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皇帝近臣
东方朔,司马相如,这两人,即使没听过他们的名字,也必然听过他们的事迹。
就说东方朔,东方曼倩吧。
有名的文学家、辞赋家,以诙谐幽默著称,相声行业公认的祖师爷便是这位了。
还有司马相如,这位更了不得,我辈楷模呀!
一介穷小子,偏偏爱上富家女,老丈人那是一万个嫌弃,坚决不同意,谁曾想,千金小姐宁愿舍弃一切,跟着他私奔!
没错。
千金小姐说的就是卓文君。
卓文君的父亲叫卓王孙,出自临邛卓氏,位列《史记·货殖列传》中,汉武帝时期富豪榜榜首
要么说司马相如是我辈楷模呢,瞧瞧人家办的这事儿?
利索!
最终穷小子也算是和富家女修成了正果,虽然期间经历了点小小挫折就是了。
比如,司马相如太穷,卓文君便当垆卖酒,维持生计,老丈人最后看不下去,实在不忍心闺女受罪,也就送了区区奴仆百人、铜钱百万吧。
再比如。
司马相如凭借着一手写赋的文采,得刘彻看重,召入宫中为官,男人升官发财,是吧,飘了,开始沾花惹草、喜新厌旧,糟糠之妻卓文君怒而奋笔,写下一首: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读了《白头吟》。
司马先生感慨落泪,也算迷途知返,最终就是大家喜闻乐见的,夫妻俩一起过上了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
如今。
人家也是老夫老妻,白头到老了。
夫妻两人还都才华出众,卓文君被尊为大汉才女,司马相如更是号称赋圣、辞宗。
有《上林赋》《子虚赋》广为流传。
前文引用的‘高廊四注,重坐曲阁,华榱璧珰’那一长串,便出自《上林赋》。
好。
介绍完前两位,还有那最后一位,严助。
严助是谁?
刘据不动声色的将下首三位都打量一遍,东方朔三十左右,脸上始终笑意盈盈,两道眉毛弯弯,看着便喜庆。
司马相如虽然年纪花甲,可一缕长髯修的齐整,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风采,这老小子估计没少让卓文君操心。
可这严助
相貌一般,气质一般,就连名声也一般,没听过呀。
“迁儿,严助是何许人也?很有名吗?”刘据稍稍偏头,向左侧侍立的司马迁问道。
“严助精通辞赋,深得陛下信任,常与司马相如、东方朔一起入宫,是陛下近臣。”
原来如此,刘据会意点头。
三人都精通辞赋,难怪一起被刘彻派来给自己上课。
有道是:唐诗宋词元曲明小说,大汉朝自然也有流行文化,汉赋,赋、辞赋,如《上林赋》便是其中之一了。
不过听司马迁的口气,严助是和东方朔、司马相如齐名的人物,可刘据怎么没听过呢?
算了。
估计是自己孤陋寡闻了,没听过就没听过,这不是面对面了嘛,闻名不如见面,还纠结啥。
“殿下打量的如何?”
这时,刘据正准备寒暄开场,还未开口,东方朔却先他一步,笑问:“可看出我们三人中,是我最有才华?”
“恩?”刘据被他问的一愣,下意识捧了句万金油:“呵呵,东方侍郎说笑了,三位俱是才华横溢之辈。”
东方朔听罢哈哈大笑。
他扫视左右两位好友,笑言:“陛下说自己儿子素有急智,我还以为是自大自夸,没想到,喔,确实如此啊,哈哈哈哈!”
一番话,立时逗乐其他两位。
就连刘据也失笑摇头,等反应过来,又忍不住暗衬道:‘好嘛,这马屁,既拍了老刘,又拍了我,有点东西呀!’
能在皇帝面前嬉笑从容,在刘据面前自然也不会怯场,本是个陌生人见面会,被东方朔一搅和,气氛顿时和谐起来。
随后,殿内笑声不断。
多是东方朔起头,刘据等人也不是高冷性子,捧哏、递话时有发生。
在这期间,三人时不时引经据典,吟诵些华丽词句。
等日头偏西,三人要起身告辞时,刘据这才恍然反应过来,时光飞逝,竟毫无所觉。
害!
寓教于乐,也不外乎如此了吧!
辞赋文体复杂,藻饰华丽,对于此时的刘据来说,还是过于晦涩难懂,三人便在笑谈间潜移默化的说些语句。
刘据听的有趣,也间接受了熏陶。
“多谢三位长者。”太子宫前,刘据拱手一礼。
“言重。”司马相如等人并未托大,还了一礼。
不过见太子先前恍然大悟,此时又持礼甚恭,他们便知道太子已然明悟,遂不多言。
唯有笑容满面。
离了太子宫,走在廊道之间,同行的三人这才打开话匣子,东方朔依旧是那副尊容,笑眯眯的问:“太子如何?”
司马相如:“确实聪慧过人,尊师重道。”
严助:“卓尔不群。”
作为皇帝近臣,又派来给太子教学,他们自然希望来场双向奔赴。
我教的认真,你学的通透,方才不负时光、不负年华。
毕竟。
“这是个长期任务呦!”
东方朔伸了个懒腰,丝毫不顾什么形象,朝两位好友摆摆手:“我还有个宴会,便不跟你们两个老头子磨蹭了,先走一步!”
说完。
大笑三声,甩开膀子,大步离去。
司马相如摇头不已,扭头看向严助,正要联合这位批判几句,谁料严助也来了句:“我家中有约,失陪。”
说完头也不回。
只留下司马相如在风中凌乱。
最终,大汉赋圣、辞宗念叨着什么‘娇妻在家温酒,也要快快回家才是’,身影慢慢消失在宫墙之间。
且说。
严助身为皇帝近臣,官居中大夫,府院自然不差,地处尚冠前街,紧挨着京兆府衙门。
四进的庭院,外院低调,内院奢华有内涵。
庭院有花有草,有山有水。
自然,也有人。
一个女人!
薄施脂粉,淡扫额眉,头梳坠马髻,发间插一步摇簪,两鬓各挂白玉珠,一席长裙垂地。
简简单单,紧趁利落。
是的,对于刘陵这个翁主来说,这番打扮已经算是简单。
皇帝的女儿,称公主,诸侯王的女儿,称翁主。
刘陵,陵翁主,淮南王之女!
屏退仆人的庭院内,严助缓步走到刘陵身侧,双手拢袖,一板一眼道:“今日见了太子,果然不同凡响。”
“呵!”
刘陵红润的嘴唇微微下撇,与其父如出一辙,只是她容貌秀丽,嘲讽起来便少了几分刻薄,好似多了几分颜色。
“不同凡响又怎样?与你严助有关?”
“只要刘彻在位一天,你就永远和那东方朔一样,是个嬉笑弄臣!你还能等太子继位提拔你不成?”
说着。
刘陵丢掉手里把玩的花瓣,朝严助嗤笑一声,“怎么?皇帝让你陪太子打趣解闷,你就以为自己要平步青云了?”
“辞赋大家,十年前你这么想我不怪你,可都在皇帝身边晃悠了十年,辞赋大家依旧是个辞赋大家,一步未进。”刘陵面色见冷,嘲讽更甚,“你还存幻想,便愚不可及了!”
严助闻言脸色晦暗,阴沉不语。
“行了。”
刘陵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问道:“我让你打听的事情打听清楚没?”
沉默少许,严助回道:“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