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父与子
静静凝视着直冲云霄、破开苍穹的火焰巨柱,炽热的能量宛如烈阳坠地般磅礴。
随后,通天红柱缓缓消散,点点红光闪烁莹莹。
“可怕,传说中的超位魔法。”
苍老如枯木般的手缓缓举起,感受着火星魔能中那至高无上的气息,拄着法杖的老法师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法师需要知识的积累,不同于骑士和刺客等职业。
只有经过岁月的沉淀,他们才能更接近真理,亚耶·罗曼的表情微变,最终叹息一声。
身为火系封号法师的他,自然看得出这是唯有神灵才能施展的超位魔法。
暗夜或许并非他所认为的史诗,而是现世行走的……神明。
随后,亚耶摇摇头:“不可能,如今的凡尘世界尚不足以支撑神明降世,至多只是神明的立约者,刚才的少女……”
伊莲娜的身影消失,只留下霍恩一个人孤傲的浮在空中,缓缓下降。
刚刚的超位魔法,是伊莲娜教导霍恩的仪式超位,必须多人施展。
由于超位的唯一性,以后只能两人的舞蹈才能召唤出这灭世火焰。
其实霍恩是可以直接消失的,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但他还有后事要处理。
战场鸦雀无声,死一般的沉寂笼罩全场。
这画面,全然不似一位勇士在万人拥护下荣膺英雄,反倒更像人们即将共同面对,
杀死另一个魔王的更强大魔王。
脚踏实地,霍恩目光扫过眼前的军队。
圣骑士身披坚甲重盾,组成钢铁墙壁,横亘于军队之前。身后的魔导师紧握法阵,目光紧紧盯着霍恩。
不像是军队包围住一个人,而更像是一人包围了整个军队。
霍恩抬脚迈步,钢铁墙壁发出剧烈的碰撞声,齐齐后退一步。
远望如一人逼退整支军队,事实亦然。
所有人的目光皆聚集于黑袍男人身上,魔导师握住法杖的手因过度用力而骨节泛白,重甲骑士亦禁不住颤抖。
这也不怪他们,霍恩并非拯救世界的英雄,而是召唤灭世恶魔的始作俑者。
虽他一人化解了危机,但危机实由他引发,这点无可否认。
须臾,人群中起了骚动,不顾几位年轻法师极力挽留,一位老者徐徐步出。
“暗夜阁下,幸会。我是亚耶·罗曼。”老者向霍恩行了一个法师礼,乃是“尊法礼”。
此礼用于面对比自己强大的法师,霍恩曾向卢西玛尔·罗萨行过此礼。
而现在对他行礼的亚耶,已经在卢西玛尔·罗萨之上。
“炽焰宗师”亚耶·罗曼,火系法师封号,也是格拉纳达城屈指可数的封号强者。
亚耶行礼动作略显生硬,毕竟在他晋升封号法师漫长的岁月后,已鲜少行礼。
霍恩淡漠道:“免礼,起身罢。”
其身后众多亚耶的学生愤愤不平地看向霍恩,但皆未出言。
亚耶略感诧异,看了霍恩一眼,他未料到暗夜的声音如此年轻,法师自然不会通过声音判断年龄。
而是通过某些细微之处所展现的生命力,若卢修斯所言不虚,那么暗夜的年龄至少超过三千岁,末法时代,即便是传奇,寿命也不过三千年。
不管是什么情况,暗夜的声音也不该透露出如此强大的生命力。
“是。”亚耶恭敬点头。
他身后的学生皆面露惊奇,他们深知老师的暴脾气是出了名的。
亚耶站直身体,凝视着眼前的黑袍男人,问道:“敢问阁下,缘何再三在格拉纳达城施展超位魔法。”
听出对方言语中的试探,亚耶可并无证据表明,此前的星辰超位魔法亦是他所施展。
霍恩沉默不语,再不看他。实力悬殊,强者对弱者的问题不屑一顾,不过是天经地义之事。
气氛再度陷入沉寂,悄无声息。
亚耶的学生毕竟年轻,见其尊敬的恩师遭此待遇,难免愤恨。
面对封号法师之隆重礼节与问候,自始至终,仅言“免礼起身”四个字。
要是往昔,封号所到之处,皆受敬重,他们也引以为豪。
而如今初尝上位者之威压,心中自然不平。
他们紧攥拳头,却一言不发。
霍恩可没有理会这些平时优越感极强的法师老爷心情。
他在等人,现在来了。
身披银白甲胄的鲁斯从众人中稳步走来。
他向着霍恩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沉声道:“暗夜阁下,我是菲尔霍家族的家主,鲁斯·菲尔霍。”
声音洪亮威严,透露出强大的气息。
但经过霍恩身边后,又仿佛化为了清风。
霍恩褪下手套,伸手回应,“冒险者,暗夜,久仰。”
略显诧异,鲁斯亦褪下铁手套,卸下头盔,二人握手。
对于鲁斯的情感,霍恩颇为复杂。
鲁斯很爱他的原配妻子,希莉没有回归家庭的时候,父子两人的关系就是“熟悉的陌生人”。
在原本的“记忆”中,希莉的母亲是因为生霍恩难产而死的,这层关系就让两人产生一定的隔阂。
再加上不知道是哪些神明的手段,鲁斯随着实力的增长,违和感越来越强,对霍恩感情的隔阂感也就越强。
孩子有些时候,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但有些时候,情感又极为细腻。
霍恩小时候,就察觉到父亲对自己的疏离感。
缺失的童年陪伴,一半是军中事务繁忙,一半是这位一方雄主对自己孩子的逃避。
小时候,霍恩还是很努力,加上天赋不错,很快就大放异彩。
他以为自己的努力能获得父亲的肯定,以为自己的调皮能获得父亲的注意。
可事实是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缺失的母爱,没有陪伴的父爱。
可能就是这些原因让他常常流转于莺莺燕燕中,他在寻找什么。
寻找鲁斯不喜欢他的原因,他以为是自己害死了父亲深爱的母亲,才让父亲对自己爱消失。
一些种子早已被悄然埋下,它们在人们无法察觉的阴暗角落里,默默地生根发芽。待到人们惊觉时,它们已然绽放出了狰狞扭曲的恶之花。
这才是霍恩真正“黑化”的原因,当希莉回来后,鲁斯抛弃霍恩,对希莉的选择才是压垮霍恩的最后一根稻草!
霍恩长长地舒出一口气,然而此刻他也已释怀。
世界并非非黑即白,灰色才是人性的本真。
人生本就不存在标准答案,找到属于自己的答案便足矣。
“我颇为赞赏你的孩子,霍恩·菲尔霍,因此我们永远不会成为敌人。”
在气氛再度沉寂许久之后,鲁斯听到眼前黑袍男人带着些许笑意说道。
不只是他,其身后规模庞大的军队似乎也如胸口卸下重石一般,轻舒了一口气。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