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承诺
次日。
“好——那么这就算是准备好出发啦。”
四五位猎团成员将货物搬到为三人准备好的龙车旁，刚打算往车上抬，便被艾卡莉拦住。
格里芬站在一旁，看着艾卡莉，也就是现在她的新老师，抬手一挥便将货物统统收进那枚奇特的戒指里，顿时眼睛睁大了些许。
艾卡莉随意捏着无名指上那发出白光的伊戈尔戒指转了转，见格里芬讶异的表情，忍不住笑了笑：“有啥好看的？老师我这些小物件儿可都是一路走过来干好人好事的证明，你啊，跟着我俩，说不定以后也能有这种东西用呢。”
“真的吗？”
“那肯定的~”
维克托和契尔此时也一起走了过来，看着已经穿戴整齐、心情无比激动的格里芬，眼中的不舍和犹豫藏都藏不住：
“格里芬。”
格里芬转过头去，看到来人是谁后，眼中的激动和好奇顿时化为乌有，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又抬起，再次望向二人的目光略带着些许歉意：
“师父、哥，我”
一张有力厚实的手掌稳稳按住了她的头，在上面轻轻揉搓着。随后传来的是契尔那略有些沙哑的声音：
“别多想，妮子，有空的话常回来看看我和你哥就好。我没什么大道理可以对你讲，只是无论做什么事，都不要让你自己后悔。”
他的语气虽然不舍，但又十分坚定和温和。
格里芬的肩头微微一颤，抬头望向师父，又看了看维克托。
将她捡回来视作亲妹妹抚养的哥哥，此刻眼中虽然同样充斥着隐隐的心酸，但他总觉得这就是格里芬该走的道路，谁都没有理由去阻拦。
于是，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句话。维克托冲着格里芬点点头，语气十分平静：
“不要给艾卡莉她们添太多麻烦，还有就是照顾好自己。”
话毕，维克托又抬头望向艾卡莉和伊莱莎，这位粗犷结实的忠厚汉子，对着两位少女微微鞠了一躬：
“我的妹妹，就交给你们了。一些苦可以让她吃，只是作为兄长，我只希望别让她受太大的委屈。”
艾卡莉咧着嘴大方一笑，走上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咋这么见外呢，虽然是她非要跟着我不假，但既然我都答应了，那从今往后，你妹就是我妹，何况作为老师，肯定不会随便让学生受欺负的嘛~放心就好了昂！”
维克托也不再多说什么，憨笑着点点头。
“那么，出发吧。”
临走前艾卡莉向维克托要了一份比例尺大了不少的地图，相比那个过于笼统的世界地图，用这个在这一带赶路会方便很多。
至于要去哪里，艾卡莉打算先去古龙之冢一旁的，西大陆上最大的人类国家，埃蒂格尼。
车轮滚滚转动，远处的猎团据点以及维克托和契尔的身影愈来愈模糊。
艾卡莉在龙车前座独自一人驱车，把持着缰绳，时不时回头向后望去；伊莱莎坐在后面，把地图平铺在膝盖上，仔细规划着接下来的行动路线。
“怎么样？接下来去哪？”
“嗯这个嘛，既然多了个人，不如去埃蒂格尼的王都买点东西吧，权当做后勤补充了，反正我们暂时也不缺钱。”
艾卡莉这话不假，作为击败火龙钢龙拯救了矮人国都的猎龙法师，她自然拿到了秘银王给她的大量报酬，金灿灿的金币此刻正成堆躺在伊戈尔戒指里呢。
当然，当时的她也丝毫没推脱，反正自己的事情办到了，又不是白拿，何况旅行最需要的就是盘缠了。
既然财大，那就必须得气粗，不去买点什么东西多可惜啊。
