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回马枪
好不容易把货物装车，那人摸着她的车子：“啧啧，开你们老板车来的啊？”
她沉默着点了个头，不欲多做解释，上车掉头走了。
这台车中奢牌的suv，对于她来说确实是太过张扬了。
无他，程叙舟喜欢而已，买来放在车库里的。
她一向有什么车开什么车，并没有想那么多。
当即决定回去之后，就把它换掉。
如果决定要淡化他对她的影响，那么也该慢慢入手了。
还好，回到店里后，一切都有条不紊。
虽然有到店的客人来了之后发现不营业，有些失望地抱怨几句，小伙伴们也都尽职尽责地安抚好，送了小蛋糕做补偿。
到店的多是忠实客户，好不容易培养来的，不能坏了口碑。
午餐危机解决之后，于晚樱把店外面的公告撤下来，并在外卖平台上设置了“大份预订单提前三小时”→“不超过三十份”的设定。
稍晚一点，闲下来的时候打电话给许清茹，告诉她自己做了改动。
许清茹很敏锐：“怎么了？今天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没有……算了，有的，但是你别生气。”于晚樱想了想，还是把事情给说了。
清茹是合伙人，没有必要隐瞒她，那对她也不够公平。
万一以后再出现这样的事呢？一个订单不能超过三十份，那么他们分开三十个订单同时点，怎么办？
又或者，如果有人亲自到店里面来耍无赖，那就更加能够让人喝两壶的。
一个人如果有心要妨碍别人，那真是防不胜防。
她忽然觉得自己是个麻烦。
许清茹果然炸了：“姓程的太欺负人了！”
“你说了不生气的。”
“那你呢，你生不生气？”许清茹干脆直接反问她。
“生气。”于晚樱只能坦白，然后气笑了，“知道你生气，但是你先别气，让我气。”
超生气的。
“你还有心情说笑呢，想法子打他一顿啊！”
“上次打过了。”她平静地说。
“什么？”
“前几天，我甩了他一个耳光。”
“漂亮！干得好啊，不过，小晚，你居然真的舍得啊？”
“打都打了，倒是手有点痛。”
“就应该这样嘛。”
许清茹是她念大学的时候，在打工的便利店里认识的同事。
两个人年龄相仿，又都是勤工俭学，还是同乡。一开始就很说得来。
那时候的于晚樱，还不像现在这样如同一潭死水。
她刚念大二，很忙，话也很多，偶尔会冒粉红泡泡，给许清茹看她的暗恋对象发来的email。
四年前的许清茹笑她：“都什么年代了，还互发电子邮件，是没有微信还是没有电话？”
“他很忙，不一定能够及时看到消息，发邮件就很好。你想啊，他偶尔空下来的时候，在一堆报表之中，发现一封真人邮件，不是很惊喜吗？”
“怎么个惊喜法？”
于晚樱想了想：“就像是在公寓楼底下的大厅邮报箱里，一大堆垃圾广告里面，塞着一封手写信一样。”
“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老土？”
“这是他说的。”
“程叙舟说什么，你就听什么？”许清茹撇嘴，“你暗恋人家几年，还不如直接告白。”
“告白过了。”
“什么？你居然是这么大胆的性格吗？”许清茹吓了一跳。
于晚樱点点头：“我离开程家来上学的时候，塞了一封信给他。”
“然后呢？”
“没有然后。再之后，他就给我发邮件了，并不正面回应。就是偶尔说说自己的情况，闲聊两句。”
许清茹迟疑着说：“这不是在吊着你吗？他是不是有点渣啊？”
“哎。”于晚樱拍一拍整理好的箱子，说，“渣就渣吧，反正大学生总要给自己找点调剂。”
“打工还不够你调剂的啊？真是看得开。”
“是啊，我妈已经给我备好读研的学费，等我考上更好的学校，把妈妈从程家接走，再还清欠他们家的钱，他再渣也渣不到我头上。”于晚樱粲然一笑。
她本来就没有抱多少希望的，更是从来都没有想过会嫁给他。
然后这笑容，一点点地落下，
掉到四年后的于晚樱脸上，已经变成嘴角向下。
她很愚蠢地爱过他，就算中间知道他渣，最后嫁给他的时候，还是心怀希望。
用她那一点点私心，祈望一个两两相对的未来。所以说是自食恶果。
妈妈没有了，学费没有了，欠款也无从还清。
还收获了一个不爱她的男人。
许清茹在电话里说：“喂？小晚，怎么不吭声了？你别担心，现在是法治社会，他想搞垮我们，没那么容易的。”
“对不起。”
“什么？”
于晚樱说：“清茹，真的很抱歉，好像牵连到你了。”
“你对不起谁了？谁都没有对不起。再这么说，我就真的生气了。”许清茹说。
“你干嘛又要生气？”于晚樱听得到自己的声音低落下来。
“你记不记得，当初我妈找上门来，要我给我弟弟付房子首付的时候，你是怎么挡在我面前的？”
于晚樱不语。
“我以为自己打工挣生活费，再靠奖学金，可以没什么忧虑地专升本。当时打了三年工，攒了三万块钱，结果就被我妈找上门来，要我把这三万块拿出去，那时候你像个老鹰似的扑出来，还找出了一位律师。”
“好了，你不要旧事重提。”于晚樱说，“我挂了。”
“干嘛，嫌我啰嗦啊？”
“是啊，啰嗦。”
“嘁，真搞不懂你，有时候很直肠子，有时候又落落寡欢的。算了，你漂亮，你有理。”
“你也漂亮，你是大漂亮。”于晚樱笑了一声。
“那你是小漂亮。”
她笑着挂了电话。
然后忍不住地皱起眉心，就算那时候为人打抱不平而找来的律师，也是程家的律师。
只是当年她并不会分得这么清。
二十岁的她，傻傻地找人咨询，给出法律条款的时候，并不会察觉，自己是沾了程家的光。
是这一两年，才渐渐明白过来。
一腔正义，不值钱。
随时可能杀个回马枪。
沾过光，就要做好被人清算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