。这个小区的安保措施很到位，应当不至于让无关人员混进来。
她其实隐隐约约有预感。
但是见到那个广角摄像头之下，一个人靠着墙坐在门口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他怎么会这样？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叫做程叙舟的人，会这个样子坐在别人家的门口。
她站着不动，心想也许他叫不开门，自己就走了。
紧接着，就看到画面中的程叙舟往旁边一倒。
还来不及骂自己，于晚樱就打开了门。
程叙舟正好倒在门上，她一开门，他差点摔进来，好在她马上蹲下去，用手撑住他，把他往外面推。
“程叙舟，你在这里做什么？”她好歹让他靠在了门柱上。
他的眼睛睁开了：“你来了。”
“我没有来，你快点回去。”
“不。”
就算是个陌路人，也好过他死了。
从前对自己说的话，从她脑子里面一闪而过。
于晚樱一边骂自己，一边使劲儿把他扶起来：“算了，我送你回去。”
“回哪里？”
“回你的家。”
“不要。”
“你还清醒么？”
“不清醒。我不该……喝酒。”他说。
知道就好，“庄小姐呢？”
“被我……赶走了。”
估摸着，跟她住在十六楼这事儿有关。说不定两人吵架了。
看来明天少不得又要花费心思哄回来，于晚樱简直想替他叹气。
“我送你下去，你是不是住在十五楼？”她问。
“不是。”
“那你住哪？”
“十六楼。”
这人喝糊涂了。
于晚樱使了使力气，虽然把他扶起来了，却走不动，说：“你走错楼层了，你很重，能自己站起来走吗？或者把庄小姐的电话告诉我，我请她回来。”
她愿意给庄佳仪赔罪，让她赶紧来把人领走。
说到底，她不想踏进他的住所。曾经被嫌弃的阴影，还在她的脑子里面盘桓不散。
“我不重，你以前背过我的。”程叙舟说着，到底是站了起来。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从前一件平凡的小事情迎面而来，于晚樱被一击即中，僵立在原地。
他摇摇晃晃地走进了她身后的房门，她都没发觉。
程叙舟身高一米八六，她身高一米六八。
在以前来说，那是可爱的数字。
他那时候混不吝，偷偷带着她去乡下。
星汇集团做慈善，有自己的慈善基金会，每年都有许多村镇少年要帮扶。而集团宣传口，更是把自家的几位少爷小姐，作为典型，每个人都配对了乡下的帮扶少年，
有空的时候去贫困地区走一圈，转一圈，生活一小段时间。
然后拍照、拍视频，发通稿。是顶好的宣传资料。
程叙舟在国外念书，第二次暑假回来的时候，把于晚樱给拐跑了。
拐带到他帮扶对象的村庄里面，足足住了五天。
不为别的，就是因为他觉得于晚樱是小学究，天天沉迷学习，得带着她体验一次离家出走的感觉才好。
说了一句带她去“游学”，就把她给骗走了。
以前的程叙舟就是这么脱线。
而那时候的于晚樱，就是这么信任程大少爷。
肖应芳那一整个下午都急疯了，睡个午觉起来，女儿就不见了。两个人到了地方之后，程叙舟才打电话回去告知家里。
然后被奶奶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倒是无所谓，脸皮够厚，骂了就骂了，电话一挂，照样开开心心。第二天就带着于晚樱出去学割草，结果不小心踩空田埂，崴到了脚。
一条大长腿跟摆设似的，一碰到地面就嗷嗷叫。
于晚樱慌了，要回去找人帮忙。
程叙舟坐在树墩子上，晓之以理：“吕叔叔他们都很忙，现在正是收麦子的时候，全都在抢收。你一叫，他们就全来了，这不是耽误人家的事么？”
于晚樱急得在原地团团转，说：“那我回去找绳子和斧子过来做担架。”
“做担架？”他嗤嗤直笑，“你要徒手做一副担架出来？动手能力也太强了。然后呢，抬着我走吗？”
她认真地点点头，“嗯，我抬你。”转身就走。
程叙舟笑得停不住：“别，别，小冬瓜，你扶我一把。”
“什么小冬瓜？”
“那，小西瓜？”
“你是哈密瓜。”
最后，是小小的于晚樱，把他背在背上，两脚拖地，带回吕叔叔家里的。
你一句我一句，斗了一路的嘴。乡间小路上，抛洒了一地少年人的细碎言语。
回去之后，她的脊背都佝偻了好久。
第二天，才知道他是装的。
那么高大一个人，居然就真的趴在她的背上，让她背回村子里。
虽然他也暗暗使了一点力气，但是，真的非常之重，又很累！
一大早，她追着大少爷满村子跑，把他追到了树上。她在下面大喊：“你下来！”
“你上来。”
“你下来。”
他说：“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么？”
“你这个金角大王！”于晚樱跳了两下，摩拳擦掌，开始爬树。
爬不上去。
最后是吕家人找过来，劝两个人说赶紧回去吃早饭，才解开这个僵局。
这段回忆，让她的心又多跳了两下。
但是，那是以前的程叙舟。
不是眼前的这个人。
现在的他，细胞全部被更换过了一遍，已经脱胎换骨成一个王八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