伊莱莎也同意这个想法，托着下巴点点头：“好那么我们应该沿着东北方向走，穿过一道山谷后就可以看见平原，进入埃蒂格尼范围后，很快就能到达国都阿缇米萨斯了。”
“国都？”
“对，不是王都而是国都。埃蒂格尼是联邦国家，没有国王，虽然也有官僚和政治纠纷存在，但至少人民不必对任何人俯首称臣。”
艾卡莉目视远方，湛蓝的眸子里显露出几分兴趣来。她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竟然还存在没有国王的国家，还真有点意思。
“再多说点呢，把你知道的都说一说，反正赶路也没什么事干。”
她回头望向车尾处正静静坐在垫子上、看着后方的道路发呆的格里芬，轻笑一下开口让伊莱莎继续讲。不仅是她想听，也让格里芬跟着听听吧，现在的她虽然可能会想家，但同样也对外面的事物充满好奇。
伊莱莎习惯性地伸出手想推眼镜，在发现眼镜已经没了后有点不习惯地挠了挠头，思考了一会开口道：
“这个嘛”
“埃蒂格尼是由十几个小国拼凑成的，它们由各自派出代表所组成的议会统管，实行统一的法律和政治制度，也发行互相流通的货币。
也正因为这种组成，埃蒂格尼的文化风格十分自由广泛，又因为是西大陆最大的国家，因此虽然居民以人类为主，但也吸引了很多世界各地的各种族居民，比如矮人族、精灵族、兽人族，还有魅拉维族”
“等会儿，魅拉维族是啥？”
“兽人和半兽人的一种特殊分支，大体上是人类的外貌，但又有着动物的极少部分身体特征比如耳朵、尾巴、爪子或者鳞片等等”
“哦~我明白了，猫娘嘛。”
“你在说什么奇怪的话啊喂！！！”
正在伊莱莎训斥着忍不住浮想联翩的艾卡莉时，一旁静静竖起耳朵聆听的格里芬弱弱地开了口：
“那个龙人族呢？”
伊莱莎嘴里的话顿住了，犹豫了片刻后，心情有些挣扎地小心翼翼开口：
“龙人族，可能在埃蒂格尼不是很受欢迎，毕竟埃蒂格尼边上就是风神龙谷，不少尚在古龙控制下的龙人族似乎至今还在进攻西北部的边境，虽然已经有善良的龙人族在人类的地盘里谋得生计，也树立了良好的信誉，但受到歧视和排斥恐怕也是难免的。”
“哦这样啊，谢谢你，伊莱莎小姐，我明白了。”
格里芬的眼中隐隐泛起一抹惆怅，旋即不再发言，坐在车内的身体蜷缩地更紧了，双手抱着膝盖默默地发呆。
这一幕被艾卡莉看在眼里，但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叹了口气，继续专心赶着龙车。
伊莱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索性也不再提埃蒂格尼的事情，转而收起地图凑到格里芬身边坐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闲聊着。
“话说，格里芬妹妹，等进了城，你有没有什么特别爱吃的东西呢，我也许会做哦？”
“吃的东西我知道有一种虫子的肉，料理过后味道很独特。”
“虫子？虫子怎么能吃呢，听着就好恶心啊！”
“不，那是一种很特别的虫子，一般在”
“”
在断断续续的闲聊中，时间不知不觉便过去了。天色逐渐暗淡下去，夜幕笼罩而上，三人停下龙车就地扎营，打算就在这休息一晚。
“砰——！砰——！”
兵刃交击的声音接连响起，伊莱莎端着一杯刚煮好的茶，悠闲地坐在篝火旁看着正在交战的二人。
