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三杯毒酒
既然大宋开国皇帝留着自己，他的继任者总不能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杀掉他吧？
不会的。
李煜怎么说也是皇帝，虽然被降级，好歹身边还有服侍自己的侍人。
他让他们在自己的生日宴上，奏响哀歌。
南唐悲歌。
唱响他的词。
故国之思。
李煜流下两行清泪，坐在宴席间独自咀嚼着亡国之悲，看着美人的舞姿，丝毫没有任何兴趣。
红润的脸颊，诉说着平日里不可能说出的大逆不道。
作为亡国之君寄人篱下，他时刻处在被监视之中。
更何况新君是一位多疑的主。
李煜纵情声色，悲伤思国的夜宴，很快传入大宋皇帝耳中。
刚刚登基两年的赵光义——或者现在可以称呼他赵炅，非常生气，那首《虞美人》更是刺痛他的神经。
“好你个李煜，治国治成亡国，整天只会饮酒作乐，倒好意思思念起故国？”
“你有什么脸面思念故国，故国的人民才不希望这样的君主统治他们，他们在大宋，能过上更好的日子！”
赵光义拿起酒杯晃了晃，登基这些年，他开始研读起史书，甚至还命人编纂成册，让他每日阅读，还专门修建了一处阁楼成为他自己专属的书房藏书。
赵光义清楚的明白，南唐三代，都是用毒的高手。
南唐开国君主李昪（小字彭奴），取代南吴称帝后，害怕将领周本的威望，打算用毒酒解决此人。
李昪选择的毒酒正是鸩酒。
当毒酒赐给周本，但是作为三国周瑜的后代，周本心思缜密，料定此酒就是毒酒，便把毒酒一分为二，让李昪喝另外半杯，以示君臣和睦。
这把李昪吓住了，自己挖坑自己挑，不喝不得，喝了自己也得死，所幸一旁跳舞的优伶前来解围，喝下李昪的酒，又把周本的一杯带走。
李昪和周本活了下来，然而那个优伶因为没有得到及时救治，脑裂而亡。
南唐第二任君主李璟，就是李煜的父亲，在老爹灵前宣布自己大行之后，将立自己的弟弟做皇帝。
这个弟弟坚决推辞，死都不要当这个皇帝。
正好李璟的大儿子又屡建奇功，李璟就封了大儿子做太子。
太子知道父亲本想要他弟弟当皇帝，狠下心来毒死了自己的叔叔。
用的也是鸩酒。
然而正是因为这杯鸩酒，太子时常梦到叔叔化成厉鬼寻仇，在无限的恐惧中逝世。
历史的重担奇异地落在了与世无争的李煜身上。
皇位竞争者相继死亡，在父亲去世后，李煜毫无争议地登上了南唐皇帝的宝座。
李煜登基伊始，需要面对的是新生政权宋朝的挑战。
此前父亲在位时，成功在后周的铁蹄下存活，熬走了后周，如今李煜能不能把宋也熬成后宋？
李煜非常想，至少在他在世时候不要出现问题。
可是李煜不争气，他也拿起了毒酒。
赵匡胤南征南唐唯一的阻碍便是南唐名将林仁肇，宋主只是大手轻轻一挥，使了一招反间计，有意无意让林仁肇即将投降的消息进入李煜耳中。
李煜听闻此事，不问缘由，赐给林仁肇一杯毒酒。
林仁肇死后一年，赵匡胤大军南渡长江，围困金陵，李煜投降，南唐灭亡。
赵光义微微一笑，既然他那么想念故国，便让他和故国一起团聚吧。
“赐他牵机毒药。”
还在府邸欢宴忘情的李煜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将终结。
觥筹交错间，他看见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盘桓在自己府邸的内廷里，因为没有树木和屏风遮挡，他们两人笨拙地舞动手臂，想要融入舞姬之中。
然而身上格格不入的衣服瞬间被李煜捕捉。
“跟着她们跳舞，就能躲过他们的眼睛？”宋时瞪大双眼，“亏你想得出来！”
“这里没有藏身之处，除了跟着她们跳舞，你躲哪？”李卦金不服，痴迷地跟在一个妖艳的舞姬身后，摇动他笨拙的四肢。
“脑子里真是浆糊！”
宋时跳舞的幅度稍微小些，躲在几个重叠的舞姬身后，至少可以减少被发现的概率，加上他们喝了酒，说不定酒醉迷人眼，自己能躲过去。
他们来到的地方正是李煜生日那天，也就是李煜将死那天。
至于什么小周后，肯定不是在赵光义后宫里，而是在李煜府邸，更没有所谓的强幸小周后。
“你没骗我吧，这里看着不像皇宫啊，小周后在哪？”李卦金一边跳舞一边询问宋时。
“她可能在后厨炒菜吧。”
“那酒桌上的那个家伙是谁？”
李卦金瞧见那人生得儒雅随和，举止言谈透露出一股君子之风，长相更是奇异，双目重瞳，白嫩细腻的脸庞因为酒水的原因变得白里透红，比得女郎更女郎。
“就是小周后他老公。”
“噢，他就李煜？”
“怎么跟个女人似的哭哭啼啼。”李卦金吐槽的声音有些大，惊动了他们身前跳舞的舞姬，把人家吓得蹦上台阶。
宋时扶额：“那么大声干嘛呀，人家亡国啦，他不哭难道你哭啊！”
舞姬们顷刻间散开，纷纷跑到李煜的身后，指着两个不速之客。
李煜定睛一看，他们的衣服不像宫里的模样，更不像某些官员，反倒像云游天下的道士。
李煜开口问：“你们是谁，为何来此？”
此时乐工也停止了奏乐，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聚焦到李卦金和宋时身上。
宋时翻着白眼示意李卦金解释。
李卦金油嘴滑舌，笑嘻嘻说：“我是李家人呀皇大人，我叫李卦金，也姓李，今天路过这里，正巧进来看看您呢！”
“李家？”李煜疑惑，“哪个李家？”
“哪个李家，有什么李家？”李卦金回头询问宋时。
“哪个李家，当然是李世民的李家咯，还能是哪个李家。”宋时随口说。
“啊，李世民的李，李世民的李家！”李卦金笑嘻嘻地说。
闻听此话李煜瞬间从座位上弹起。
他不敢相信啊，他怎么相信？
自己这个李都不一定是大唐的李，只是爷爷随手改的，自称是建王李恪的四世孙。
眼前这个家伙说的是真的还得了？
对于这种人的下场，李煜几乎能猜出来。
“你说的可是真话？”
“真，保真的。”
李卦金说谎不脸红，让李煜信了七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