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三年
用手机感应器把院子大门打开,于晚樱驾车驶上车道。
整栋宅子跟往常一样安安静静,看不出来什么异常。
虽然程叙舟说要搬回来,但大概也没有那么快。最好的结果是,他只是说说而已。
于晚樱抱着侥幸心理,在车库里面停好车,走进了门,
迎面而来,就是两个人坐在大厅沙发上,程叙舟正在跟秘书核对着什么工作上的事情。
空寂许久的宅子,多出来两个人,多少让人有点不习惯。
她有点泄气,可是说到底,他要来,她根本没有立场阻止。
见她进来,程叙舟只转了一下眼眸,心思又回到手里的电脑上。
倒是秘书小唐站了起来,半欠着身子打了个招呼:“太太回来了。”
“你好。”于晚樱点点头,“请继续,不要被我打断工作。”
然后上楼去。
进了卧室,只见衣帽间里面多出了几个大箱子,以及,平时空出来大半的衣柜,也已经被挂满。
很多一模一样的衬衫,定制西装三件套,领结、怀表链、领带夹,腕表等等,
所有的,对于她来说很陌生的男人衣着和装束,被归纳收拾好。
刘阿姨从走廊上进来:“太太,你回来啦?刚刚来了三个收纳师,足足忙了一下午呢。先生住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好什么?
他近乎野蛮地侵占了她的这个独处空间。
程叙舟一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她没有置喙的余地和资格。
当然刘阿姨没有恶意,于晚樱也不会把这种话宣之于口,她对阿姨说:“来帮忙。”
刘阿姨摸不着头脑:“还要再收拾一遍吗?”
“我的东西,挪到客房去。”
“不行。”程叙舟走了进来。
令人意外,也不知道他的工作怎么结束得这么快。
他对刘阿姨说:“刘姨,你去忙。”
刘阿姨有点不知所措地看了看他们两个,退出去了。
于晚樱站在衣帽间门口,又与他正面对上。
“你给我听着,现在是多事之秋,我不希望奶奶刚刚去世发布讣告,就又传出什么兆恒集团,执行总裁夫妻分居的事情。董事局会坐不住的,股票也会跌。”
他极其冷漠地说道。
原来是这样,他对公事真的从来都是面面俱到。
不然呢,她还以为是什么。
她笑了一下,对自己。然后说:“既然你回来了,我确实打算搬出去。但这件事如果我们都不说,又怎么会传到外面去。”
“你以为想不传出去,就能不传出去?”
“哦,我忘了。”她说。
因为庄佳仪的事情,他身后常常有狗仔跟着。
“你最好安分一点,想一想——”他说到一半,没有说下去。
这是在给她留脸面吗?他可真是个好人。
“欠你们家的钱,我会还清。”她说。
当年她父亲尿毒症,就算是移植了肾脏,最后依然没有挺过排异反应,去世了。而移植的那笔钱,是程家奶奶出的。
她的母亲肖应芳,作为家庭护士,那时候刚刚才进程家工作一年,专门陪护奶奶周见芸,而奶奶掏了这么一笔钱出来,却不要她还。
还把在上高中的于晚樱,也接进了程家一起住。
整整三年,一直到上大学之前,她都住在程家后花园,那一套专门给帮佣留居的小两室里。
家里早就为了父亲的病举步维艰,因为这一重帮助,才总算没有耽搁于晚樱的学业。
可是大学快要毕业,准备考研的时候,妈妈却也病倒了。
那几年妈妈的工作积蓄,全部用于治病,也回天乏力。自然没有余钱来偿还当年的移植费用。
这之后,当年欠程家的那八十多万,一直压在她的心上。那是十年前的八十万,不是现在的八十万。
到现在,也许该按好几倍来算。
虽然对于程家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但是人家没有那个义务一定要帮助她们母女俩。
她有钱吗?有的。
结婚之后,家族信托基金,每个月都有生活费发放到银行卡上。但那依旧是程家的钱。
有车子,有园子,有仆人,也全都依仗于她嫁给了程叙舟。
她一毕业就嫁人,真正属于她的东西,或许只有她自己而已。
现在他拿这些出来压她,理所当然。
可是,她也履行了义务不是吗?
她大学毕业后的整整两年时光,以及一个二婚的名头,就真的一文不值吗?
他冷哼一声,似乎觉得好笑:“钱?你以为我的名声能用钱来计算?”
“那么你就管好你自己!”她说,声音不由自主地拔高了一点。
瞬间就后悔了。
为什么要跟他起冲突?好像她还在乎一样。
但是从昨天开始,他就不停地在挑衅她。
“如果你要跟我谈钱,那就慢慢算,你在程家生活那三年,与我结婚这两年,全部计算进去,没有还清这一大笔钱之前,你哪儿也不准去。”程叙舟说。
“信托基金的生活费,我可以归还一半。”于晚樱花不了什么钱,所谓的生活费,除了支付维护别墅的开支、以及拿去投资咖啡馆,剩下的,都存起来了。
就是以防万一有这么一天。
“我要你那一两百万有什么用?”
“这套房子归你,我一点都不要。”她说。
“哦?这样就两清了是吗?你以为我缺房子?”
他当然不缺,只会多得卖不出去,
他说:“我希望你搞清楚,没有我的准许,这座园子不能被卖掉,就算有估值又怎么样?不能代替现金。还有,你的那间小咖啡馆,你也不希望它明天就倒闭吧?”
于晚樱瞪着他。
最后的那段话,让她心里有一瞬间的害怕。
不行,那间店,她和许清茹投入了一年多的心血。
她的投资也就算了,但是清茹拿出了全部的积蓄。
不能被他给搞垮。
不能连累到其他人。
况且,那是她最后的去处。
他不耐烦地解着领带。
于晚樱突然发笑,这是结婚两年以来,他对她说话说得最多的一次。
早知道,就多跟他吵几次架了。
还能多得一点只言片语。
“三年,三年是吗?”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