一道金色魔法屏障展开，将格里芬的双刃稳稳接住，随后猛地一震，将她震退数米，脚下没踩住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她迎面抬头，却发现一道在气势上丝毫不比自己的双刃差的源魔法刃迎面劈来；格里芬躲闪不及，只能闭上眼坐以待毙。
法刃稳稳停在她的脖颈前三厘米处，只差一点就能划破她的肌肤。
艾卡莉冷眼收起法刃，手腕处的金色光芒缓缓暗下。
“脚步要放稳。你的思绪全放在了进攻上，可却丝毫没考虑过如果这一击被接住了会怎么样，我没用元素魔法也能在你的优势距离下击败你，靠的就是你显露出的种种破绽。”
格里芬银牙紧咬，猛地从地上弹起，手中法刃连砍数道金色剑气向着艾卡莉飞去。
白光乍现，未出鞘的解龙刃出现在艾卡莉手里。她轻描淡写地将那几道剑气劈碎，旋即身形骤然冲出，几步便来到了格里芬身前，一手展开屏障将挥来的法刃挡住，另一手猛然冲着她侧腰挥出一剑。
这一击她收了力，但带着剑鞘的解龙刃还是将格里芬直接砍飞了出去，在松软的沙地上连打了好几个滚才停下，狼狈不堪地捂着腰间艰难爬起，眼中满是不甘和隐隐的不服气。
艾卡莉无奈地叹了口气，耸耸肩走上前一把将她拽起：
“是我没收住力，下次不会打这么狠了。”
二人围着篝火在伊莱莎身边缓缓坐下，伊莱莎为她们递上沾了温水的毛巾，随后小心翼翼地掀开格里芬的衣服，只见侧腰上那白皙的皮肤上极违和地显露出一大块发紫的淤青，同时身上也有数道或轻或重的淤伤，都是在方才的战斗中留下的。
她伸出手轻轻地碰了一下，格里芬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疼得龇牙咧嘴。
伊莱莎的脸色霎时阴沉了下来，瞪了艾卡莉一眼：“你还真是下手不留情啊。”
艾卡莉坐在一旁略带些歉意地挠挠头：“我下手是有点没注意，不过训练磕磕碰碰也难免”
双手泛着绿色魔法光芒、正在为格里芬疗伤的伊莱莎依旧喋喋不休：“训练归训练，你要是多注意点也不至于让人家伤成这样了，我看着都怪心疼的。”
忍着疼的格里芬默默开口：“没关系的老师用的都是剑鞘，而且也明显收了力的，只是我身体素质太差了扛不住，怪不得老师。”
艾卡莉目光复杂地看着她：“你有心事？明明前一阵子还挺兴奋的，怎么这工夫又变得和刚见面一样死犟了？说说吧。”
格里芬的眼神轻轻一顿，随后低下头凝视着火苗照映出的摇曳阴影，缓缓开口：
“我”
“伊莱莎小姐说，埃蒂格尼的人可能并不欢迎我这样的龙人。”
“因为这层身份，我从小就一直承受着各种不公平的对待；在学校里，同龄人总是欺负我，说我是怪物的杂种，就连大人们也对我不待见，我总觉得我的出生本身就是错误的最后不得不麻烦到哥哥和师父把我带到这儿来，但，但明明不是我的错”
“所以我想变得和老师一样强，如果有和老师一样的实力的话，我就会被别人刮目相看了，这样这样，我就能去我想去的地方、去见我想看见的世界了！”
格里芬的语气越来越激动，胸口轻轻地起伏着。
清冷的晚风道道袭来，刮得簇簇火苗剧烈地摇晃。
艾卡莉静静地看着她，直至她不再说话后，才沉着地开口：
“别忘了，我现在是你的老师。”
“是，我没忘”
“所以，有我在的话，任何对我身边人不公平的事情，我都不会允许它发生。”
“欸？”
格里芬错愕地抬头望向艾卡莉，伊莱莎也露出让她倍感安心的笑容来，在一旁轻轻点着头。
“您的意思是”
“有老师在的话，我就再也不会受欺负了是吗？”
得到的，是对方充满笑意的点头回应。
视线不知为何缓缓变得模糊，格里芬淡红的眸子里映照着的，是那抹在心底逐渐高大的身影。