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望园
如果不是于晚樱霸占住那个位置，庄佳仪有十足的把握，程叙舟会娶她的。
她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到，那样一个帮佣的女儿，好不容易跻身进豪门，怎么可能会愿意离婚？
窗子外面的人影动了，像是已经聊完。
程叙舟先走进来，对庄佳仪说：“我们已经谈过了，该配合的你就要配合，公司不会有什么过分要求。”
陈颖跟在后面：“程总说的话，确实无可辩驳，也确实令人赞赏……我这一段时间之内还是会带着小庄。不会离职。”
程叙舟对她点头：“多谢。”
庄佳仪坐在沙发上，扭头看向别处，颇为不屑。
叙舟哥居然还专门来请这个经纪人不要离职。
一个两个的，多大的脸啊。
程叙舟拿起手机，对陈颖说：“那么我先走了。”
“你去哪啊，叙舟哥，我跟你一起走。”庄佳仪也站起来。
他回过头：“我听说，小婧是你介绍来公司的？”
小婧就是祁锐现在的那个模特小女友。
“怎么了吗？”庄佳仪眨了眨眼睛。
“没什么。”程叙舟说，“今天我没空，别跟着。”
说完推门出去。
在走廊里，他慢下脚步来，打电话给祁锐：“晚上出来陪吃饭。”
祁锐：“难得啊老大，居然主动约饭。”
“嗯，你定地方。”他挂了电话，摁电梯下楼。
刚乘电梯抵达停车场，另外一台电梯也开了，庄佳仪从里面走出来。
程叙舟眉头直皱：“不是说了别跟着吗？”
“你来公司就这么公事公办吗？也不跟我说两句话就走了。”庄佳仪老大不高兴，跟着他从电梯间晃出去。
“我有事，你上去吧。”
“那咱们就在这里说说话。”她晃来晃去，“我上去也是看陈经纪人的脸色啊，叙舟哥——”
他停一会儿，看了看手表：“好吧，给你五分钟时间让你诉苦。”
屿咖啡。
于晚樱挂了电话之后，心如止水，照常工作到五点半下班。
回到家里的时候刚过六点。
刘阿姨从厨房里把菜端出来，见到她进来，说：“太太，先生打电话说不回来吃饭了。这可真是……怎么早饭和晚饭都不在家吃呢？”
“哦，他望着我吃不下。”她说。
“太太你说的什么气话？小两口床头打架床尾和，有什么事情，先生都搬回来了，就慢慢来吧。我实在是看着你平时一个人，饭也不好好吃，觉也不好好睡的，不还是因为先生吗？我心疼啊。”
“你太啰嗦了，阿姨。这话是他自己说的。”于晚樱把外套脱下来，搭在手上，上楼去了。
刘阿姨眼睛睁得溜圆。
先生平时在这里确实是有一点不苟言笑，但是从来也没有恶声恶气地骂过下人，或者颐指气使什么的。
一直有礼貌，也有绅士风度。
会对太太说那样的话？她挠破头皮也想象不出来。
没有错。
那确实是他说过的话。
程叙舟刚刚开始不回来住的时候，于晚樱不死心，找上了他在市区的那套公寓住宅楼。
那栋楼是星汇的产业，她有万能卡，直接进了楼栋大门，上楼去摁门铃。
手里拎着她自己做的海鲜粥。
那是向大宅里的老厨师请教的做法，程叙舟从小就爱吃这个。
他开门，顶着刚睡醒的柔顺头发，见到是她站在门外，有点吃惊，随后脸色淡下来：“你来干什么？”
“我给你带了这个。”她举一举手里的保温盒。
“什么？”
“海鲜粥，老张说你爱吃……”
“大早上的吃这个？”
“在保温盒里，可以放到中午吃。”
他没有接，也没有让她进门，就只是倚靠在门口看着她。
于晚樱局促起来：“那么……我放进去就走。”
“以后不提前打招呼，别来我这里。”他说，往前一步，把门缝在身后掩小了一点。
“抱歉。”于晚樱被他逼得往外退了一步。
“拿走吧，看到你，我这一天都会吃不下。”他说。
她抬头，眼睛里面除了慌乱，更多的是不解。
“听不到？”
于晚樱有好一会儿没出声，然后轻轻地说，“听到了。”
她转身走了。
不是没有做过努力的。
也不只是努力过一次两次。
那时候她想，也许她爱上的，只是二十岁出头的那个程叙舟。
而眼前这个二十五岁的程叙舟，跟四五年前，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他的细胞大概在这其中的某一年，全部被更换过了。
不是有个传言么，每过七年，人身上的细胞，就会随着新陈代谢而全部更换一遍。
她十六岁就认识他。
到结婚的时候二十二岁。
六年。
也许再过一年，她的细胞被更换过一遍，也就不再爱这个人了。
事实证明，是这样的。
比如现在，认识他第八年。
于晚樱已经换了衣服下楼，波澜不惊地坐在厨房岛台旁边吃晚餐，
今天厨房的菜做得多，超过两人份，那么她就多尝试几道菜。
谁在或者不在，如今对于她来说，没有太大的区别。
另一头，程叙舟跟祁锐约吃饭的私厨，离奶奶的别墅不远。
这栋别墅有点历史，叫做“望园。”
奶奶买来之后也一直没有改过名字。
问了一些事情之后，一顿饭吃毕，程叙舟开车回到望园。
天色已经晚了。
很奇异的，回去之后一进门，居然见到于晚樱坐在大厅里。
这座宅子的大厅，一向没有什么人停留，要不是有刘阿姨在这儿，隔天擦拭一次，还有物业管家定期派人上门做清理，
说不定积下来的灰，都足够把他们这一对怨偶给埋进去了。
眼下于晚樱居然坐在这里，像是在等着他。
她的家居服外面套着一件宽宽大大的毛线外套，头发披散下来，一半夹在耳后，一半垂下来，侧脸只有小小的一点，露出跟小时候一样倔强的鼻尖。
独自坐在宽大的真皮沙发上，好像随时都会不小心陷进去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