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枯萎的小草小花
在莱娅·奥斯本夫人与拉什·莱昂纳多悄然离去的背影之后，女仆长原本慈祥的面容如同融化的冰雪般消散，转而露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庞，静静地凝视着仍在嬉戏的孩子们。
她轻拍双手，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漠：“今日的游戏到此为止，都累了，各自归去吧。”
话音刚落，原本在草坪上欢腾的孩子们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所控制，纷纷停下了脚步。
刚才还在追逐的皮球还一个劲在草坪上向前滚动，直到撞上高大的围墙
而孩子的眼神却渐渐变得空洞，失去了应有的灵动与活力，细看深处其实都藏着一丝恐惧。
女仆们纷纷打开房门，孩子们如同被驯服的羊群，排成整齐的队伍，默默跟随着。
他们的步伐显得机械而僵硬，双手自觉地搭在前一个人的肩上，宛如一列没有灵魂的队伍。
跟随着女仆们的指引。他们穿过那豪华而空旷的大厅，步入屋子深处的阴影之中。
在那角落的幽暗处，一扇漆黑的铁门悄然敞开，如同通往未知地狱的门户。
女仆长步伐沉稳地走在队伍的最前方，孩子们紧随其后，仿佛被无形的锁链牵引着。
在铁门边，另一名女仆手持名单，仔细核对着孩子们袖口上的数字，每当确认一个数字无误，她便在名单上轻轻地打上一个钩，确保没有遗失这些“货物”。
这些数字，代表着这些孩子们的“真正的名字”，也象征着他们作为珍贵“商品”的标记。
蕾雅经过门边时，女仆一把抓住她辫子，上面的绚丽蝴蝶被捏得变形扭曲。
女仆冰冷的目光透过眼镜，看向蕾雅冷冷说道：“68号，小贱货！你不用了，你是傍上大腿了，莱昂纳多公爵家，仗着自己有张好脸和血统。”
其实，傍上大腿并不好，为了防止“货物”自杀，必须给即将销售的“商品”关禁闭。
蕾雅还是面无表情，但她讨厌关禁闭。
午后阳光斜洒，孩子们被整齐地聚集在一处。
由经验丰富的女仆传授着如何侍奉“主人”的微妙技巧。
这些知识对于蕾雅来说，显得如此陌生而古怪，仿佛是教导一只小狗如何去讨好它的主人。在她曾经生活的小山村里，这样的知识是闻所未闻的。
然而，蕾雅却以极其认真的态度学习着。她知道，若不全力以赴，便会受到女仆的严厉惩罚。
同时，她也渴望学习更多，渴望理解这个人类陌生而复杂的世界。
她的心中充满了疑惑，好奇为何人类不用木头来建造他们的居所，为何能与那些他们不认识的人，甚至内心深处并不喜欢的人谈笑风生。
在蕾雅学会的人类技能中，第一件事便是撒谎。
她原本渴望学会那些花言巧语，但在实践中发现，这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太难了。于是，她转而学会了沉默。
果然，经过这番转变，众人终于不再讨厌她，而是选择了无视。
在这个寂静的夜晚，世界仿佛沉入了深邃的梦境，只有蕾雅孤独地醒着。
禁闭室中，蕾雅低声哼唱着母亲教她的儿歌，她的声音如同山谷中的清泉，在空旷的夜里回荡。
她望向窗外，地下室的墙壁上，斑驳的墙纸片片剥落，犹如时间的痕迹。
每隔几十米，一盏昏黄的白光灯在黑暗中摇曳，那些失灵的魔法灯泡发出咝咝啦啦的响声，如同鬼火般跳跃闪烁。
灯光仅能照亮走廊的一小段，两盏灯之间则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就这样，黑白交替地延伸至远方。蕾雅心中涌起一丝不安，她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将会如何。
那些出去过的孩子们再也没有回来过，女仆教的知识也没告诉她不想侍奉“主人”怎么办。
她身穿白棉布的小睡裙，赤足坐在冰冷的床板上，紧紧抱着她心爱的布偶树灵。
这个布偶是妈妈送给她的，告诉她人类世界广阔无垠，充满了有趣的事物。
妈妈希望她能逃到这个世界，在人海中等待自己的归来。
然而，她并没有等到妈妈，只等来了莱娅·奥斯本夫人。
夫人给了她良好的吃穿住，但女仆们却对她充满了不喜欢和鄙视。
她想不明白是为什么。
一开始，蕾雅以为夫人是好人，女仆们是坏人。
但现在，她的想法已经改变了……
