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少爷
于晚樱进了宅子大门,径直上二楼,将包包扔在卧室梳妆台上,把束发散开。
头上的花是白花,身上的衣是黑衣。
脱掉大衣,里面只剩一件黑色单裙,她打开浴室的门,垂着眼睛走进去。
甫一进去就发现不对,里面怎么雾气腾腾?一股潮湿的热气扑面而来。
落地窗的百叶帘旁边,那座她从来不用的浴缸里面,坐了个人。
于晚樱惊叫一声。
暖黄色的灯光中,男人只露出精壮的胳膊和肩膀,正将手撑在浴缸边缘,垂着头,似乎在放空。
听到尖叫声抬起头来,湿漉漉的头发零落散乱,额发后的眼眸却黑亮而深邃。
“于晚樱?”
没有人回答他,于晚樱已经退了出去,顺手将门一关。
仿佛见到鬼了。
她快速走到梳妆台前,撑住台面,好不容易才缓和心跳。
确实是见了鬼了,程叙舟怎么会在这里?
下午葬礼结束之后,他不知道被什么电话给叫走了。
她独自一人在街头开了许久的车,最后致电自己的律师,起草一份离婚协议书。
程家奶奶的葬礼已了,他们这段有名无实的婚姻也就该到头了。
结婚两年,他们相处的时间加起来不到两个月。
两年之中有一半的时间他在出差,满世界跑;剩下的十个月,忙工作住在市区大平层。
那施舍给她的不到两个月时间,是陪他出席不得不出席的宴会、家庭聚会、还有当初他们的婚礼本身,以及……现在的这场葬礼。
这栋位于郊区的独立别墅庄园,一直是她一个人住。
保姆、物业管家、园丁,加起来三四个,主人却只有她一个。
这么大的屋子,从前她也彷徨,害怕。时间久了,发现没什么不好的,自在。
夜色不早,她靠在窗边望着外头花园里的路灯发呆,程叙舟从浴室里走出来,身上披着松松垮垮的浴袍,用浴巾胡乱擦着头发,径直走过她身边。
走过去了,才退后两步,说:“哦,原来你在这里。”
仿佛刚刚才看到。
于晚樱抬眼:“你怎么不声不响地回来了?”
“这里是我家,我不能回来?”
“随意。”她低下头说,走到衣帽间里,去拿居家服。
浴室里面当然有她自己的浴袍,只是现在这个男人在这里,她不想穿着浴袍走来走去。
他站在衣帽间门口,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定了一会儿,无所谓地别开脸,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脑。
谁都知道程家大少爷是个工作狂,捧着个电脑坐在卧室里办公,也不算奇怪。
虽然外面有书房。
但谁叫他是大少爷,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于晚樱拿着衣服出来,没多说什么,转身进了浴室。
而这位大少爷在工作之外的事情,那更是赫赫有名——涉及到程家的名声,没人敢大大咧咧地说,但不少人耳闻目睹,他这一年多来,捧出一个不错的三线女明星。
多次被拍到同进同出各种场所。
当然,这些狗仔爆料最后大多都被买下来了。
没有买下,偶尔被曝出来的那些——大概实在是谈不拢吧。
于晚樱打开沐浴花洒,不再去想这些事情。
沙发上,程叙舟修长的手指在平板电脑上面划了几下,发现自己无法集中精神。
总是不由自主地去看旁边不远处,梳妆台上的那个包。
刚刚他对于晚樱说话的时候,看到了一本白色装订册的半个封面。
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看错,
想到这里,他干脆起身走过去,把那本册子抽了出来——
眉头马上蹙起。
半个小时之后,于晚樱从浴室里走出来。
她已经尽力拖延时间了。
希望能有足够的时间,让程大少爷换好衣服,拿上他自己的东西,去客房也好,书房也罢……最好是能直接离开这栋别墅。
一开门,赫然看到他依然穿着那身浴袍,头发已经干得差不多。不像平常那样打扮整齐,发型完美。头发柔顺地耷拉在额前,显得比平时年轻稚嫩许多。
他也确实年轻,不过才二十七岁。
豪门大少如此早婚,也难怪他心有愤懑。
他坐在沙发上歪歪靠着,一张过分俊美的脸上毫无表情,侧颜如同刀凿斧刻,只是过于冷峻了。一门心思看着手中的电脑,听到她出浴室,也只是抬了抬眼皮子。
她微微发怔,他怎么还没走?
或者说,他今天回来,这件事本身就已经足够奇怪。
难道,他也同样不想忍耐了,要给这段错位的婚姻来个了结?
她头发在浴室里面就已经吹干,此时微卷的长发倾泻在脑后,刘海自然成形落在鬓边,有些僵硬地走到梳妆台前,正要拿起梳子。
身后有人逼近。
程叙舟站起来,搭住她的肩膀,将她身子扭过去,注视着她:“许久不见,依然这么漂亮。”
于晚樱顿时就觉得……很烦闷。
她曾经蠢过的,天天盼他回来,将近一年的时间里,从满怀期望到完全破灭。
从看到他跟女明星的那些绯闻开始,她就渐渐清醒过来。他不是忙到没时间,只是这时间不属于她而已。
两年,终于习惯了。
那么现在又是在干什么,平时不闻不问,想起来了,就上手轻薄一下,说两句调笑话?
他当她是什么,他养的小明星?还是会所里那些捧场的女公关们?
她把他的手扫开:“我觉得,我们最好还是相敬如宾一点。”
“相敬如宾?”他抛来一个疑问,把手里的东西扔到梳妆台上,
“都准备好离婚协议书了,还怎么相敬如宾?”
“你翻我东西?”她睁大眼睛。
“自己掉出来的。”他捏住她刚刚扫他的那只手腕,“结婚这么久,你还是学不会对我客气。”
“我还要怎么客气?”她说。
见到他回来,要跪下来迎接吗?
他忽然伸手拨了一下她额前的那缕头发,指尖触碰到她的鬓角以及耳尖,于晚樱觉得寒毛直竖。
然后整个人就压过来。
她猝不及防后退了两步,靠倒在梳妆台上,一只手被他抓在手里,只能单手撑住台面,好让自己不至于跌倒。
其实跌不倒,因为整个人都被他圈在了怀里。
只是她习惯性地不去靠住别人而已。
凶猛而热烈的接触,更像是撕咬。她躲闪,挣扎,甚至咬了他一口,也没能避开。
这个人,是不是吃错药了?
他得寸进尺,干脆扫开东西,将她抱上梳妆台。
要往前一步。
于晚樱真的慌了,咬紧牙根,用尽全力,终于将他推开一点,幸好还有一只手可以用,抬手就对着他那张精致的脸庞抽了上去。
“啪——!”
本已经趋向于暧昧的卧室氛围,一下子如同被冰霜冻住。
让人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