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只围不攻
方好眼中含笑，目送方令舟离开，自己继续沉浸在书卷里，直到月上中天，才缓缓起身，熄灭灯火，步入内室。
夜深人静，整个将军府陷入了一片宁静之中。
方令舟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睡，脑海中不断回荡着方好的话，以及荀羡那坚定不屈的眼神。
他很清楚，自己已经走到了一条不能回头的路上，然而这条路的尽头，究竟是荣耀的宝座，还是无尽的深渊，他不得而知。
他兀自沉思，想着明日该如何与荀羡交锋，管家急切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了进来：“将军，王英校尉有要事求见！”
方令舟心中一惊，下意识看了一眼窗户，在确定是半夜三更之后，几乎是弹射般从床上坐起，来不及穿鞋便冲到门前，一开房门，就见王英一脸焦急的站在管家身旁。
“主公，上阳关失守！”王英未等方令舟发问便急忙开了口。
夜幕如墨，无法看清方令舟的脸色，却能感受到他声音中的颤抖：“具体情况如何？”
“具体情况尚不清楚。”王英说道，“但据逃回的士兵汇报，敌军是趁夜偷袭，我们猝不及防，损失惨重。”
“贾淼大军可有动向？”
“没有。”
方令舟眉头紧锁，有些想不明白，上阳关倚山而建，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贾淼大军未动，仅靠那一营兵马，如何能够攻破关隘？
难道是朝廷又增派兵马了？
“速去备马！”方令舟看向管家，沉声说道。
“是。”管家应了一声，连忙转身离去。
方令舟回到卧房，迅速换上戎装，腰悬宝刀，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将军府。府门外，王英已经领数十亲兵在那等着，方令舟翻身上马，一抖缰绳，战马扬蹄而去，直奔抬云关。
夜风呼啸，马蹄声急，方令舟虽然脸色平静，心里却如惊涛骇浪。上阳关的失守，意味着朝廷已经打开了进入豫州的通道，如果不尽快夺回，整个北豫的局势将彻底失控。
“数千骑兵，如何就敢攻城？”方令舟百思不解，“贾淼大军未有所动，莫不是那领军将领猜到关内空虚？”
“王英，你可知夺关将领姓甚名谁？”方令舟大声问道。
“末将不知。”王英回道。
两人的声音被风吹散，方令舟没再多问，暗暗加急了马速。
抬云关内，灯火通明，士兵们严阵以待，紧张的气氛弥漫在整个关城。方令舟直奔议事厅，陈永芳、庞广陵、朱朝贵、孙冈等将领已经齐聚一堂。
“主公！”众将见方令舟进来，齐齐起身行礼。
方令舟摆了摆手，示意众人无需多礼，径直坐到厅上，而后唤来一名从上阳关逃回的溃兵，仔细询问了情况。待他说完，厅内瞬间陷入了沉寂，众将皆是面色凝重。
从那溃兵口中不难得知，敌军数量并不多，看火光最多也就不到一万兵马，可区区一万兵马就敢攻击固若金汤的关隘，且不论攻城方式还是攻城时间，摆明了就是料定关内兵力空虚，这就让众人有些忌惮了。
方令舟扫视诸将，沉声说道：“上阳关的重要，就无需我再多说了，诸位有何对策？”
“主公，末将愿领兵夺回上阳关！”王英抱拳请命。
方令舟微微颔首：“你需要多少兵马？”
王英沉吟道：“敌军数量不多，但以防万一，末将请拨一万精兵。”
“好，我给你两万！”方令舟站起身，凝视着王英，“王英，你即刻出发，务必在敌军援军到达前，夺回上阳关。”
“末将领命！”王英抱拳应诺，转身离去，点齐兵马，直奔上阳关。
方令舟站起身，走到沙盘前，在上阳关和抬云关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将目光停在两关之间的一处山林：“庞广陵，你领本部兵马出关，连夜赶至此处设伏，若遇见敌军，万不可放其通过。”
“是！”庞广陵躬身领命，亦是快步退出厅外。
方令舟又看向另外两将：“陈武，曹从安，命你二人各率三千轻骑，趁夜偷袭沁河大营，记住，不可与之纠缠，只需不断袭扰。”
二将抱拳遵诺，同样立刻去执行命令。
厅内的气氛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紧张感。方令舟的目光如同利剑一般，一一扫过在座的将领，眼神中透露出难以掩饰的迫切。
剩余将领则是一个个直立如柱，眼神中有着不同程度的忧虑和紧张，谁都知道，上阳关的失守对于整个北豫的战局意味着什么。
而陈永芳此时却有了别的想法，目光在沙盘上的关隘模型上徘徊，眉头紧锁，心中纠结不已。他心里有个计策，却不敢主动开口，上次拆桥失利，方令舟虽然没有怪罪，但还是对他心生不满。
他小心翼翼地瞥了眼方令舟，却不知自己的动作，在几个纹丝不动的将领之间尤为突出。
“陈将军，你有何想法？”方令舟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
陈永芳抬起头，与方令舟的目光相遇，斟酌许久，最终还是开了口：“主公，末将以为，当前之际，不宜急于夺回上阳关。”
他的话音刚落，厅内的气氛为之一滞，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陈永芳能感受到那些目光中的疑惑和不满，但还是继续说道：“上阳关虽然失守，但敌军兵力有限，且立足未稳，并不会对我们造成威胁。我们可以只围不攻，多路设伏，打击敌军的援兵。”
“只围不攻……”方令舟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目光再次落在沙盘上，似乎在想象着战场的布局，半晌，突然又抬头看向陈永芳，“你继续说。”
陈永芳见方令舟没有反驳，心中稍安，接着说道：“上阳关的重要不言而喻，敌军料定我们一定会急于夺回，必定会向其增兵。我们何不来个反其道而行之，在上阳关外布置重兵，同时派出精兵在援军路线上分段设伏，一旦敌军援兵到达，我们便可以利用地形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他停顿片刻，又道，“上阳关内守军不多，粮草辎重也撑不了多久，敌军一定会想方设法派兵支援，只要关隘一直在敌军手中，那……”
陈永芳没再说下去，方令舟面无表情，但心里已经肯定了这个计策，看似简单，却极为实用。与其争夺一关得失，倒不如借此消耗敌军的有生力量。
他多看了陈永芳两眼，沉默片刻，随即向厅外喊道：“来人，传我军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