蕾雅给布偶树灵起名为“树灵”，妈妈告诉她，树灵是森精灵的朋友，任何想要伤害森精灵的坏蛋听到它的名字都会畏惧。
每天晚上，蕾雅都会抱着树灵入睡，根本不怕怪物，树灵会保护她免受黑暗中的怪物侵扰的。
然而今天早上，当坏人真的来临时，树灵却毫无反应。
树灵保护不了她，那蕾雅只能紧紧地抱住它，用自己的力量去保护它。
月光透过铁网小窗洒进禁闭室，照亮了蕾雅单薄的白棉布小睡裙和瘦弱得近乎透明的小腿。
她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被关禁闭的情景，那时她犯了错，犯了错的小孩会遭到很严重的惩罚。
她趴在禁闭室冰冷的铁门上呜呜哽咽地哭泣，低声嘶哑地呼唤着“妈妈”。
女仆们愤怒地隔着铁门大喊，哭吧！哭吧！哭哑了就安静了。
然后她们就离开了，将蕾雅独自抛弃在黑暗中。
于是蕾雅放声大哭，那是她哭得最凶的一次。
希望妈妈能来救她。她一直哭到深夜，直到声音沙哑再也发不出声音，但依旧没有人来。
那一刻，蕾雅突然明白了一个残酷的道理——妈妈已经不在了，她真的回归了自然的怀抱。
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人在意她了。
当时想到这些，蕾雅的心头涌起一股空荡感，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希望。
她无力地靠在冰冷的铁门上，树灵也无力地垂落在地上。她想起了母亲和死亡……
然而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进禁闭室时，蕾雅已经学会了“保护自己”了。
无论众人如何对待她、虐待她，她都已经不再在乎了。
或者说，她已经对这个世界失去了兴趣。反正也没有人在乎她。
不久之后，正如她所预料的那样，大家都开始无视她。
除了偶尔有几个大男孩用不怀好意的贪婪目光打量她之外，她仿佛成为了这个世界的可有可无的人。
蕾雅的日子，如同湖面般平静无波，直到那个午后，她在草坪上意外地邂逅了一只受伤的白鸽。
那白鸽，羽毛洁白如雪，细腻而柔软，宛如从云端轻轻飘落的一缕轻烟。
鸽子的眼睛深邃而明亮，宛如两颗晶莹的黑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它静静地盯着蕾雅，眼中透露出一丝慌张与害怕，但更多的是一种无言的恳求。
它在恳求蕾雅的帮助。
蕾雅看出它受伤了，那只受伤的腿无力地耷拉着，仿佛在向她发出求助的讯号。
就在蕾雅温柔地伸出手，想要抚摸它的头时，女仆长突然出现，一棍子狠狠地打在了白鸽的身上。白鸽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与绝望，随后便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女仆长冷漠地倒提着鸽子尸体的脚，将它拎了起来，走了回去。
晚餐时分，餐桌上多了一道鸽子肉。
蕾雅望着那盘肉，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恶心。
她试图强迫自己吃下一些其它的食物，但食物刚入口，便立刻呕吐了出来。
她的举动引来了女仆们的责骂和惩罚，她们说她浪费食物，将她关进了禁闭室。
那天，她在冷硬的床上蜷缩成一团，抱着树灵第二次大哭，可是发不出声音。
今天是她第三次关禁闭了，她心里也想要哭，可是心里是空旷的大洞，漏着寒风，呜呜的。
蕾雅终于停止了哼唱森精灵的儿歌，那悠扬绵长的轻哼，回荡漆黑的房间，一盏吊灯在风里摇摇晃晃，显得如此苍凉。
蕾雅紧紧抱着树灵玩偶，眼中闪烁着泪光。她想起了妈妈，想起了那只被女仆长残忍打死的白鸽。
现在只有她和树灵相依为命了。
望着月光透进的铁窗，蕾雅感觉自己感觉自己就像是小草小花，黑暗中的。
一株无人在乎的小草小花，在黑暗中渐渐地凋零、枯萎……直至死亡。
突然她看见一个黑袍男人的身影在屋内浮现。
蕾雅眼神中闪过一丝害怕，不过还是很快掩饰下去。
但，男人还是察觉到了。
他靠近蕾雅，俯身用低沉的声音问道：“你能看见我？”
蕾雅觉得自己可能撞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