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撞车
于晚樱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走回到了自己的小车上面。
迅速倒车，退出车库，开出了程家大宅的院子。
用不着他说“滚”，在这里她也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了。
本来就阴沉沉的天气，这时候非常合时宜地开始下雨。
初秋季节的暴雨，来得突然而肆虐，几乎是兜头泼下来。天色立刻漆黑如墨。
以至于从外面看上去，看不清于晚樱脸上的到底是泪珠，还是雨珠的倒影。
她泪眼朦胧，顺着半山路往下开。
就算把雨刷器打开，眼前也是模模糊糊的一片。
刚开出去没多远，雨刮器就卡住了，她使劲儿扳动拨片也没有反应，而且正卡在挡风玻璃中央。
她使劲眨了眨眼睛，把眼里蓄着的泪水眨掉，靠边停车，打开双闪，冒着雨下了车。
可是下了车，却又很迷糊，淋着雨，一下子忘了自己要下来做什么。只觉得冷，好冷。
一辆开着远光灯的车子直直朝上驶过来。灯光正好照进她的眼里。
那一瞬间，她脑子里面一片空白。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停住了没有动。
人被远光灯照射了，会反应不过来。
但是这一刻，她反而很清楚，自己站在这里，很危险。
她挪一挪脚，旁边就是石栏。两秒钟就跨过去了。
但是没有动。她就站在车子旁边，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那台车子撞了过来——
后面一台车呼啸而来，瞬间就超过了她的车子，一个急转漂移，冲着前面来的那台远光灯车子的车身撞了过去。
两台车撞在一起，随后因为惯性而擦过她的身前，往旁边的石栏撞过去。
巨大的声响和车身被撞坏的碎片的冲击力，让于晚樱整个人，如同人偶一般被往后推开一米，然后倒地。
一切都只发生在几秒钟之间，几乎是一瞬间的事。
意识在升空，于晚樱的眼角不停地冒着泪滴。混合着雨水往下流淌，全身早已经湿透。
如果刚刚，她没有下车，而是坐在车上照常往前开。
可能早就已经撞上了迎面而来的那台车子。
妈妈的小车子，依旧开着双闪，停在她的身边。她想，这或许是妈妈对她最后的保护了。
为什么刚刚不动，不躲避？她后悔了，也很庆幸。如果不是雨刮器坏了，她连被救的机会都没有。
而后面冲出来救她的那辆车……
她努力地睁开眼睛，却只有雨水灌进眼里，雨太大，事情发生得太快。
想要看清，却看不清楚。
额头上一阵温热，她晕了过去。
“晚樱，晚樱！”
有人朝她狂奔过来，她半睁了一下眼睛，是程亦彦，他一声声地呼唤着，很焦急，正在试图抱起她，却又不敢乱动。
是他。
然后再度失去意识。
梦里面是一片暖光，程叙舟牵着她走上教堂的宣讲台。她在婚礼之前曾经问他，又不是天主教徒，为什么要举行西式婚礼。
他没有回答。
可是那天晚上，他回答了：“因为我想对你宣誓。”
她明明断片了，本该不记得的。现在闪出来的碎片，是她的幻想还是真实的？
……
“脑震荡，还有一小片保险杠碎片擦过额头，切断了一根神经，很危险，却也很幸运。需要做一个小手术。其余的问题不大。”
于晚樱觉得头皮发麻，是真的发麻。
大概是因为像医生说的那样，触碰到了脑部的神经？
睁开眼来，一片白色。
毋庸置疑，她正躺在病床上。扭动了一下脖子，很滞重，头也很痛，好像有无数根针在扎她的脑子。
马上有人走过来：“晚樱，你醒了？大夫，快来看看。”
“没事，不要动她就好，让她静养。再观察两天，决定什么时候动手术。”
首先映入眼帘的，还是——程亦彦。
后面跟着一位白大褂。
于晚樱张了张嘴，只觉得喉咙干涸。
“你要水？”程亦彦的眼睛里面，满满的都是担忧，从旁边拿起一个水晶杯，抬头问大夫：“可以给她喝水么？”
“用棉签湿润一下就好，有生理盐水挂着，她的身体不缺水，只是嘴唇干燥。程先生，别着急，我现在去叫护士来照顾于小姐。”
不，她不是要水。
她都这样了，为什么只有程亦彦在这里。
程叙舟呢？
死了吗？
她心里忽然冒出一点荒谬的希望，是程叙舟来救她的，所以他死了？
紧接着，光是想一想，就排山倒海而来的心痛，让她马上否决了这个想法。
再怎么样，罪不至死。
就当他是个陌路人，也好过他真的死了。
她缓慢地吐出两个字：“叙、舟。”
程亦彦手里的动作一顿，脸上的表情却依然和缓，拿棉签沾湿了在她唇上摁一摁，说：“大哥他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过个几天才会回来。你知道的，那个绯闻……”
脑子里面的针刺感更严重了。
她说：“谢谢。”
“跟我说什么谢谢。你不应该……冒着雨开车回去。”
他说着，把杯子放回床头柜，然后伸手抚了一下她的额发，“这里，过不久要剃掉一块。”
于晚樱想躲，但身体的滞重让她无从躲避。她轻轻摇了摇头，表示没关系。
“嗯，没关系，会剃掉一半刘海和额角的头发，到时候把头发往前拨一拨就好了，依然美丽。”程亦彦说，帮她把头发理好。
“累。”她说。
明明刚刚醒来，身上也没有大碍，然而关节像是散了架。
“好，护士马上来了。我去帮你把聘请的护工也找来。”
程亦彦很明白她的意思，退了出去。
她闭上眼睛，陷入浅眠，没有再做什么梦。
三天之后，做了那个小手术，额头缝了六针，外加损失了一半漂亮的刘海。
这种手术不需要排期，观察到病人的状态合适就可以做。
麻药过了之后，并不算太痛，毕竟伤口不算很大。
相比她听到的消息，这并不算什么。
差点撞上她的那台车子，是大夫人张雅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